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紅走過幾步,一俯身,抓起了那隻玉盒來,食指將盒蓋,打了開來,呂麟也走近身來,兩人一齊看時,不由得呆了半晌。
只見那玉盒之內,有四個凹槽,每一個凹槽中,都置有一顆如龍眼大小,作米紅色的藥丸,芳香撲鼻,這還不奇,最奇的,是在王盒兩旁,各刻着一行小字,右首那行道:“毒龍再生丹”。兩人一見到“毒龍再生丹”五字,心中便已然大是愕然!
他們兩人,全是名家子弟,天下各大門派的武功來歷,乃至傳的傷藥靈丹,他們也都知道一個梗概,那“毒龍再生丹”,乃是邪派之中的至寶,也只有苗疆一帶活動的毒龍派,方能配製,端的可以起死回生,神妙之極!
據說,那毒龍派,在苗疆蠻荒之地居住,其地喚着毒龍峰,在毒龍峰頂一個深穴之中,蟄着一條“毒龍”,每四十九年,“毒龍”出現一次,毒龍派中人物,便以玉盂,承接“毒龍”的涎
,再加上苗疆特產的許多靈藥,才能製成這“毒龍再生丹”,得上一顆,已屬不易,何況是四粒之多!兩人連忙再看左首那行小字時,更是愕然,只見那上面刻道:“六指琴魔,榮登寶座之慶,尚祈笑納,毒龍派致賀”。
兩人一看那一行字,便已然知道,那四粒“毒龍再生丹”,乃是毒龍派中人,送給六指琴魔的一份賀禮!六指琴魔在中條山麓,自稱“武林至尊”,各邪派中人物,欣喜若狂,各種珍貴的禮物,也不知送了多少,那“毒龍再生丹”,自然是其中的一份。
端木紅和呂麟兩人,所感到不明白的是,何以毒龍派送給六指琴魔的賀禮,竟會在此處出現!呂麟本來以爲,送盒、留字,都是譚月華所爲,但如今一見“毒龍再生丹”,他便知道,自己的猜測,並不可能!因爲,若不是深入至尊宮中,怎能夠盜取六指琴魔的賀禮?而譚月華的武功雖高,要想從容來去,只怕也是沒有可能之事。然則,送盒留字的人,又是什麼人?
兩人默默地對望了半晌,端木紅道:“麟弟,那是誰啊?”
呂麟的心中,一片紊亂,聞言道:“不管是誰,這毒龍再生丹,我們一人兩粒,服了下去,不等夕陽西下,便可完全復原了!”
端木紅面露歡喜之色,但是隨即又滿面愁雲,嘆了一口氣,道:“服了毒龍再生丹.今日日落之前,我們便能復原,固然是好事,但是你一定要堅持去探至尊宮,我倒願我們在這個山洞之中,多住上一些日子了!”
她話講得幽怨之極,呂麟聽了,心中也不禁悽然,呆了半晌,道:“紅姐姐,你不要難過,我再到至尊宮,絕不生事!”
端木紅忙道:“那你索性不去,豈不是更安全麼!”
呂麟嘆了一口氣,道:“師傅和七煞神君夫婦,他們結果究竟如何,譚兄和韓姑娘又爲何未返,我總要去弄個明白!”
端木紅柳眉緊鎖,道:“麟弟,我總是怕你到時,會生出事來!”
呂麟自己,也不能料定,到了至尊宮,得到了衆人的噩耗之後,會做出些什麼事來,聞言只是默然,端木紅又嘆了一口氣,道:“麟弟,你既然一定要去,我自然也不會硬來阻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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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麟苦笑了一下,道:“紅姐姐,你確是知我極深!”當下兩人,便各服了兩粒“毒龍再生丹”,在山洞之中,盤腿而坐,運氣療傷。
兩個時辰之後,兩人已然覺得身輕氣盈,端木紅肩頭傷口,也已然止住了疼痛,一直到傍晚時分,兩人傷勢,已經完全恢復!
端木紅左袖空飄飄地,站了起來,右手一探,將魔龍赫熹所贈的“閃電神梭”,掣在手中,舞動了幾下,強笑道:“麟弟,我反覺得身子輕靈了許多!”呂麟自然知道,那是端木紅爲了怕他心中負疚,所以才特爲如此說法的。否則,焉有一個人,成了殘廢之後,反而覺得高興之理?
