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快速地走到天藍色的布簾下,這纔看清楚,原來布簾上方有一根細細圓圓的木棍。木棍的周身被布簾包裹住,只餘兩端露出一小截釘在屋檐上。其中一端裝着一個圓圓的帶齒的物件,剛好圈在上面。與樓梯口同色的一條珠鏈繞在齒輪上,分成兩條從兩邊垂下。只要有人輕輕地拉其中一條珠鏈,布簾就會隨着齒輪的轉動,像畫卷一樣纏繞在圓木上,再拉另一條,布簾便會緩緩落下,以便遮檔外面的烈日。
“孃親,你來了,你是不是來叫我們去吃飯的?雲兒好餓了。”小云朵兒擡起頭,突然看到孃親,嬌滴滴地說道。
青青這纔回過神來,笑了笑道,“是啊。”轉身對着末飛說道,“末姑娘,廚房通知晚膳已經做好了。”
末飛略爲滿意地看了看他們這一下午的成果,轉過頭來,對青青說道,“青青,不是跟你說過了嗎?你就同冰冰一樣叫我末兒就好,何須如此見外?”
青青微微一笑道,“是。末兒。”
末飛這才帶領着大夥兒下樓去用晚膳。
夜初靜,人已寐。
大夥兒白天都累得不輕,這會兒,都已沉沉睡去。
閣樓上,圍欄邊,一抹纖細的人影,微微倚靠在柱子邊的圍欄處。今夜的月亮格外圓,周圍有淡淡的輕雲籠罩。圓潤晶瑩,如一顆碩大的夜明珠被雲朵簇擁着,明亮的月光給周圍的雲鑲上一抹淡黃色的光暈。
那抹身影似在凝神思索,又似純粹在欣賞這夜色。
晚膳過後,末飛便宣佈書齋於三日後開張。衆人很是興奮,便各自回房梳洗安枕了。末飛躺在牀上,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彷彿書齋開張那天會有什麼事發生。想着想着,反而睡不着。便起身來到閣樓上的圍欄處,一邊欣賞月色,一邊神遊太空。
“不知道爹爹和孃親怎麼樣了,我這次跑出來,都沒有跟他們說。還有筱雨,好想那小子。”末飛如此想着,便不自覺地喃喃自語着。
轉念一想,等忙完這裡的開張,也就回去了。
“不知道這次白玉面具會不會來呢?之前溫州、黃州的分店開張的時候,他都是派他手下人過來祝賀的。要是他能來就好了!我一定要讓他把面具摘下來!好生瞧瞧他到底是長得有多醜!哈哈!”末飛轉而嘀咕着,一不小心賊笑出聲。慌忙掩飾,好像旁邊有人看到一樣。而那個人就是白玉面具。復又一本正經,只不過小小的臉頰稍稍紅了點,在月光的點綴下,顯得寧靜而幽美。
“喂,小丫頭,是在想情郎嗎?”在這寧靜的夜裡響起這麼突兀的聲音,末飛不但不覺得刺耳,反而覺得這聲音很是好聽。霸氣渾厚中帶有一絲挑逗,但略帶磁性讓人不至於覺得輕浮。
末飛擡起頭,看向聲音的來源處。那是屋子旁一棵粗壯得需要三個人合抱的大柳樹,長長的枝幹延伸出來,一片枝繁葉茂,夏天的時候可以爲書齋擋
下不少烈日。此時正直春末夏初,夜色中隱隱約約可以看到零零散散飄着的白絮。
末飛此刻是斜靠在柱子邊,正好可以看到那未被屋檐擋住的部分柳枝。就在對面不遠處,那挨着圍欄最近的一根柳枝上,坐着一個身穿黑衣的男子。若不是聽到他的聲音,就憑他隱身於這夜色、這樹影中,根本無法發覺。只可惜,恁憑它月光如何照亮,那男子的臉籠罩在密密麻麻的樹影下,怎麼也看不清。
末飛有些惱怒,這麼美的聲音,怎地就看不清容貌?又加之其剛纔的言語,便十分不爽地說道,“君子坦蕩蕩,小人常慼慼。閣下隱身樹叢,偷窺小女子。不知是僞君子,還是真小人?”說着怡然自得的在旁邊條凳上坐下。
只聽得那邊樹枝輕輕搖晃一下,那人的聲音突然出現在末飛耳邊,“小丫頭,牙尖嘴利的。”末飛轉過頭,只見一張放大版的男子面孔出現在眼前。
“啊!”末飛慌忙起身,再看向男子,原來是一張很普通的臉,大街上隨便一拉就是一個。只不過他的眼睛好似會說話,明明他正邪惡地笑着,但眼神卻清澈無比。末飛覺得,這麼好聽的聲音,還有這麼漂亮的眼睛,怎麼會長在這副普通的面孔上?隨即想起目前自身的處境,這人能瞬間從幾丈遠的地方飛過來,可想而知武功之高。
“你,你,你想做什麼?”邊說邊往後退。
男子痞痞地一笑,道:“你方纔不是問我,是僞君子,還是真小人嗎?”說着跟上末飛的步伐,一步一步把末飛逼到圍欄邊上。“我現在就告訴你,我,是僞君子,也是真小人。”邊說邊用一隻手挑起末飛小巧的下巴。
末飛作驚恐萬分狀,貝齒輕輕咬住下嘴脣,身子微蹲,雙手藏於身側一手握拳,一手作扣指掌。只待對方不備,劈其頸。
那男子對於末飛身側的小動作自然心知肚明,但在瞧見末飛嘟嚕着小嘴的可愛時,竟有片刻失神。
末飛瞅準機會,打算一舉偷襲。卻快不過那閃電般的男子,眼見着雙手一前一後被男子捉住,怎麼也掙不脫。氣急道,“你到底想怎樣?”
