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秦雲霄會什麼時候動手,他的幫手又會是誰呢?
柳墨妍混雜在這些三教九流的人羣中,滿腦子都是這些問題。過了一盞茶的功夫,袁天肅等人返回來。皇甫追鳳竟然也在其中,旁邊圍着兩個似曾見過的秀美女子,除藍白英外,正是曾在九江爲絆住皇甫追鳳而遭柳墨妍設計的袁蝶和袁鶯兩姐妹。二女此刻正巧笑倩兮地與美麗男子交談着,美麗男子不知說了句什麼,惹得身旁的女子掩着嘴嬌笑不已。
皇甫追鳳目光不經意間望過來。察覺到他朝這邊的人羣投來視線,柳墨妍刻意低下了頭。皇甫追鳳再淡淡地瞟了眼,看似有意無意,收回的視線卻在垂眼時才掠過一抹犀利。
袁天肅作爲武林盟主理所當然地不負衆望登上高臺,打着爲武林除害的光輝旗號,以正義爲由,宣揚正邪不兩立,聲討天理公正。光看今日響應武林盟主呼聲前來的衆多大小武林門派,就讓人無法否認,袁天肅這個武林盟主並非徒掛虛名而已。
柳墨妍淹沒在陣陣熱血沸騰的吶喊與應和聲中,神思恍惚。
“誓殺秦雲霄,爲武林除害!”
“爲我們幫主報仇……”
“殺秦雲霄!爲我水門門主報仇!”水門清一色的女子們也熱烈響應。
……
聲響震天,柳墨妍只覺一浪浪的聲潮向她涌過來,讓她無法喘息,心口變得窒悶。以前不知世事的她,對這個所謂到處是英雄好漢的世界——江湖,不能說憧憬萬分,卻也由衷敬意。然而,當真實的一切暴露在眼前時,只覺萬分失望,繼而心寒不已。這羣人已近陷入在除魔扶正的自我陶醉中不可自拔,體內英雄主義的虛榮心在這些瘋狂的行爲中顯得尤爲可笑,也同樣讓人震驚。
意識混沌間,忽然看見兩個熟悉的面孔,神志瞬間變清明。正是許久不見的杜江和任行,任行似乎已無了那日虛弱的神態。兩人同樣混雜在衆人當中,普通低調的裝扮,一個不留神,目光或許就會漏過。兩人低聲交談了幾句,便相繼悄然走開。柳墨妍沿着人羣縫隙鑽了過去,等擠過去時,已沒了兩人的身影。
望向秦流被擡走的方向,柳墨妍遲疑了下,心下一橫,望了望周遭,並沒有人注意到這邊,遂揚起頭,一派從容,大搖大擺地扛着大刀往後山走去。
走過房屋樓閣,途經一片樹林時,聽見兩個女子的聲音。柳墨妍一驚,急忙躲在一棵粗壯的老樹後,盡力平復氣息。
“公子又被那兩個賤女人纏上了。”一個女子先是冷哼一聲,隨即吐出輕蔑的話語。
“就憑那樣的貨色,也妄想攀上我們公子,也不回去好好照下鏡子。”另一個的話語也尖刻之極。
“中原的女人就沒幾個是好的,公子走到哪裡都會被她們糾纏不休。”
“誰叫公子長得好呢,那個倥峒派的藍白英先前不也是……”
聽了一會,柳墨妍立刻知曉了兩人是誰,正是風和月,雖然風花雪月很少出聲,但這樣尖酸惡毒的說話語氣並不常見。皇甫追鳳那樣的容貌的確是少見,但將所有愛慕他的女子說得如此不堪,嫉妒之心顯而易見,還將中原所有的女子都罵了進去。
中原?柳墨妍似乎抓住了一絲頭緒,真相隱隱將要浮現。
兩人終於走遠了去,正待繼續跟上時,又傳來幾個年輕男子的腳步聲與說話聲。他們似乎停了下來,然後又響起了清脆的碰碗聲。柳墨妍立即縮回去,接着聞到了濃香醇厚的酒味散逸在空氣中,漸漸飄進鼻息中,令人心曠神怡。
“大師兄,這壇十年的女兒紅,咱師兄弟幾個可不能糟蹋了呀,要喝就喝個痛快!”