呂麟心中一陣感動,不由得說不出話來,端木紅又悽然一笑,道:“麟弟,我講的是實話!”
呂麟眼中,淚花亂閃,道:“紅姐姐,你……你……”他只講了幾個字,便再也講不下去。
端木紅連忙走了過去,道:“麟弟,只要你和我在一起,那怕我雙臂一齊斷去,也是甘心的!”
呂麟輕輕地撫摸着她的秀髮,好半晌,才道:“紅姐姐,入夜之後,你在此處等我。”
端木紅像是料到呂麟遲早會講出這一句話來一樣,毫不考慮,應聲答道:“不!”
呂麟吃了一驚,道:“紅姐姐,你聽我說”
端木紅一伸手,掩住了呂麟的口,道:“不論你說什麼,我都和你一起去!”
呂麟輕輕地握住了端木紅的手,道:“紅姐姐,如果我們兩人一齊出了事,還有誰去尋找那能剋制魔頭的火羽箭?”
端木紅道:“我和你一齊去,可以在緊要關頭,提醒你不要亂來,麟弟,你不必再多說了,如果我不去,在這裡等你,不等到你回來,只怕我也已然早就發瘋了!”
呂麟呆了半晌,道:“那樣也好,紅姐姐,你答應我一件事。”
端木紅道:“什麼事?”
呂麟道:“如果萬一,在至尊宮中出了什麼事,你先設法逃出來!”
端木紅冷靜地道:“不,你先設法逃出來!”
呂麟急道:“紅姐姐,你如果愛我的話,就應該聽我的話!”
端木紅將臉頰靠在呂麟的肩頭上,道:“不,麟弟,你說過要一生一世,令我快樂的,如果沒有了你,我怎能快樂?”
呂麟頓足道:“我們到至尊宮去,雖然危險,也不一定會出事,只不過先說妥了,以免到有事時慌亂,你也不肯答應麼?”
端木紅搖了搖頭,道:“你要我做什麼,我都可以答應,唯獨這件事,再也休提!”
呂麟無可奈何,嘆了一口氣,不再言語,這時候,天色已然漸漸地黑了下來,兩人在洞口張望了片刻,不見有人,他們耐心地等着,直到天色沈黑,兩人才悄悄地出了山洞。
一出了山洞之後,各展輕功,向前飛掠而出,不一會便到了那閘口之間。兩人將身隱起,擡頭向前看時,不由得暗自吃了一驚。只見從那閘口起,一直迤邐不絕,每隔半里許,便有一盞紅燈。
那紅燈以老長的竹竿,挑在半空,兩人看了沒有多久,那紅燈便已然晃動了兩次,分明凡有紅燈之處,都有人把守。
而那些把守之人,又是隔一定時間,便搖動紅燈,若是紅燈不動,便立即可以知道發生了變故!本來,端木紅和呂麟兩人,明知至尊宮附近,一定守衛極嚴,但以他們兩人的武功而論,要硬闖進去,倒也不是什麼天大的難事。可是如今這一來,變成絕不能被一個人發現,也不龍去傷害他們一人,要不然,牽一髮而動全身,六指琴魔,立時警覺!兩人看了兩盞茶時,端木紅細聲道:“麟弟,我們別再去冒這個險了吧!”
呂麟望着前面,不聲一出,好一會,才道:“既已來到了,怎可半途而廢?”
端木紅道:“你看,六指琴魔防備得如此嚴密,我們如何闖得進去?”
呂麟道:“我們先從閘口旁邊,繞過去再說!”
端木紅見呂麟執意不聽,心知再多說,也是無用,便和他兩人,身形俯伏,又向前走出了兩叄丈,已然可以見到,在那閘口處,有四個人正來回巡逡,黑暗之中,也看不清他們的臉面。
呂麟和端木紅兩人,又伏了一會,趁四人不在意間,一溜煙也似,又向前移近了兩丈,兩人以背貼住了石頭砌成的那堵高牆!
那四個守衛,仍然未覺,端木紅和呂麟兩人,定了定神,足尖點處,已然悄沒聲地,拔高了兩丈,一個翻身,飄然而下,輕輕進了閘口。他們一翻進了閘口,立時又貼地向前掠出了丈許,才停了下來。看身後時,那四人竟然未曾察覺,但向前看去,只見前面那盞紅燈之下,也有四個人,那四人或坐或立,圍在紅燈之下。
不一會,閘口上第一盞紅燈,便晃動了起來,那四人中的一個,也立即去晃動紅燈,一直傳了過去。呂麟看了這等情形,心頭不禁大爲躊躇。此際,若要出手,將那四人制住,實是容易得很,但將四人制住之後,紅燈無人晃動,卻是立時被人發覺自己的蹤跡!
