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昭陽殿內一片詳和之氣,美酒佳餚,歌舞昇平。
上坐的西門宇寰與亓官迦婈同以往一般相敬如賓。下面坐着的衆多嬪妃,有的互相之間小聲聊天,有的偷偷盯着妖魅的皇帝西門宇寰在看,有的心有餘悸地看着末飛絮。
末飛絮有些昏昏沉沉的完全不在狀態,一旁的青青見了,眉頭微蹙。她輕輕地伸手撫上末飛絮的肩膀,小聲說道,“可要出去透透氣,洗把臉?”
末飛絮雖然聽見了她的話,整個人卻依舊昏昏沉沉的。不過,她還是輕輕地點了下頭。
青青見狀,便朝一旁的紅袖使了個眼神,示意自己要陪末飛絮出去一會,讓她好生照看小皇子紫陌。
末飛絮在青青的攙扶之下,悄悄地離開了熱鬧的昭陽殿。
對於末飛絮的悄然離去,熱鬧非凡的昭陽殿內,依舊有着三個人注意到了她的動向。
第一個便是與末飛絮站在一條線上的慕容冰冰,她對於適才末飛絮雷厲風行的作法尤爲不解。但這會子,她倒覺得眼前的末飛絮似乎有些不正常了。她好似一副很想睡覺的樣子,眼神之中也沒有了適才處罰雲嬪時的狠厲了。所以,她一直靜靜地關注着她。
第二個看到末飛絮離開的人是顏嬪古媚兒,經過適才末飛絮快如閃電般的出手相救,以及好意地提醒她看腳下珠子這兩樁事兒,讓古媚兒不禁佩服起這個女子來。原本,她只是以爲如沫貴妃末飛絮只是母憑子貴,才能得到如今的地位。卻不想她倒是一個厲害角色!所以,古媚兒這一整個晚上,便裝作若無其事地觀察着末飛絮。
第三個發現末飛絮離開了的人,是皇后身邊的倩如。
末飛絮前腳離開,顏嬪便示意身旁的宮女將她扶了起來。她輕輕地轉身,跟着末飛絮的腳步,悄無聲息地走了出去。
好一會兒,皇帝西門宇寰終於發現,他的兩名寵妃的身影都消失在大殿內了,便開口問道,“如沫貴妃和顏嬪去了哪裡?”
紅袖見西門宇寰看向她的方向,陡然一驚,好似有一絲心慌,又有一些道不明的因素。她輕輕地攏了一下發鬢的秀髮,柔聲答道,“啓稟皇上,貴妃娘娘因染上些許酒意,便出去透透氣。”
西門宇寰聽完微微點了點頭,便看向一旁顏嬪的位置。
馬上便有宮女回道,“顏嬪娘娘感覺身子有些涼意,便去了一旁偏殿加件衣裳。”
西門宇寰聽完便沒有再說話。
這時,一道聽起來頗爲大膽的聲音響了起來,“皇上,今日是除夕夜,總是看着這些宮女表演歌舞也沒什麼意思。不如……”
聲音嬌媚,讓人聽完欲罷不能,卻在關鍵時刻打住了。
西門宇寰聞聲望去,卻原來是數月未見的梅妃歐陽期期。他微微皺眉,但很快便舒展開來,嘴角微微勾起,威嚴的聲音之中帶着一絲挑釁,“不知梅妃有何提議?”
歐陽期期見皇帝竟然正視自己了,紅潤的臉蛋上終於露出了四個月以來的第一抹笑意。
她依舊美輪美奐的!三年前,她美得像那九天的仙
女。三年後,她變得成熟嫵媚了些許,一身枚紅的衣裳襯得她更加妖嬈多姿。
“皇上,臣妾想啊,不如由我們衆位姐妹各自獻上一藝。然後,由皇上來點評,若是皇上有喜歡的,臣妾就在這裡替衆位妹妹們討個賞了。”歐陽期期說完便一臉得意之色。
因爲她在說這話的時候,身旁便不住地有人的點頭稱是。
這也是了!新入宮的嬪妃,除了第一夜得到皇帝西門宇寰“寵幸”,後又被貶爲答應的耿月容之外,還沒有能得到皇帝雨露之恩的。這數月之間,西門宇寰要麼歇在明絮宮中,陪伴如沫貴妃末飛絮和小皇子,要麼便是在顏嬪宮中安寢,更多的時候,他都因忙於國事,而獨自歇於天樞宮中。
於是,這些新進宮的美人們,無一不想着,能借今日這機會,在皇帝面前嶄露頭角,以此來博得西門宇寰的一夜恩寵。
西門宇寰面上保持着微微的笑意,一雙狹長的丹鳳眼,不怒自威。他稍稍側頭看向一旁的亓官迦婈,沉聲問道,“不知皇后以爲如何?”
亓官迦婈面上保持着得體的微笑,輕輕地點了點頭,柔聲說道,“臣妾以爲,甚好!”
西門宇寰輕聲一笑,開口說道,“那便聽皇后的!”
“謝皇上!謝皇后娘娘!”
於是,整個昭陽殿內一片歡騰,衆美爭先恐後,賣弄技藝。
唯有歐陽期期再一次被華麗無視了!她心中的那個恨啊!明明就是她提議的,爲什麼皇上要問皇后?搞得現在,衆美都感激地看着皇后,好像這一切都是皇后的功勞了!
