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這麼一噎蘇夙竟然覺得心情好了許多,原本乏悶的感覺一掃而空,蘇夙站起身,拂了拂裙襬上的褶皺不鹹不淡的開口道:“你來做什麼?”
“偷東西。”
這個回答着實讓蘇夙愣到了,她回過身看着依舊挺直着腰板,面色如冰雪的顧以箏笑道:“你開玩笑?”
顧以箏走至蘇夙面前,上下打量着她如今的模樣,面色比之上兩次見面紅潤了許多。她的青絲似乎長的很快,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沒太注意但也知道定是及臀左右的。但第二次見面的時候她刺殺冷蒼明的時候明顯已經是長達大腿那裡了,這次見面雖沒長那麼快卻也讓他觀察到比上次長了許多……
“你中了寄情蠱?”
意料之外的回答,蘇夙不明所以的看着顧以箏,不明白他怎麼會扯到寄情蠱上,更是如何得知她深中寄情之事的。
顧以箏卻不需要她的回答,修長的手指勾起她額前的碎髮,在看到她白皙的皮膚上眉梢的尾端有一顆若隱若現的紅痣時危險的眯起雙眼:“母蠱在誰的身上?”
拍掉這惱人的手,蘇夙皺眉看着一反常態的顧以箏不耐道:“我中什麼與你何干?母蠱在誰的身上又與你何干?”
感覺到下頜被鉗制住,蘇夙被迫擡頭看着渾身散發着危險氣息的顧以箏,一時忘了反應。她自然知道這個男子不會看上她,蘇夙是個聰明的女子,她最不擅長的就是自作多情。
“你可知寄情蠱的特性?情絲瘋長,紅塵嬌嬈。這邊是寄情蠱的象徵,你的青絲長得比任何女子都快難道你察覺不出來麼?還有你眉梢時隱時現的紅痣……蘇夙,你這樣聰明的人想必是知道這寄情蠱是怎麼中下去因爲什麼中下去的,所以……你爲什麼不解了它?還是你對母蠱的宿主動了心?”
他的震怒是逃脫蘇夙的掌握之外的,蘇夙明白她和顧以箏只是萍水相逢而已,可以說除了性命性別這些淺顯的認知以外他們彼此算是根本不熟。只是她不懂爲何這個男子會爲了寄情蠱一事失控,那樣危險暴戾的氣息,讓她不自覺的想起一個人……柳明朗。
平穩了一下情緒,顧以箏的聲音比之方纔雖然平靜了許多卻有着明顯的冷漠:“蘇夙,寄情蠱牽扯着你的性命,若是有朝一日天下無人能殺的了你了,那那個身中母蠱的人將是你的致命弱點。”
“你覺得會有那麼一天麼?我說的……是成爲那個強大的沒人能擊倒的蘇夙。”她偏過頭,逃開他鉗住住她下頜的桎梏,清冷的目光帶着嘲諷。
“即便不會有,那也改變不了你的命和另一個人牽扯在一起,他生你生,他死你忘。”
莞爾一笑,蘇夙可無可不無的點點頭,一副漫不經心無所畏懼的模樣:“隨便怎樣都好,起碼我現在解不開這個寄情蠱,死不死於我而言就同睡不睡一樣的道理。”
嗤笑一聲,顧以箏居高臨下的看着破罐破摔的蘇夙:“扶不起的阿斗,果然難成大器。”
這句話初見時他就說過,且不止一次的重複強調她難成大器,在蘇夙的潛意識裡已經形成了顧以箏看不起她的這種感覺,但深知敵我懸殊的蘇夙只是狠狠的剜了顧以箏一眼便閉口不談。
雖然關於寄情蠱一事兩人談的不甚多攏,但對於這個人工水溝還是有着出奇默契的好奇心的。蘇夙的潛意識告訴她,這個水溝就算跟龍鱗無關,也必然脫不了鑄劍的干係。把這個潛意識告訴顧以箏後卻換來對方嘲諷的目光:“鑄劍世家的秘密如果不是關於鑄劍難不成還是關於盜墓的麼?”
