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兒師妹,你昨日可有陪師父煉丹?”溫柔的聲音響起,一個高大的身影從拐角處出現,清晰的五官,似乎大不了忍冬幾歲,只是那眼角的細紋無意間出賣了他的秘密。忍冬笑着,晃了晃手中的盤子,示意昨天師父並沒有煉丹而是在品茶。那男子狡黠地伸出手要往忍冬肩上放,卻突然似想到了什麼一般迅疾地收了手,自嘲道:“你瞧我這記性!”忍冬恬靜地笑着,將手中的盤子放到他手上,拍拍他的胸口。
半年了,他似乎已經習慣了道觀裡多出忍冬一個女子了。她的善解人意,她的聰慧,她的堅強,她的神秘,她的淡然,總是讓他想起二十年前的藝殊師姐。真的是很像呢。
“師父,您找徒兒有什麼事?”男子舉盤過頭,雙膝下跪。道觀裡只有一個真正的修仙道人,便是眼前這個留着潔白長鬚的正已真人,他雖然年事已高,卻一點都不顯得佝僂,眼神反而熠熠發光得很。正已真人悠閒地端過盤上的茶杯,呷了一口,緩緩說道:“過幾日這鴻清國的皇帝便要來這裡祭祀了,晏可有什麼準備?”
“徒兒已將師父的行頭都準備好了,就是不知道師父……想怎麼安排御兒師妹……”晏猶疑地望了眼站在正已真人身邊的忍冬,有些困惑的樣子。對於她,他什麼都不瞭解。正已真人卻知道,她是自己二十年前最得意的弟子的親兒,只是沒有點破罷了。
“御兒?御兒我自會安排,她又啞又碰不得男人,就在廚房裡幫忙做伙食好了。而且,我看你也不是很想讓別人認出來。”正已真人疼愛地望着忍冬,若有所思地笑道。
忍冬的心裡像被什麼東西咯了一下,沒由來地跳動起來。鴻清,皇帝,祭祀?他要來嗎?若是他來了,我該怎麼辦?
心裡打着鼓,臉上卻勉強地露出一個笑容點了點頭。
莫蘇黎到達蜜柔山的時候,已是傍晚。莫蘇華作爲他最信任的皇弟也跟了過來。柔仲有了身孕不宜劇烈運動,便和舒雲留在了家中。令人詫異的是程慕婕剛剛經歷了小產身子虛弱得很竟也死活不肯,一定要跟來祭祀,說是爲了要讓亡兒超脫。
蜜柔山並不高,但山頂卻常年雲霧繚繞,如仙境一般。太虛觀便在這雲霧之中紮根了整整幾百年。傳說那裡是一片淨土,只有心如明鏡的人進了那裡纔可以真正求到想要的幸福。
晏一早就在門口接應他們的到來,他穿了正式的道袍,髮髻挽在頭頂,令人奇怪的是他的髮髻是與衆不同,往反方向束的。莫蘇華乍一看,竟覺得眼神,但卻沒有多想,只是覺得眼花。
“鴻清皇帝果然英氣不凡。”晏微微躬身行禮,起身的時候一眼將來行的所有人覽了個遍。瞥見程慕婕的時候他的眉心一皺,嘴裡喃喃道:“娘娘近日可有血光之災?”莫蘇黎似是聽見了,有些哀怨地回道:“哦,皇后前些天剛剛小產……”晏一聽趕忙道歉,將莫蘇黎一行人讓到大廳。
太虛觀的主廳並不大,卻讓人感覺異常莊嚴肅穆,空曠,絲毫沒有擁擠之感。立秋像個孩子一般慨嘆着,跟迷夏連連地輕叫。迷夏溫和地笑着,輕輕用手逗着手中的孩子。忽地立秋探過頭來悄聲說道:“迷夏,好餓哦……”原來她是聞到空氣中瀰漫的飯香,肚子起了反應。正已真人從後堂走出來正好聽到了這句話,哈哈大笑:“老道看大家都餓了,特意做了豐盛的晚飯恭候大駕!各位請!”他雖年老,卻耳聰目明,令得立秋羞紅了臉。
忍冬正在後堂擺碗筷,心下想正已真人剛出後堂,應該會跟他們寒暄一番再進得門來,於是便放慢了擺放的速度,偷偷地想起自己的心事來。她並不知道正已真人在廳內的高聲請客入堂是爲了給她提示,只是沉醉在自己的掙扎裡。
見,還是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