殿內歡騰,殿外依舊寂靜如雪。
夜色已然降臨,外面寒氣陡增。
在昭陽殿外不遠處便是碧湖,碧湖旁邊是層層假山。下雪的天,湖面上結了一層厚厚的冰,一旁的假山倒是成了一座名副其實的雪山了。
末飛絮穿着紫色的宮裝,外披紫紅色的披風,一動不動地站在碧湖邊上。一旁挨着“雪山”站站的柏楊,與她遙首相望。柏楊今夜穿了一身雪白的衣衫,加上他雪白的長髮,若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那潔白一片的假山旁還站着一個人。
他們兩人就那麼站着,均是一言不發。
過了良久,終是柏楊柔聲開口了,“丫頭,今日是除夕夜,若是無它事,晚上一起守歲吧?”
柏楊顫聲說完,有些擔憂地看着末飛絮。
他在這古都本就無親,所以便住在了皇宮裡的安樂堂,終日與藥爲伍。今夜除夕,皇宮守衛不是很緊,他便在這宮中游蕩,不知不覺來到了這碧湖邊的假山旁。卻不料,末飛絮竟也迷迷糊糊地來到了這裡。
而末飛絮本是被青青攙扶着坐在一旁的亭子裡,外面的涼風吹得她稍有一絲清醒,她的雙腳便不由自主地來到了這碧湖邊上。
末飛絮那雙桃花眼盯着眼前的柏楊,朦朧魅惑,只聽得她小聲回道,“好。”
柏楊嘴角幻化出一抹微笑,也只是那麼微笑地看着末飛絮。
末飛絮朦朧着雙眼看着柏楊,那雙眼睛似睜似閉,像那
睏倦得不行的小狐狸,又似那尚未睡醒的小倦貓。
柏楊看着,面上笑容更加深刻了。
這時,假山後方傳來一聲叫喚,“如沫貴妃娘娘,你在這兒跟誰說話呢?”
末飛絮雖聽得聲音,卻依舊未動,倒是柏楊面露急色。他擔心,若是被人發現他深夜在此與丫頭獨處,他們雖是師徒,傳出去終是對丫頭名聲不好。情急之中,他朝着身後的假山看了一眼,便急急的朝着其中一個空隙走了進去。
末飛絮雙眼迷茫地呆站在那裡,兩眼正好對上了那雪白的假山壁。
那聲音的主人,顏嬪古媚兒出現在末飛絮面前的時候,便看到末飛絮這樣一副呆傻的模樣站在那裡。古媚兒狐疑地朝着假山壁看去,卻什麼也沒發現。
她輕輕地走到末飛絮面前,小聲說道,“貴妃姐姐,你獨自站在這兒,不嫌冷嗎?”
末飛絮依舊雙眼微閉,沒有說話。
古媚兒感覺奇怪,便輕輕地拉了一下她的手臂,再次喚道,“貴妃姐姐?”
正在這時,末飛絮突然睜大雙眼,掃向古媚兒。
一個眼神,古媚兒便被嚇得倒退了一步。
那倒不是因爲末飛絮這眼神有多麼恐怖,而是她突然那麼一下子睜開,顯得很是詭異。
古媚兒此時是一個人來此的,她聽到了碧湖邊上的聲響纔過來的,所以身邊並沒有跟宮女。她雖然被末飛絮那突兀的眼神給一時嚇到了,但是,她好歹也是在這後宮之中見慣了風雨的人。
只見她朝着末飛絮走近,微微一笑,小聲說道,“貴妃姐姐,你沒事兒吧?”
末飛絮聞聲,輕輕地轉過頭來,對着她微微一笑,輕聲說道,“我沒事兒!”
古媚兒微微愣了一下,天雖黑了,但藉着雪光,她還是看清了此時末飛絮臉上的神色,特別是她那雙眼睛。
那雙眼睛清澈無比,彷彿還帶着一絲童真。她面上的表情,十分柔和,完全不似方纔懲處雲嬪時的狠厲。
古媚兒滿目愕然,不待她多想,一聲緊張的聲音便傳了過來。
“末兒,你在哪裡?”
末飛絮聞言,輕聲朝着聲音發出的方向回道,“青青,我在這裡呢!”
青青聞言走了過來,卻在看到顏嬪的時候愣了一下,她沒有想到,這個時候,會在這裡看到她。
“顏嬪娘娘吉祥!”
古媚兒被青青的叫聲引得收回了思緒,“青青姑姑不必多理!”
青青快步走到末飛絮身邊,關切地問道,“娘娘怎麼一個人站到湖邊來了!這裡寒氣重,咱們快些回昭陽殿吧!”
末飛絮聽得青青如此說,微微愣了一下,隨後便朝着她點了點頭。她準備起步,看見顏嬪還站在那兒,便輕聲說道,“顏嬪身邊的婢女呢?要不要跟我們一道回大殿去?”
古媚兒微微一笑,柔聲說道,“好。”
末飛絮當先一人走在前面,她聽到假山一旁有輕輕的腳步踩在雪中,將雪壓倒的聲音。並沒有多在意,便繼續朝着昭陽殿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