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你和狼奴約好了?”
懷沙回身,範樑立在營帳的燈影中看不清情緒。
“孔伯跟你說的?”
範樑點頭,從陰影出走出一步,懷沙看着他的肩部起了微微的抖動。打理的紋絲不亂的髮絲,如一匹油亮的黑緞平鋪在寬闊的肩背上,此時,隨着幾不可見的顫抖慢慢的裂開一道道細縫,露出銀色便袍上一絲絲纏繞盤結的細紫掐絲天羅藤圖案。
不知爲何他這樣看着她讓她起了一絲迷離的熟悉感,彷彿曾經在燭火下對她對視的左世都,可範樑就是範樑,是她太思念那個人了嗎?懷沙沉默着,屋裡陷入詭異的安靜中。
突然,範樑問道:“那南陽的事怎麼辦?”
“嗯?”懷沙還沒從上一個話題反應過來,範樑接着又是一問:“那即墨怎麼辦?”
“即墨?”
“你打算把南陽拱手讓給簡穆塍嗎?”
“我還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那現在就好好想想!”
範樑話裡有話,懷沙知道他明白了什麼。但她現在滿腦子都清水潭返鄉,即墨的處境和南陽的未來,她……真的沒有想過。
三天幾乎是眨眼而過,在這三天裡。懷沙謝絕見客,一門心思的準備比武。而狼奴卻四處豪飲宴客,很快,整個南陽的親貴幾乎都知道節族的王要娶易懷沙了。當然,在美女珍寶和佳餚美酒面前,這些貴族似乎也很難記起這個節族的“王”,曾經是右相府裡的一名奴隸,被國主當作貨物賞給了當年的千乘候。
勝者王侯敗者寇,万俟延家族土崩瓦解後,當年被他踩在腳下的人,不管是否參與過那場艱難的戰爭,都變得揚眉吐氣。而真正捐軀的人,已經化入高山滄海中,無意計較人世的是非。
懷沙把手中的滄浪花結成一個漂亮精緻的小花環,放在墓碑前。黑色的“敕封齊國公大元帥蟒軍大都督左公世都墓”十八個字帶着高深莫測沉默回望着懷沙。
“安息吧,你們的心意我謝了。只是人各有命,強求不得。只有我消失了,活着才能放開;死了的才能安息;解脫的才能解脫,留下的才能真正留下。這是--命!”
不遠處是一團如煙似霧的紫色身影,抄手靜默的站立着。青松拱衛,碧水嗚咽,響應她的只有無解的天籟。
一道黎明的陽光穿過樹縫投射在墓地,畫出斑駁的影子。踩着點點光斑,易懷沙靜靜的走進葭南山。
從日出等到日落,狼奴卻沒有來,懷沙在夕陽中靜靜往回走,此刻心中不知的喜、是悲、是慶幸還是失望……
蟒軍在南陽城外向東十里,而千乘軍則是南陽環城守軍。今日是護國太子回城,聽聞王后要親自出迎。
“小姐,您不去見見嗎?”
“不去了,看着簡穆塍有些鬧心!”隨着時間的流逝,懷沙的肚子一天比一天明顯,南陽的近況也好了很多,一切都恢復到戰前的樣子,只是狼奴不知去向。
懷沙想過去問範樑,但自覺問不出什麼結果,懷沙知道,所有關心他的人都希望她把孩子生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