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袖急匆匆地走了進來,她站到末飛絮面前,一邊喘着氣,一邊用袖角擦拭額頭上冒出的細汗。
末飛絮看向她,沉聲問道,“發生何事了?”
紅袖喘完氣,才急急地開口說道,“奴婢聽說,亓官丞相,他……他突然病逝了!”
“呯!”地一聲。
蘭楠兒手中的碗,應聲落地。
末飛絮微微蹙眉,目光深沉地看向蘭楠兒。
蘭楠兒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急忙說道,“娘娘贖罪!奴婢不是故意的。”說罷,急忙蹲下身子去拾地上的碗碟碎片。
末飛絮目光很是複雜地掃了一眼蘭楠兒,便轉頭看向紅袖,問道,“你且細細說於本宮聽。”
紅袖疑惑不解地看了一眼蘭楠兒,便回頭恭敬地對末飛絮繼續說道,“奴婢適才去領月俸之時,聽無極殿裡伺候的太監說。今日早朝,有人稟報,昨兒個夜裡,亓官丞相突然病逝了。隨後,這滿朝文武,便對這空置下來的丞相之位,頗多微詞。無不虎視眈眈的!”
紅袖見末飛絮眉頭緊鎖,繼續說道,“皇上也爲着此事,十分的憂心。娘娘,您說,咱們要不要多去看看皇上?”
末飛絮聽得紅袖最後一句話時,突然眸光轉寒,掃向紅袖。
一個眼神,便驚得紅袖識趣地閉上了嘴巴。
末飛絮轉過身,背對着紅袖和蘭楠兒,心裡不斷盤思着:西門宇寰會爲此事憂心?哼,他該憂心的是,怎生想個法子,讓這丞相之位不再延續下去吧!
這丞相亓官獻,身體一向硬朗,怎麼會突然病逝?莫非,他並非病逝?而是……
末飛絮對於自己的這個想法,十分心驚。她突然轉過身來,看向蘭楠兒。只見她依舊蹲着身子,手上無意識地拾着地上的殘片。連手指被碎片割傷了,也不管不顧。那手上鮮紅的血,順着她的手指,滴到了地上。
一滴……
一滴……
甚是觸目!
末飛絮看着那血,心中一痛。她又想起了,三年前,當她得知莫萬楓和蕭月晗死去的時候,她也是如此一般失魂落魄的模樣。
末飛絮朝着紅袖微微擺了一下手,沉聲說道,“你先下去吧!”
紅袖狐疑地看了一眼地上蹲着的蘭楠兒,終是什麼都沒有說,便退了出去。
末飛絮緩緩地蹲下身子,擡起一隻手撫上蘭楠兒的背,口中小聲說道,“想哭就哭吧!”
蘭楠兒聞言,身子微微一顫。她擡起那雙早已淚眼朦朧的雙眼,對上末飛絮的眼睛。一副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話來的樣子。
她靜靜地看着末飛絮,只是默默地流眼淚。
末飛絮看到她這個樣子,心中又是一痛,她彷彿看到了三年前的自己。末飛絮伸出另一隻手,搭上蘭楠兒的肩膀,借勢將她的身子摟入懷中。
蘭楠兒本來聽到她溫柔的聲音,便忍不住想哭,此時被她溫柔地圈入懷中。頓時,淚水便像決了堤似的,不停地往下落了起來。
末飛絮輕輕地拍着蘭楠兒的背,無聲地安慰着她。
良久,蘭楠兒的哭聲終於止住了。
她擡起頭,臉上還掛着兩條淚水。她雙眼複雜地看着末飛絮,終是輕輕地開口了。
“你是菲兒對不對?你早就認出了我,對不對?”
末飛絮微愣,她以爲眼前的小女子是迷糊的,是後知後覺的,卻不想她也有一顆玲瓏剔透的心。
末飛絮看着蘭楠兒,輕輕一笑,說道,“你真是笨!卻又笨得讓人心疼!就像當初的我……”
蘭楠兒一聽,更加肆無忌憚地摟住末飛絮的腰肢痛哭了起來。
“我就知道是你!這幾個月,我還日日對你行禮,一口一個娘娘,可真是虧大了!不行,你要補償我!”
末飛絮好笑地看着眼前的蘭楠兒,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真像個可愛的孩子!
“我是該叫是蘭楠兒呢?還是迦婈?”
蘭楠兒一愣,微微低下了頭,只聽得她小聲說道,“隨你……”
突然,她又擡起了頭,轉而問道,“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末飛絮高深一笑,心裡無限腹誹,這都看不出來,我可不就是白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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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如此想,可也不能太打擊人家幼小的心靈了。
她想了想,便開口說道,“四年前,在紫陌山上,你我被太后阮竹鳳派來的人追殺。你和小慧落下了山崖,我一直堅信着,你不會就那麼死去。當我在神秘山谷裡見到化身蘭楠兒的你時,我就知道,那一定是你!”
