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將至戌時,天色早已暗淡下來,只剩下西邊天上還剩着一抹殘霞,只那樣隨意的飄散着,顏色紅的像血,如泣如歌,將這個普通的夜晚加上了一絲詭異。雲嵐想到自己到這流雲山莊的兩個晚上,竟然都要在華馨閣度過,昨夜的觥籌,今夜的憂患,不知道以後的日子自己還會經歷什幺。想到這裡,不禁多看兩眼這華馨閣。

暮色中的華馨閣依然華麗氣派,卻也不失婉約。那紅的泣血的殘霞映着閣頂的琉璃瓦,更顯出迷離。如同籠罩着這閣的一層紗,看去似是薄若無物,卻又讓人覺得難以穿破。閣內早就掌了燈,跳躍的火燭映着殘霞,只讓人以爲前似無路,卻又期待着柳暗花明。

“小憐,你先回去罷。”雲嵐料想今晚的宴席必不會簡單,師傅他們也自會小心,不妨就先讓小憐回去吧。

“是,嵐姐姐。”小憐收回停留在華馨閣上的目光,應了一聲,便轉身準備離去了。

雲嵐踏上那唯一通完華馨閣的小橋,打起精神,往前走去。

進去時,流雲三客和西門雨便都已經在了,蕭薔和蕭筠卻不見,雲嵐心中暗道,莫非他們便不算是大師伯的弟子幺?也罷,這事情,暫也輪不到我去操心。這是一張長席,對面做的是流雲三客,這邊只有西門雨一人,雲嵐便坐下了。大家相視一笑,只是笑裡,卻都帶着沉重。雲睿和雲塵在商量着什幺,雲嵐聽不大真切,便也不想聽了。

“丫頭。”忽然聽到西門雨叫自己,雲嵐便轉過頭球去。自從在流雲山莊見到西門雨以來還沒有好好說過話,忽然聽到他這樣叫自己,頓覺心中的陰霾暫時撥了開去,欣喜蔓延開來。

“雨……師兄。”雲嵐不知道叫什幺好,九年未見,不知道一切是否還像年幼時一樣。

“呵呵,我還是比較喜歡你叫我雨哥哥了,想不到當年的小丫頭現在長這幺大了!”西門雨笑着看着她,依然是那幺溫和,看着他笑的時候,誰能想到這就是名震江湖的雨公子、毒王宮無心的獨傳弟子呢?誰都知道,治毒之人,最擅長的並不是救人,而是製毒使毒。

“雨哥哥,好多年不見了,你還好幺?”不知怎的,似乎在和雨哥哥說話的時候,雲嵐總是會覺得臉熱熱的,而又不自覺的,臉上的笑容就會氾濫開來。

“我當然好了,只是丫頭你,怕是過的很辛苦吧……”西門雨有些寵溺的看着她說道,那眼神裡的關愛自是真的,雲嵐忽然有些感動。這麼些年,有誰會看到她體會到她,就連師傅,怕也想不到這些事情吧。

鼻子開始有些發酸,雲嵐忙忍住,自己在衆人面前一直包裹的堅強爲什幺在雨哥哥面前就輕易的卸去了呢?也許只有在雨哥哥面前,我才能像九年前那般,只像個小女孩般做一個被保護的人吧。

“雨哥哥,我沒事的。這次能夠再見到你,我真的很開心。”強忍着就要掉下的淚水,雲嵐擡頭笑着對着西門雨。

西門雨心疼的看着她,九年前,她就是這般讓人心疼。那時的她中了斷腸青,三師叔帶着自己趕去爲她解毒,那時候的她通體發黑,臉已經因爲痛苦而扭曲了,程三夫人就那樣的守着她,整日的哭着。他忽然覺得很心疼,於是沒日沒夜的照顧她爲她解毒,這段日子他便叫她丫頭,她叫她雨哥哥,雖然只有半個月而已,雖然那時候他只有十三歲,但是他忽然覺得,自己很想照顧這個乖巧的女孩,因爲她那幺讓他心疼。尤其是他知道了她的身世後,他答應三師叔要保密的,但是這個秘密總讓他在想起她的時候,心痛的無法呼吸。那樣一個小小的人,卻要揹負怎樣的傷痛和仇恨?

“丫頭,以後要好好練武了!”西門雨忽然說出這樣的一句話來,讓雲嵐有點難以適應。忽然想起早上被師傅點穴的事情,師傅也說自己學藝生疏了。等等,莫非,那幫我解穴之人,便是……雨哥哥?天啊,那豈不是糗大了!

想到這裡,雲嵐很難爲情的看了一眼西門雨,只見他還是那幺淡淡的笑着,只是嘴角,似乎帶了些俏皮的味道,程巖幫低下頭,暗自“悲憤”……

而此時,蕭劍揚、宮無心和舒晴衣一起走了進來。大師伯蕭劍揚一臉肅穆,和藹的二師伯宮無心也是不見一絲平時的雲淡風輕,而師傅舒晴依,竟也收起了平日的嬉鬧。雲嵐心想,想必大家都已經知道,當年二師伯失竊的斷腸青,今日重又出現,禍害江湖。而當年自己中毒之事牽扯重大,不知道師傅有沒有說。

“見過各位師傅。”

“大家都坐。”蕭劍揚坐在首位,宮無心和舒晴依一左一右的坐下。

此時,在座的每一個人心中都不平靜,也知道,接下來,流雲山莊怕是不會與此事善罷甘休。若是此時不解決,不僅是流雲山莊的一大辱,更重損了流雲山莊的“義”——江湖大義。雖然這斷腸青還沒有幾人知道是從這流雲山莊流出去的,但是驕傲的流雲山莊絕不容許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今日之事想必大家都已經知道了,那我便不再多說,事關流雲山莊聲譽,更關乎江湖安寧,稍後用完膳,你們便各自行動吧!記住,暗中進行,不到迫不得已,不能傷人性命。”蕭劍揚靜靜地說完這話,飲盡杯中酒,便離去了。流雲三客也是如此,飲儘自己面前杯中的酒,像宮無心和舒晴依行了禮,便也離去。

雲嵐瞧得有些不解,大師伯明明什麼都沒有說,爲何流雲三客就這樣走了?便問西門雨,“雨哥哥,我們呢?”

西門雨笑笑,卻不答她的話,對宮無心道:“師傅,徒兒也告辭了。”說完,竟也不見了。

雲嵐更是丈二和尚了,宮無心和舒晴衣瞧她這番模樣,不禁露出一點笑顏,“死丫頭,還不走?”

“師傅,要去哪裡啊?怎幺師兄們都走了?大師伯說什幺了幺?”程巖仍是不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