蘇夙不以爲然的哼了一聲,淡淡道:“你懂什麼。”顧以箏自然不懂,以前她還活在現代的時候,她的正當工作是個心理諮詢師,但她的秘密其實是走私古董,如此不相干的兩個職業蘇夙做的都很不錯……所以,鑄劍世家的秘密是有關盜墓或者菜譜其實還是有概率的。但一想到自己方纔的想法就是鑄劍,蘇夙很快又將自己冒出的不切實際給推翻,深刻感到自己和顧以箏在一起的時候會變得很無趣……
沿着那個水溝走,越是裡面便越是偏僻無人,原本途徑之處還有一些假山花叢什麼的,在走了約莫兩盞茶的功夫後連一個花瓣都尋不着了。遠遠的甚至能聽到水流聲,雖然不大,但卻因爲鈍器相撞而傳入蘇夙和顧以箏的耳中。
“前方應該就是雷霆堡的鑄劍林。”顧以箏看了眼漸漸黑下的天色,淺藍的天早在不知不覺間染上了深墨色,慢慢暈開成爲一片,還未落全的夕陽和早早升起的月亮一齊掛在天上,一個極東,一個極西。
蘇夙點點頭,淡淡道:“進去看看。”
兩人不約而同的擡手置於腰間別着的兵器上,神色凝重的順着越來越寬的水溝深處走去。在看到一堵高牆的時候顧以箏忽然拉住蘇夙的袖擺,搖頭道:“雷霆堡的人不是傻子,那個水溝做的這般引人懷疑,自然不會之有我們兩人察覺。若是請君入甕,你覺得我們進去後能有幾層勝算是我能把你救出來。”
“你怎麼就覺得我必須你救才能安然無恙的出來?”蘇夙怒極反笑的問着顧以箏,明亮的眸中卻無半點笑意。
顧以箏再次將目光轉向那賭高牆,聲音理所當然:“你打不過我,自然是我救你。”
第一次被這麼蠻橫的理由給噎住,蘇夙平息了一下氣息笑着道:“你可知道什麼叫做此地無銀三百兩?你可知道什麼叫做反其道而行之?興許就是因爲有太多人抱着同你一般愚昧的想法所以才讓雷霆堡的鑄劍林安全了這麼多年。所謂噱頭,就是這般囂張出來的。”
她的聲音清冷淡漠,同她面上恬淡的笑容完全相反。顧以箏微微失神的看着隔絕了鑄劍林的高牆,終於在蘇夙已經遠去的身影中回過神來,提步跟了上去。
“你其實也不笨。”
“你其實也不聰明。”蘇夙終於忍不住的反脣相譏,她從未見過這麼不會說話的一個人,明明是誇她卻總讓她有種被罵的感覺
,真是……比裴思源更氣人。
到了那堵牆下的時候蘇夙就明白什麼叫做以防萬一了,這個無論多好的輕功都翻不過去的高牆着實是讓蘇夙頭疼了一把。看着顧以箏那種帶着斜睨的眼神蘇夙就很想找幾個人疊羅漢爬過去算了。
“我記得方纔有人說反其道而行,怎麼,既然已經打算矇蔽所有人了,還做這些所謂的‘噱頭’幹什麼?”
蘇夙轉過身面對着光滑無比毫無借力點的牆面,粗着嗓子道:“不懂什麼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麼?防患於未然懂麼?這個高牆便是爲了防止像我這般聰慧的人。”
嗤笑聲傳入她的耳中,顧以箏好整以暇的擡眼看着高聳完全超出輕功毫無借力之外的高牆,淡淡道:“聽說三小姐輕功卓越,想必小小高牆定是難不倒你的。”
蘇夙最引以爲傲的不是內家本功,正如顧以箏所說,她的輕功可以說是上乘。只是此前不論怎樣發揮前提都是有一個借力點的,像如今這樣毫無任何支撐就直接飛上去,她又不是傳說中的奧特曼,怎麼可能一蹬腿就能躍千里……
良久不見蘇夙說話,顧以箏後退一步仔細打量着無比光滑的牆面,淡淡道:“這牆是打了蠟的。”
“你纔看出來麼?雷霆堡還真是費了心思,竟然連千年蠟都尋到了,結果是用來糊牆,着實浪費。”蘇夙瞥了顧以箏一眼後也退了幾步。
兩人對視一眼點點頭後,顧以箏鬼魅般的身影帶着破竹之勢騰空躍起,在半丈高的時候蘇夙趁着時機助跑躍起,紫緞長靴踏上下落的顧以箏的肩膀,在一個借力躍起半丈,凌空一翻便已立在高牆之上。她轉身看着還立於牆下的顧以箏,笑的有些促狹:“真是不好意思了顧公子,蘇夙實在想不到有什麼辦法可以讓顧公子也上來,所以……我先去探探前路了!”說罷一個旋身便如蹁躚紫蝶般一躍而下。
“真是個過河拆橋的女子。”
眼前的一切驚豔到了蘇夙的眼球,月色迷濛中有着點點夜明珠的幽光,映着那片劍湖神秘震撼。蘇夙移步順着水溝走到與水溝相接的湖泊,暗紅色的血湖沾染着銀色的劍身,直指天空的劍林帶着殺伐難溢的霸絕之氣。
正愣神間蘇夙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把那個顧以箏扔在外面到時候我該怎麼出去……”
“你纔想到麼?”冷不丁的身後冒出一個冰冷的聲音嚇到了蘇夙,她回身見到正環顧四周的顧以箏。
蘇夙知道他武功很厲害,但卻沒料到在這種毫無借力點的狀況下還能輕而易舉的越過高牆:“這就是雷霆堡的秘密麼?鑄劍世家有一堆劍林沒什麼稀奇的。”
顧以箏蹲下身用手沾了湖裡的血水,放在鼻尖聞了一下道:“這些是用活人血祭祀的劍。”
“活人?”蘇夙上前看了眼湖中的血色,這才注意到在湖的另一邊也開鑿了一道水溝,這條水溝與湖泊相通,湖中的水就是被這個水溝引走的。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