“只不過,後來皇宮裡卻出現了一個名叫亓官迦婈的女子,也就是當今皇后。我見到她跟你長得一模一樣,我以爲那便是你!因爲,這世上能叫‘迦婈’這麼獨特的名字,又有幾多?而且還是長得一模一樣的?”
“可是,因爲你從來都沒有跟我提過你的姓氏。所以,我一時之間,倒也不能確定皇后到底是不是你。而且她的脾性,倒真是跟你完全不像。後來,直到你真真正正地出現在後宮之中。我纔開始肯定了,皇后,不是你,不是我所認識的那個迦婈!當然,她更加不可能是會一手好廚藝的蘭楠兒!”
“初在皇宮見你,雖然你留了長長的劉海兒,遮住了一隻眼睛,還在嘴角點了一顆米粒大小的黑痣。但是,卻絲毫不影響我將你認出。”
末飛絮說着,突然出手將蘭楠兒嘴角的痣給拔掉了,頓時痛得蘭楠兒咬牙切齒地。
末飛絮微微一笑,繼續說道,“還是這樣看着順眼啊!我就知道,蘭楠和迦婈都是你!我能認出你,還多虧了你的廚藝。若不是因着吃了你的菜,我也不會萌生了見你的念頭,自然也不可能知道你進宮了。”
蘭楠兒咧嘴一笑,無比豪邁地說道,“你真厲害!”
末飛絮突然面色一沉,厲聲說道,“我不知道你爲什麼要進宮!我也不知道,你與皇后亓官迦婈到底是什麼關係?還是說,迦婈這個名字,根本就是假的,根本就是你當初忽悠我的?”
蘭楠兒面上笑容一止,急忙辯解道,“我沒有騙你!”
末飛絮眸光微閃,繼續說道,“那爲何你也叫迦婈,皇后也叫迦婈?爲何你們還長得一模一樣?你不要告訴我,你纔是真正的亓官迦婈!而那中宮所坐之人,只是易容幻化成你,取而代之!”
末飛絮緊緊地鎖住蘭楠兒,彷彿要將她看穿。
蘭楠兒被末飛絮問得一愣一愣地,她嘴巴試着張開了好幾次,終還是抿住了。
末飛絮眉心微蹙,她沒想到一向粗枝大葉的蘭楠兒,在她的厲聲相逼之下,竟還能三緘其口。
到底是什麼?是什麼!讓她如此重視,如此斟酌再三,也不願說出真相?
彷彿有一個答案,已經呼之欲出。
末飛絮微微轉開了頭,不再看她。
蘭楠兒走到末飛絮身前,看着她,輕輕地說道,“末兒,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我利用你,留在皇宮,是我的不對。若你將我趕出去,我並無二話可說。但是,我只想告訴你,我入宮,並非爲了做那害人之事。也更加不可能傷害到你!請我相信我!”
末飛絮看着眼前一臉真摯表情的女子,心中微微動容。
“我是生氣,氣你對我有所隱瞞!可是,我又有什麼資格生氣?我自己又何嘗不是一肚子的秘密?罷了,罷了,希望你今日的守口如瓶,會爲你它日留下一線生機。”
蘭楠兒似懂非懂地聽着末飛絮的話,最終還是忍不住問道,“末兒此話何解?”
末飛絮看着眼前天真單純的蘭楠兒,心中默默地嘆了一口氣。
“我知道你入宮,是想憑藉一已力改變某些格局。可是,你還沒看懂嗎?”
蘭楠兒狐疑地看向末飛絮,一時之間,覺得她說的話越來越高深莫測了。
“我入宮,確實是儘自己的力量守護我想守護的人。但是,如今……只怕是已經不用了。我不懂,你適才所說,到底何意?”蘭楠兒依舊不死心的問道。
末飛絮擡眸,看了蘭楠兒許久,終是開口說道,“如今,亓官丞相的死,你當真以爲是病逝那麼簡單?”
蘭楠兒聽得末飛絮如此一問,面色陡變,腦中蒙地一下,開了花!
“不是病逝?”
蘭楠兒突然笑了,是那種傻傻的笑。
“是啊!怎麼可能是病逝,他的身體一向很好,又怎麼可能會突然病逝?他又會有什麼病?”
突然,蘭楠兒擡起頭,雙眼看着末飛絮,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
末飛絮知道她是想到了什麼,但是,很明顯她是不會說出來的。
末飛絮輕輕地拍了拍蘭楠的肩膀,柔聲說道,“好了,我也不逼你了!不管怎樣,你好自爲之!是願就此出宮,還是繼續待下去,全由你自己決定。”
末飛絮說完,便走了出去,她怕她再繼續待在這裡,會惹不住去探知那部分蘭楠死也不願意說的真相。
於是,偌大的房間裡,便只剩下依舊還在發呆的蘭楠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