他和端木紅兩人,在暗處伏了許久,也想不出什麼法子,可以通得過去。好一會,端木紅才附耳道:“麟弟,我倒有一個辦法了!”
呂麟忙低聲道:“什麼辦法?你倒說說。”
端木紅道:“看來,每一盞紅燈之下,均有四個人守衛,我們出手,將叄個殺死,只留下一個……”
呂麟苦笑道:“那又有什麼用!”
端木紅道:“你且聽我說下去,這幹邪派中人,一定極其貪生怕死,那餘下的一個,一見我們一出手便傷了叄人,一定魂飛魄散,我們再略略點了他的穴道,令得他全身酥麻麻,告訴他那是獨門點穴之法,叄個時辰不解,便號叫七日七夜而亡,只怕他不敢不信!”
呂麟一聽,心中想了一想,覺得這個辦法,雖然不是太好,但是在眼前,別無他法可施的情形之下,也不妨試上一試!因此,他便點了點頭,兩人身形,又悄悄地向前,移動了出去。他們行動之間,當真是一點聲息也沒有,直到來到了那四人附近,只有丈許遠近之際,呂麟才突然身形一晃,現身出來!
呂麟陡然現身,那四人一齊吃了一驚,但是尚未及等他們四人出聲,呂麟左手一式“雙峰插雲”,兩縷指風,首將其中兩人點倒,緊接着,紫陽刀一刀揮出,一人幾乎被刀鋒,斜斜地劈成了兩半!
電光石火之間,已然結果了叄人,尚有一人,大驚失色,待向竹竿旁邊掠出時,才掠出一步,端木紅已然悄沒聲地,自背後掩到,右手抖處,“閃電神梭”晶光閃耀,已然將那人的頭頸,緊緊的纏定!
那人伸出了舌頭,出不了聲,呂麟連忙滑向前去,手伸處,在那人脅下“大包穴”上,輕輕地彈了一彈。
那一彈,只用了一成力道,但那人已然全身酥麻,幾乎軟癱了下來!
呂麟也不多說什麼,只是道:“你如今已被我獨門手法,點了死穴,除我以外,無人能解,叄個時辰之內,便要大叫而亡,若是你想活命,仍站在此處不動,依時搖動紅燈,我叄個時辰之內,必然可以趕回,爲你解去穴道!”
那人眼睜睜地聽呂麟講完,呆了半晌,端木紅一鬆手,已然將“閃電神梭”,收了開來,低聲道:“麟弟,咱們再向前走!”
呂麟頭也不回,便和端木紅兩人,向前面疾掠而出!他們掠出了十來丈,回頭看時,只見閘口處第一盞紅燈,又已然晃動了起來!
剎時之間,呂麟和端木紅兩人,心頭不禁緊張到了極點!
因爲只要那第二盞紅燈,並不晃動的話,所有守值之人,便全都可以知道,已然生了變故!
他們兩人,屏氣靜息地等着,四隻眼睛,望定了那第二盞紅燈。
只見那第二盞紅燈,也立即如常地晃動起來!
兩人這才鬆了一口氣,呂麟喜道:“紅姐姐,他果然怕死!這辦法可行!”
端木紅向前一看,道:“只怕碰上一個不怕死的,那就壞事了!”
呂麟道:“再向前去,可以繞道,非到不得已,不再用這個辦法!”
兩人商議妥當,又一齊向前,飛馳而出,沒有多久,便已然在山崖之上,繞過了叄盞紅燈,到了第六盞紅燈處,兩旁皆是峭壁,卻是無法繞過去,兩人悄悄地掩到那四個守衛的上面,突然一躍而下,仍是一出手間,便殺了叄人!
呂麟仍將那番話,對那一人說了,那人嚇得面如土色,唯唯以應。
過了這盞紅燈,已然可以隱隱地看到至尊之宮了二兩人悄悄地向前欺去,紅燈又晃動了兩次,看來像是仍然平靜無事。
兩人繞過了一個山坡,已來到了至尊之宮的附近!只見一幢一幢的宮殿,黑沈沈,靜悄悄地,像是無數頭怪獸,蹲伏在黑暗之中一樣。
兩人來到了圍牆之下,身形拔起,一個翻身,便已翻進了圍牆之中!