“趕緊喝,都一個個磨磨蹭蹭的,白無常若是跑了,我們幾個都吃不了兜着走。”
“大師兄,何必這麼急呢,反正白無常被關在了鐵籠子裡頭,又跑不了,何況還有追風公子的女婢守在那裡呢。”
衛少凡踹了那人一腳,端起大師兄的威嚴,喝道:“你懂什麼,若讓師傅知道我們躲起來喝酒,不扒了我們的皮纔怪。”
其餘三個荊山派弟子在旁邊嗤嗤笑起來,那人捂着被踢的痛處,囔道:“真不知道師傅怎麼想的,讓咱們幾個看守着,若是秦雲霄真來了,我們也不是對手啊。”
“你這沒出息的傢伙,淨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那秦雲霄有三頭六臂不成,我就不信。”說完,衛少凡往嘴裡灌了一大口。年輕人總是年少氣盛,不願輕易屈居人下。
“嘿,幾位兄弟喝得正興啊。”柳墨妍擦了下臉,輕鬆自然地走了出來。
察覺到有人在附近時,五人表情先是一震,倏地站起,眼中立即升起防備。當看清楚柳墨妍面孔時,才鬆懈了些。
衛少凡走過來,疑惑地打量了她一會,說道:“柳兄弟,你今日怎麼如此狼狽。”
柳墨妍重重嘆了口氣,“唉,在下最近運氣實在不好,先是讓人偷了銀兩,不得已才換了身上衣服用來抵押房錢,方纔鬧肚子,躲到這邊來,卻沒想又摔了個跟頭,才弄得這般模樣。”
聽完她這一番遭遇,雖讓人同情萬分,卻也令人忍俊不禁。柳墨妍毫不意外地瞄到了其餘四人忍得辛苦的扭曲表情。衛少凡咳嗽一聲,熱情道:“原來如此,柳兄弟,來來來,一起喝幾杯,昨夜多虧了柳兄弟解囊相助。”
其餘三人也是柳墨妍昨夜見過了的,彼此道過姓名後,對方愈發熱情,開始稱起兄道起弟來,接着頻頻跟她倒酒。柳墨妍接過酒罈,先給自己斟滿一碗,而後再一一給他們倒上,邊喝邊與熟稔地與他們笑談起來。
另一個眼生的少年端着碗湊過來,“你就是昨夜替他們幾個解了圍的柳墨,失敬!失敬!我叫長生。”少年看來十七八歲的樣子,眉眼頗爲秀氣,臉也白淨,再一細問,原來是袁天肅排行最小的弟子。方纔一直與衛少凡說話的人便是這個少年。
一會功夫後,酒罈漸漸露底,幾人也起身要走。
“柳兄弟,恕我們不能繼續招待了,師傅委派了我們重任,實在是不宜走開,改日有機會再好生招待。”衛少凡一臉歉意,客氣有禮地說道。
“呵呵,哪裡的話。哎——衛少俠,你們是去看守白無常吧!”
“正是!”
“不知柳墨能否跟隨去一同看守。”
“這個——”
柳墨妍見幾人遲疑的神色,心知貿然要求必會遭人起疑,遂繼續說道:“柳墨一直默默無名,也沒幹過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情。一直盼着能做點揚威立名的事情,以後江湖來往,也可對人自豪地炫耀幾聲。”
幾人迅速交換了下眼神,衛少凡點頭道:“可以,不過柳兄弟務必要答應,到那後慎言慎行,一切要聽從我們的。”
柳墨妍直直看向對方,鄭重道:“當然!”眼中閃爍着明顯的雀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