和皇帝納妃相比較,太子納妃會顯得更加隆重,因爲太子妃和皇帝的嬪妃不同,太子是儲君,而太子妃在太子登基爲帝時,就能名正言順地成爲母儀天下的皇后。雖然我是個女太子,但是禮儀程序上的遣使、納彩、問名、納吉、請期,告廟、冊妃等規格還是需要的,雖然這些我並不需要親自參與,這些交給有司去負責就好了,重點我就是負責親迎之後的活動就好。比如說合巹啊、洞房啊羣臣命婦的朝賀就好……嘿嘿……合巹、洞房什麼的,我纔不期待呢!放肆!看我做什麼?我看起來很慾求不滿麼!哼哼哼,難道我會告訴你我很期待嗎?
醮戒之禮,父皇頭戴通天冠,身穿絳紗袍,御奉天殿,百官侍立。我被引到了丹陛,四拜後到正殿東門席位東向而立,司爵給我插配圭玉,我跪着喝掉了杯盞中的祭酒,又吃了點食物,然後到父皇的御座前跪下,父皇鄭重地對我說:“往迎爾相,承我宗事,勖帥以敬。”
聽罷,我俯伏於地,恭敬回道“兒臣殷流璃謹奉制旨。”然後起身,走下丹陛,對着父皇四拜,出殿迎親。
其實,說句真的,古代就是這些煩文縟禮麻煩了點,但是很有意思不是嗎?作爲一個復古黨,親身參與是最令人激動人心的,更何況這是我的浩大的婚禮呢!古文背一背,儀式流程記一記,然後不久可以順順利利地完成嘛……哦也……迎親去啦……
我換上了莊嚴氣派的冕服,乘坐我太子東宮的車輿,帶上我的鹵簿、東宮官員出了宮門,然後換了更加華麗的車鉻,一路上鼓吹敲鑼、撒鮮花彩帶,終於到了張燈結綵的慕容府。
我下了車駕,身着朝服的慕容太師已經站在西階等待。我微微一笑,上前鞠躬一拜,說:“殷流璃奉旨親迎。”然後我把執雁者遞給我的大雁授予慕容太師,他接過後,點了點頭,引我到慕容綾的房間。一路上,滿目都是如火的朱紗紅緞,掛滿着樹上、樑柱,金燦燦的雙喜貼滿了牆壁、窗戶,連走動的下人,也都換上了嶄新的紅衣。
我的心好像是在漂浮在雲之彼端,砰砰砰的劇烈的跳躍着,腳步也輕飄飄的像踩在雲端。
直到慕容綾的門口,我的心跳躍地極其劇烈。好像都快要從我的胸口跑出來了。我極力收斂我的誇張表情,但還是忍不住露出大大的笑容。他,還有兩步,我就要看到他了!我胸口像揣着小鹿,終於邁進了門內。
一時間,滿屋子的紅色就給我巨大的震撼,
但是是我腦子一瞬間空白不已的還是他,我的大美人,我的太子妃,慕容綾!
褪去平日常穿的一襲白衣的他,換上了錦色雲邊、紅地龍鳳搖翟暗紋的禮服,腰間佩戴着雙青玉蟠螭珮,還有和與我規格一樣的五色小綬。額髮梳起,束在黃金蓮花玉冠,用一根墜有兩顆琉璃珠的玉簪子別緊固定。柔順的劉海下,長長翹翹的睫毛掩蓋住,悲憫的雙眸,那深邃不可見地的眼裡裡沒有任何感情,淡然脫俗。他整個人置身於一片火紅,卻似乎與周圍的一切隔離開來,無法相溶。
星榆葉葉晝離披,雲粉千重凝不飛。
昆玉樓臺珠樹密,夜來誰向月中歸。
不知爲何,我的腦海裡居然浮現一首描寫雪的詩歌。我只是看着,都覺得他便是寒蓮仙君臨世。不敢觸摸、不敢高攀,只能讓你窒息仰望,慕羨……
簡直不敢相信,我居然會娶他爲太子妃?這是夢嗎?