“我想……”話未落音,突然朝末飛吻去。
末飛感覺到他探過身來,鼻息暖暖的噴到了她的臉上,然後是兩片薄薄的脣,清清涼涼的。
她瞪大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他。
也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她便反應過來。張開嘴,用她那尖尖的小虎牙重重地咬向那男子的嘴脣。後者悶哼一聲,便移開了自己的雙脣。這時,末飛大叫一聲“啊……啊!”同時猛地用力抽出自己被握住的雙手。並反手一推,男子毫無防備地向後倒去。令末飛失望的是,奈何男子武功之高,竟生生運起內力。只見他一隻手輕輕觸了一下木製的地板,藉着反彈之力從圍欄處往外退身飛去。卻還不忘擦掉嘴角被末飛咬破而滲出的絲絲血跡,一邊還說着,“小丫頭,我還會找
你的。”嘴角依舊帶着痞痞的笑。
“就算你不來找我,我末飛絮這輩子也不會放過你的!”聲音漸漸的掩埋在風聲裡。只餘偌大的柳樹上飄落的越來越多的白絮。
末飛很生氣,很生氣。她不過就是夜裡睡不着,來看下月色,也能碰到色魔。還白白丟掉了兩世的初吻。莫菲兒就不用說了,就算身體已經稍微長開了些,年齡擺在那兒,還差兩個月才十五歲,是不會有機會發展姦情的,末飛絮更不用說,在二十一世紀,那個通訊網絡發達的時代,她一直沉迷於電視、小說、混羣,根本沒時間好好談戀愛,就連唯一仰慕過的大哥,也只見過照片。更何況在來到這裡後也認清了那不是愛,那只是源於少女時代的崇拜。
末飛越想越氣急,忍不住對着外面的夜空長長的“啊……”了一聲。
這時樓梯口的珠鏈響起,“你怎麼了?”伴隨着焦急的聲音,莫負水和佛兒兩條身影一前一後直奔末飛而來。
原來,之前末飛的一聲尖叫,已經將睡眠極淺的佛兒和內力較深的莫負水驚醒。二人火速穿上衣服奔了過來,也是在下面碰到的。
末飛看到二人,呆愣片刻,眼珠子轉動一圈,似在想什麼好的藉口,總不能告訴她們就在剛纔,她被強吻了?便結結巴巴地道:“我……睡不着,便……在這裡賞月,誰知,跑來一隻好肥好肥的耗子,舔弄我的腳,便嚇得叫了一聲而已……”末飛這“謊”說得真真兒越來越流利了!
莫負水嘴角抽動了一下,雙手環胸,依舊一副清冷模樣。
佛兒轉擔心爲好笑,說道,“小姐,我可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怕過老鼠哦?不過,你這打小一說謊話,眼睛就跳個不停的毛病倒是真的!”
末飛臉一紅,微怒道,“你是不知,那耗子跟咱平時見的可不一樣了,足足有人那麼大,還是一隻好色的耗子!”說罷,擺了擺手,“好啦好啦,快去睡吧,困死了!”說完也不理會那兩人,徑直下樓回房去了。
佛兒撓了撓後腦勺,對莫負水道,“負水師傅,你說真有那麼大的耗子嗎?”
莫負水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轉身走了。
只留佛兒對着寂靜的夜,長嘆一聲,“唉……”也轉身回房。
夜已深,月上中天。
回到房間的末飛,倒騰了大半夜才沉沉地進入夢鄉。
這一晚,二十一世紀的大哥、白玉面具男、憂傷的少年,又出現在末飛的夢裡。不時又變換爲盟主爹爹、美人孃親和可親的弟弟。畫面的最後卻是那張平凡之極,卻讓人難忘的色男臉!等等!怎麼會夢見他?
末飛強迫自己從噩夢中醒來。揉揉腦袋,緩緩地擡起頭,透過窗紗看見外面已然大亮。看來得加快腳步處理此間事宜,起牀後感覺特別想念父母、親弟的末飛如此想着。
新的一天又開始了,離書齋開張的日子近在咫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