那圍牆之中,乃是一片空地,空地過去,便是大殿,呂麟曾經來過一次,地勢稍熟,躡手躡足,走在前面,來到了大殿之旁,側耳細聽了一會,殿內一點聲響也沒有,兩人又繞着大殿,轉了半圈,來到了殿後,剛待再深入去探索時,忽見兩條人影,迎面馳來。
端木紅和呂麟兩人,連忙將身一隱,靠近牆壁而立,那兩人身法極快,轉眼之間,便已掠向前來,在兩人身前,叄四尺處掠過。
端木紅一等他們掠過,一步跨出,手中“閃電神梭”,突然抖起!
一溜精光過處,近牆的那人,後心被梭光插入,連聲都未出,便自了帳。
而另外一人,陡地一呆間,身形突然向外,斜斜地射了開去!
呂麟哪裡容他走脫,足尖一滑,已然滑向前去,一式“一柱擎天”,疾襲而出!
怎知那人武功,也自不弱,雖然變生倉猝,尚能從容應敵!
呂麟的指風,尚未襲到,他已反手一掌,橫掃了過來,掌風極是勁疾!
但是“金剛神指”,乃是武學之中,至剛至猛功夫,呂麟那一指,又運足了七成功力,那人如何抵擋得住?兩股大力一交,那人立時身形不穩,向後跌了出去,呂麟連忙一步趕了過來,那人卻已怪聲大叫起來!
呂麟和端木紅兩人,一聽得那人,怪聲大叫,不由得猛地吃了一驚!
兩人互望了一眼,呂麟“刷”地趕向前去,手探處,已將那人,當胸抓住,一伸手,點了那人的穴道,但其時,已聽得吆喝之聲,自四面八方,響了起來!
呂麟四面一看,忙道:“紅姐姐,咱們向上面躲去!”手起一刀,將那人劈死,身形向上,疾拔而起,上了屋頂。
而端木紅也立即跟了上來,那至尊宮之頂,全是以琉璃瓦蓋成的,滑不留手,兩人一縱了上去,身子便向下,滑了下來。
滑下了丈許,兩人恰好隱身在那塊書有“武林至尊之宮”六字的橫匾之後。
這時候,人聲鼎沸,只見火把亂晃,也不知有多少人,從四面八方,涌了過來,一發現地上的兩個死人,立時散了開來,有人叫道:“快去報告六指琴魔,有敵人混進來了!”
呂麟和端木紅兩人,躲在匾額之後,雖然暫時不致於被人發現。
但是他們兩人,俱都知道,只要六指琴魔一到,萬無生理!
如今唯一的辦法,便是快快設法,離開此處!
兩人相互使了一個眼色,已是各自明白了對方的心意,索性不管下面,正在吵得天翻地覆,將屋頂上的琉璃瓦,一塊一塊地揭了起來。揭起了七八塊,就已出現了一個兩尺見方的大洞。
兩人身子一滑,便從那個洞口,滑進了大殿之中!
他們兩人,雖然暫時已經離開了險地,但是大殿之中,漆黑無比,一時之間,也難以有地方躲避,兩人定了定神,靠在一齊,向前走出了幾步,來到了那石臺的旁邊。
呂麟一來到了那石臺的下面,心中不禁猛地一動,他想起上次在這個大殿之中,六指琴魔父子,突然之間,在臺上出現,那當然是因爲石臺之內,設有什麼道的緣故。
而如果此際,自己能以找到那條道,躲了進去的話,卻是萬全之策!
他正在想着,突然之間,只聽得石臺之內,已經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呂麟連忙一拉端木紅,兩人緊貼着石臺而立。
過了一會,只聽得“拍”地一聲,眼前一亮,已有兩個人,手拿火把,穿了出來,大叫道:“至尊已悉有人混入,各按職守,不必驚惶!”
那兩人一面叫嚷,一面奔了出去,卻未曾料到呂麟和端木紅兩人,就在他們近處!
呂麟和端木紅兩人,一見兩人,跑了開去,便連忙由那兩人出來之處,穿了進去。只見那座石臺,裡面全是空心的,有一道螺旋形的樓梯,直達石臺之頂。上次呂麟曾經細心觀察過,在那石臺頂上方圓兩丈屋頂上,全覆有銅板,以防人自上而下,對他偷襲。
而那暗道,造得如此密,自然向下,也是直通至尊宮中,最是密的地方的!