我站在門口,動也不能動,只是震撼於這種帶冰含霜的美。
他看到我來了,朝着我微微點點頭,沒有說話,沒有微笑,眼中波瀾起伏,深邃如海……
慕容太師進來後,和慕容夫人站在一起,慕容綾起身,撩起衣袍下角,對着他的父母,俯伏下跪。
慕容太師說:“戒之戒之,夙夜恪勤,毋或違命。”慕容夫人說:“勉之勉之,爾父有訓,往承惟欽。”
“恭聽父母之言。”
玉石之音,舒展清揚。
宮女上前,扶起慕容綾,我對他微微鞠身作揖,宮女牽着他的手,登上迎親畫輪四望車。這一路上,我聞着那陣時隱時現專屬於他的冷香,腦子裡空白一片,不知何所思,亦不知何所想。
我印象中,只記得他坐得極其端莊閒雅,連動一下都沒有。連我浩浩蕩蕩的歌舞聲樂、朱雀大街的夾道百姓祝福,我也沒有聽清,只是腦袋空空的揮着手,直到回到鍾粹宮,被墨蘭一聲呼喚才醒過神來。
“請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殿下移駕內殿,行合巹禮。”
啊?什麼?原來到了鍾粹宮?
尚儀跪於車輦前,再次說了一次:“請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殿下,移駕至內殿,行同牢合巹禮。”
直到司禮官將他的手,放在我手中的時候,微涼細滑的觸感,才讓我終於醒過神來。於是,我對着他,露出了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
他微微挑眉,終於,也是一笑,清冷如舊。
我點了點頭,牽起慕容綾的手,走在紅地毯鋪就的毯道上。
我的鐘粹宮也是一片火紅,比之慕容府有過之而不及,更加奢華、綺麗,四處擺滿大紅色的茶花,還有打扮美麗的宮裝少女們朝着我們撒着花瓣,一股濃烈的花香氣味涌了上來,掩蓋了我身旁的人身上特有的冷香。
本來,他隨着我牽着,像一
個沒有意識的玩偶般,只是對於我主動牽着他手,他似乎有所不滿,他反牽著我的手,把我細小的手掌握在他冰涼的手心裡,然後引導着我,往內殿走去。
我心裡頓時樂滋滋的,好像我是他的妻子,而他是娶我丈夫。怪不得那麼怪異,原因是我們角色顛倒了。哪有男裝太子妃比女裝太子高出那麼多?太詭異了,不過,我倒是願意這樣子換過來。我主動地倚到他的身上,由着他帶領我回內殿。
在同牢席上,依照程序,慕容綾要朝我行跪拜禮,才能夠擡起頭,叫這樣謫仙般的大美人給我行跪拜禮,我怎麼忍得下心?我連忙扶起他,省去這個步驟。
“採若不必行此禮。”我說完這句話,才發現,從迎親開始,這是我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太子殿下,如此於理不合!”有司在一旁反對道。
“孤想怎樣就怎樣吧!”我擺擺手,示意他們進行下了一個步驟。慕容綾到此時,還是沒有開口和我說話。
我們就面對面,跪坐在牢席前,有司捧着金盆讓我們淨手,然後行合巹之禮。尚儀宮女託着個赭色漆木盤,上面一套合巹酒酒具,另一個宮女雙手捧住酒壺,往圓脣曲壁的金珠掐絲團花金盃斟滿了酒,然後柔聲道:“請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行交杯酒之禮。”我拿起酒杯,對着慕容採若,他也拿起杯子,我們互相敬酒,然後交杯而飲。
這會兒,我們靠的很近很近,我甚至可以看到他那沒有毛孔的臉頰,還有那搔得人心癢癢的扇形睫毛。察覺到我的眼光,他就着喝交杯酒的姿勢,他的眼朝着我的方向如無其事地一瞟,纈眼流視,奪人目精,似乎我的心都軟軟成一攤春泥。他粉色的脣被酒液濡溼,潤乎如華,溫乎如瑩。我小小的吞嚥一口口水,有股想要親吻他的衝動!哦鬧!不要引我犯罪啊!
“採若……”我癡迷地看着他,喃喃地叫了他的名字。
“殿下?”他不動聲色地放開我與我相交相環的手,將杯子放回在有司的漆木盤上,端坐好,淡淡問道。
“沒、沒什麼!吃點東西吧。”我的視線掃射到桌子上擺着的食品,胡亂說道。
“好。”
宮女連忙給我們佈菜,服侍我們吃飯。這頓飯吃得無聲無息,我也稍稍有些忐忑,因爲接下來的行程就是,洞!房!啊!一想到洞房,我的臉就不由自主的紅了,我一個女生,怎麼說呢?反正就是好緊張啊!
我連看都不敢看對面的人,只顧着細吞慢嚥着自己的食物。
呃,早生貴子羹,百子千孫丸……怎麼都和洞房結果有關的食品啊。
終於,飯菜撤下,我被引到東房,宮女幫我退去冕服,換上大紅的紗衣,這個過程我只覺得臉頰越來越紅、越來越熱,簡直就要燒起來了。我的腦海裡不停地、反覆地播着《忐忑》這首神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