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的淚悄然而出,回憶若能下酒,往事便可作一場宿醉,醒來時,天依舊清亮,風仍然分明,而光陰的兩岸,終究無法一葦渡江,自己與他的分別經歷這場生死恍如隔世,難道結局終究是以滄桑爲飲,年華果腹,百轉千回後,悄然轉身,相忘於江湖……
記憶是從劍上來的,薄薄的,透亮的劍刃,反射出一個英俊而哀傷的側影,像是特別遺忘的舊夢,封邪摸摸自己的面頰,竟是血一樣地冰冷。他想起北里陷落那夜的雨,和她在雨水裡迷茫而憂傷的容顏,她是想說什麼,然而欲言又止。燭光下的覆海並沒有沾染火光的溫暖,依舊森冷的光映襯着封邪自己內心的彷徨。
他怕她開口,不論是虛假的挽留抑或是真心的斥責,他的世界負擔不起與她的情感。背後是蠢蠢欲動的北里軍,是嗷嗷待哺的飢餓嬰兒,北里的現狀太苦了,一定要征戰,去掠奪肥沃的土壤,讓子民能夠生存下去。
“刷”劍刃破風在暗夜中的營帳內畫成一道藍光,燭火在劍風中搖曳,封邪澈藍的眸子變得幽暗,她……是自己要不起的女人,所謂的民族大義容不下他去包容一個不斷背叛自己的人。
手指順着覆海的劍刃遊走,封邪的意識在記憶中沉迷恍惚,帳外突然一陣騷動,蒙虎闖了進來,興奮地喊了聲:
“侯爺!”
“噝”一聲,封邪甩了甩擦破劍刃的手指,有些怔仲的望着指尖的血跡,蒙虎大驚,趕忙上前查看,焦急地說道:“我去拿剋制寒毒的藥!”
封邪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驚惶,隨意吮了吮手指,低聲問道:“什麼事?”
蒙虎這纔想起來意,眼睛發亮,先前激動的情緒又涌了上來:“侯爺,您知道咱們這次爲什麼這個容易攻下不周山嗎?”
封邪皺了皺眉,不屑道:“易勝不是好事,容易讓士兵產生麻痹心裡,難保這不是簡穆塍的詭計,不要高興過早了!”
蒙虎聽完死命搖頭,道:“那是因爲簡穆塍垮了!病了!聽說快死了!”
封邪一驚,大聲問道:“什麼?哪來的消息!”
蒙虎湊上前神秘一笑:“絕對可靠,東隱皇宮的密報,簡穆塍他先前寒毒未愈加上前日與易懷沙一戰,傷入心肺,太醫斷言,不久於人世矣!”
封邪聽完一愣,握劍的手指不自覺地抖了起來,不知爲何,他腦海裡涌現的不是即將勝利的激情而是一雙雙含淚的眼睛,有簡的,有葉姜的,那兩雙多麼相似的眸子卻獨獨只爲同一個男人憂傷。
“侯爺?侯爺?”
蒙虎推了推發愣的封邪,不明白他表情中的含義,封邪緩了緩神,鎮靜地問道:
“天都那邊知道嗎?”
“南陽早有消息了,易懷沙不會不通知即墨,侯爺,拿下東隱咱們得趁早,不然,他們就要動手了!”
封邪贊同地點了點頭,又問道:“簡穆塍他人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