兩人只是略一停頓間,便毫不考慮,向地道之內,疾馳而去。
越是向內走去,外面的喧譁之聲,便越是聽不到,不一會,又已然到了極靜的境地。而沒有多久,他們的耳際又聽得一陣隱隱約約的琴聲,傳了過來。
可想而知,那當然是六指琴魔,在彈奏“八龍天音”!
但因爲此時,他們兩人,已然深在地下,“八龍天音”傳入耳中,也已極是細微,雖然仍不免有點心神旌搖,但是卻不致於令他們受傷。
兩人向前,約莫走出了十來丈,纔看到面前,有叄個岔道。
每一個岔道口子處,皆有一人,手執兵刃守着,端木紅和呂麟兩人,一見有人,連忙想要退避時,卻已是慢了一步,身形已被那叄人發現,.只聽得那叄人中一聲陡喝,道:“什麼人?”
呂麟心知躲不過,索性豁了出去,向前疾衝而出,道:“是我!”
其中一人,揚劍迎了上來,又喝道:“你是什麼人?”
呂麟足尖,猛地一點,連人帶刀,一齊撲了過去,道:“我就是我?”
那人慌忙揮劍以迎時,只聽得“錚”地一聲,一道紫虹過去,紫陽刀不但將那人手中長劍,斷成兩截,餘勢未盡,還將那人腦袋,削去了一半!
其餘兩人,陡地一呆之間,端木紅也已欺身而上,閃電神梭抖起團團精光,將一個使點穴撅的人,全身罩住。
尚有一人,手揚處,射出了叄枚暗器,向呂麟電射而到,但被呂麟一式“叄環套月”使出,叄股指風,向那叄枚暗器,迎了上去,將那叄枚暗器,一齊打回頭,反釘在那人身上!
那人只哼得半聲,便自死去!呂麟一個轉身間,端木紅也已然得手,閃電神梭在那人肩頭,疾刺而入,一步趕過,手伸處,抓住了那人的肩頭,沈聲喝道:“別聲張!”
那人四面一看,冷笑一聲,道:“你們兩人,逃不掉的!”
呂麟“哼”地一聲,道:“就算我們逃不掉,你也別想活命!”
那人身子震了一震,呂麟又問道:“我問你,玉面神君和七煞神君夫婦,可是已遭不幸了?”那人面上,現出了一個訝異之色,卻又突然狂笑起來,呂麟勃然大怒,內力一吐,那人身子一軟,便已死去!
端木紅道:“麟弟,我們如今怎麼辦?”
呂麟咬牙切齒,呆了半晌,忽然想起那人的形態來,奇道:“怪啊,那人聽得我問起七煞神君夫婦,何以出聲狂笑?”
端木紅道:“我也覺得奇怪,只怕他們衆人,還在世上!”
呂麟側頭想了一想,道:“但願如此,我們且將這叄人的體,拉過一邊再說!”
端木紅心知自己兩人,此際已然深入至尊宮的腹地,想要逃出,實是難乎其難!但又總不能束手待斃,總要死裡求生!
因此,她依言和呂麟兩人,將叄人體,拉到了陰暗角落,呂麟向叄個岔道,看了一看說道:“我們先向正中一條走去!”
端木紅低聲道:“麟弟,我們要盡鄙能設法,尋找出路!”
呂麟點了點頭,便即大踏步地,向正中那條地道,走了進去。
端木紅連忙跟在後面,那條地道,只不過四五丈長短,便已到了盡頭。
呂麟心中一呆,暗忖那條地道何以如此短法,伸手向前一推,只聽得“格”地一聲,有一扇門,已然被推了開來。
只覺得一陣清風過處,已來到了外面,喧譁的人聲,從後面傳來,呂麟一躍而出,只見大殿的影子,已在身後裡許處,火把晃悠,眼前卻是一個花園,呂麟心知自己兩人的行蹤,遲早要被人發現,若不早作打算,更是槽糕。
因此向前略打量了一眼,便拉着端木紅的手,向前掠了出去。不一會,已來到了一個全以玲瓏浮凸的山石堆成的假山附近。
那假山足有叄四丈高,呂麟吩咐端木紅等在下面,身形向上拔起,來到了假山頂上,向四面看去時,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氣!
只見四面八方,火把不絕,正不知有多少人在搜尋自己的下落!
呂麟看了一會,便飄然落了下來,端木紅忙迎了上去,道:“怎麼了?”
呂麟嘆了一口氣,道:“紅姐姐,我叫你不要來,你一定要,如今”
端木紅悽然一笑,道:“可是我們闖不出去了麼?”
呂麟道:“那倒也未必,只是能夠闖出去的希望不大了!剛纔我見火把圍繞,成了一個大圈子,正在一步一步逼近,我們不論逃向何處,總難免被他們發現!”
端木紅道:“就算被他們發現,也不等於逃不出去,何不闖上一闖?”
呂麟一聽,心中不禁暗叫一聲慚愧,心想六指琴魔的輕功,並不是太好,並不一定能夠跟得上自己,如何竟會以爲逃不出去?
他一想及此,緊緊地握了端木紅一下,道:“你說得是!”
兩人身形,一齊晃動,正要向外硬闖了出去時,忽然聽得假山石後,有一個人道:“不能硬闖!”呂麟和端木紅兩人,這一驚,實是非同小鄙,身子陡地一凝,已見一人,從假山石後面,閃身出來!呂麟此際,那裡還有工夫,去弄清來人是誰,身形微矮,一指已然點出。
只見那人的身法,快到了極點,似煙似霧,已然向外,飄了開去,沈聲道:“呂公子,是我!”呂麟那一股指風,射向假山,將山石也擊崩了一角,但同時,呂麟也已聽出,那人正是六指琴魔的兒子黃心直!
呂叫呆了一呆,道:“是你又怎麼樣?”
黃心直道:“呂公子,你且容我走近來,我再詳細說!”
呂麟想了一想,道:“好!”
端木紅奇道:“麟弟,他是誰?”
呂麟低聲道:“他是六指琴魔之子!”
端木紅吃了一驚,還要想再問時,黃心直已經來到了他們的面前。
呂麟雙目直視黃心直,只見黃心直面露惶急之色,道:“唉,你們爲什麼不走?而要前來此處?”
呂麟一聽,心中不禁一動,立即道:“黃兄弟,那四顆“毒龍再生丹”,可是你送來的麼?”
黃心直點了點頭,道:“若是你們肯聽我之勸,也不致於會有麻煩!”
呂麟踏前一步,道:“黃兄弟,你相助之德,我們兩人,不敢相忘,但是你如何知道我們兩人,傷重在那山洞中的?”
黃心直道:“那……那……”
呂麟又緊緊逼問道:“可是譚公子和韓姑娘與你說的麼?”
黃心直像是知道瞞不過去,便點了點頭,呂麟忙又道:“他們如今在什麼地方?”
黃心直正要講話,只聽得地道中已有人聲傳來,黃心直面色一變,道:“兩位趕快跟我來!”呂麟也知道事情緊急,不及再問,只得跟黃心直,向旁掠了開去,掠出了兩叄丈,來到了一隻亭子之中,黃心直伸手,掀起一張石凳,地上便出現了一個洞,道:“你們兩人,先鑽下去再說!”
端木紅心中遠有些疑問時,呂麟早已一把將她拉住,一齊躍了下去,那洞深有丈許,兩人瞬即腳踏實地,凝立不動。端木紅問道:“麟弟,何以六指琴魔的兒子,竟肯幫助我們?”
呂麟道:“當日,在峨嵋青雲嶺下,若不是在緊急關頭,他搶走了六指琴魔的八龍吟的話,只怕武林高手,無一能倖免,也不等今日了!”
端木紅奇道:“想不到他們父子兩人,竟然如此不同!”
兩人正在低聲交談,已然聽得上面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兩人連忙停聲不言。
只聽得有人問道:“公子在此,可曾有人從地道走出?”
黃心直道:“沒有啊,若有人來,我一定可以看得見的!”
那人又道:“但是他們確是進了地道,除比而外,別無途可去!”
黃心直道:“那或者他們在我背後,悄悄溜了過去,也未可知!”
那人頓足道:“令尊因爲抓不到來人,正在大發雷霆,已弄明白了,那兩人一男一女,公子你難道真的未曾看到?”
黃心直的語言,甚是生澀,顯見他絕不是慣於撒謊之人,道:“沒有看見。”
一陣腳步聲,傳了開去,呂麟和端木紅兩人,剛鬆了一口氣間,忽然聽得清脆悅耳之極的“叮”地一聲,傳了過來!
兩人一聽得那“叮”地一聲,心頭不禁大受震動,連忙鎮定心神時,已然聽得六指琴魔充滿了怒意的聲音喝道:“這一男一女,除了此處之外,再也沒有地方可逃,你一定是看到了而不肯說,可是麼?”
呂麟和端木紅兩人,聽得六指琴魔的語音,如此嚴厲,心中不禁大駭,如今身在何處,他們並不知道,出又出不去,避又無處避,不禁心頭大是焦急。
只聽得黃心直結結巴巴地道:“爹……我實是未曾見到過!”
六指琴魔“哼”地一聲,道:“畜牲,你老子大事,遲早要壞在你的手中!”
只聽得“咚”地一聲,想是黃心直已然跪了下來,接着聽道:“阿爹,你……爲何如此說法?”
六指琴魔道:“那一男一女在何處,你還不快說出來麼?”
呂麟和端木紅聽到此處,心中又是一陣亂跳,只聽得黃心直道:“我……確是不知!”
六指琴魔一聲冷笑,道:“好哇,你不知也罷,那石牢中的五人,命盡今晚了!”
黃心直叫道:“爹……你不是說,到八月中秋,再將他們來祭月的麼?”
六指琴比又冷笑一聲,道:“不錯,我確曾如此說過,但如今只怕不到八月十五,那五人都要叫你放了!”
呂麟在下面,聽得六指琴魔如此說法,心中不禁又驚又喜?
他喜的是,六指琴魔口中“五人”,當然是東方白.譚升.赫青花.譚翼飛.和韓玉霞五人,他們五人,居然未死,多半是身受重傷,要不然,什麼石牢,能夠關得住他們?”
但呂麟吃驚的又是自己此行,弄巧成拙,反倒要令得他們,今晚便自遇難!
只聽得黃心直道:“爹,我不會將他們放走的,你……不可……”
六指琴魔“哼”地一聲,道:“你既然不想將他們放走,他們多活上二十來天,於你又有什麼好處?少廢話了!”
話一說完,便聽得六指琴魔道:“孫家弟兄,你們到石牢去,將這五人結果了,咱們再分頭尋找那一男一女,看他們向何處去逃!”
呂麟只聽得心驚肉跳,不一會,腳步聲漸漸地遠了開去。
呂麟連忙向上一躍,右掌向上一託,便已然將那塊石板,託了起來,飛身而出,只見黃心直呆呆地站着,呂麟忙道:“黃兄弟,快!膘!帶我們到石牢去!”
端木紅也跟着躍了上來,道:“你怎麼啦,在這裡發什麼呆,還不快走?”
黃心直卻是滿面爲難之色,道:“兩位……若是給我父親知道了……”
呂麟頓足道:“黃兄弟,你若是不帶我們,去將五人救出,只怕譚姑娘從此之後,便把你恨之入骨!”
呂麟心知黃心直不但心地善良,而且對於譚月華,更是一片癡情,只要提起譚月華來,他一定肯帶自己去石牢的。
果然,黃心直的眼中,顯出一絲異樣的光采,道:“只要譚姑娘會感激我,我什麼事情鄱可以做,但……此去石牢,難免遇到人,卻不是反害了你們?”
呂麟頓足道:“我們小心點走,就算有危險,也得冒一冒!”
端木紅道:“麟弟,我看越是小心,越是容易被人發現,至尊宮中人多,未必個個識得我們,不如乾脆各自提一個火把,大模大樣,向前走去!”
呂麟想了一想,道:“說得對!”叄人身形如飛,向前掠出,在經過一堵圍牆時,將插在圍牆之上的火把,拔了六個下來,擎在手中,向前直闖了過去,他們叄人的身法,盡皆快到了極點,在人前飛掠而過,旁人根本連他們是何等模樣,也看不清楚。就算有看清楚的,一看到有黃心直在,自然也不起疑心。
一直闖出了兩叄裡,遇到了不少人,竟然通行無阻,沒有多久,已經來到了一座全以灰色的大石,所砌成的房子面前。
只見兩個背上斜插着叄刃兩面刀的大漢,正在向門前的一人道:“咱們奉命前來,將牢中叄人結果,快快將牢門打開!”
呂麟等叄人,一齊停了下來,本來,他們還怕遲到了一步,已然鑄成了大恨,此際方知道剛好趕到,叄人一齊悄悄地欺向前去,又將身子隱起,只見那人答應一聲,將牢門上的鐵鎖,打了開來,叄人合力,將牢門緩緩推了開來。
他們叄人,纔將牢門推到一半,呂麟首先一躍而出,紫陽刀紫虹閃耀,一連叄招,正是“飛虎叄式”,血光迸濺處,那奉命前來結果五人的孫氏弟兄,已然倒臥血泊之中!
另一人的身法,極其靈巧,呂麟那叄刀,勢子如此之猛,兼且是猝然而發,但是卻被他連閃兩閃,避了開來,向後退了開去。
看他的情形,像是正要出聲大叫,可是此際,端木紅和黃心直兩人,也已然欺向前來,那人和黃心直一打照面,不由得張口結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端木紅趁他大吃一驚之際,“刷”地欺向前去,閃電神梭,向他胸前,疾刺而出。
怎知那人身手,當真矯捷,一擰身間,又已然避了開去,愕然問道:“公子,這是怎麼一回事?”
呂麟心知再耽擱下去,夜長夢多,定生鉅變,道:“孫氏弟兄,陰謀反上,你可是他的同夥!”
那人吃了一驚,道:“不是……我怎會是他們的同夥?”
呂麟道:“這就是了,牢中五人如何,快帶我們去看一看?”
那人本來也是黑道上的高手,而且心思極是慎密,眼前的情形,大是蹊蹺,他心中不無疑問,但總因爲黃心直在場,他卻是不敢得罪,忙道:“是!是!”轉身便向石牢之中,走了進去。
呂麟連忙跟在後面,向端木紅使了一個眼色,端木紅會意,將兩人的體,一腳一個,踢進了石牢之中,向黃心直一招手,黃心直遲疑了一下,便走了進來,兩人又將牢門掩上。
呂麟跟在那人的背後,走進了石牢,只見幾盞幽幽的燈光,映得石牢之中,極是黑暗。
那石牢足有兩丈見方大小,牢內豎着不少石柱子,此際,有五條石柱之上,縛着五個人,那五個人都垂着頭,分明是傷勢極其沈重,呂麟定睛一看間,已然認出那五人正是東方白.譚升等五人!
呂麟一望之下,不由得悲從中來,脫口叫道:“師傅!”
東方白等叄人,如何會身受重傷,被困在石牢之中,作書人還未曾表過。
原來當時,六指琴魔再次奏起了八龍天音,東方白,譚升和赫青花叄人,開始時,還能運本身功力,與八龍天音相抗。但是這一次,六指琴魔所奏的,乃是八龍天言中的“殺伐之音”,琴音如萬馬奔騰,每下琴音,都如同重重地一擊,擊向他們的要害之處一樣!
還未奏到小半個時辰,東方白叄人,口角已然鮮血迸然!眼看不消多久,這個叄個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便要死在八龍天言之下,陡然之間,卻只聽得琴音一陣亂響過處,便停了下來!
此際,在石臺之下的衆下,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只當是六指琴魔自己停止彈奏。
但是緊接着,卻已然聽得六指琴魔,厲聲喝道:“畜牲作甚?”
衆人一齊擡頭向上看時,不由得齊皆一驚,只見六指琴魔的兒子,和身撲在“八龍吟”
上道:“爹,且將他們叄人,收入石牢再說!”
六指琴魔面色鐵青,喝道:“休得胡說?”
黃心直求道:“爹,這叄人如今,已然受了極重的內傷,難道還怕他們逃去不成?你不是說,八月中秋,中原之外,天竺,波斯.西域諸地,又會有不少高手來賀,你不到那時再將叄人處死,一則祭月,二則揚威!”
六指琴魔望了黃心直半晌,道:“也好,將這叄人,關入牢中!”
立時便有人將東方白叄人,押了下去。叄人身子酥軟,心血翻騰,半昏半迷,等到醒過來時,已然被綁在石柱之上了!
他們叄人,情知已然爲八龍天音所重傷,只是他們又知道六指琴魔,必欲得他們叄人而甘心,不知何以竟不痛快將自己置於死地!
叄人在石牢之中,竭力運氣,但因爲傷得實在太重,一時之間,哪裡恢復得過來?到了當天晚上,石牢門開處,譚翼飛和韓玉霞兩人,也被人送了進來,原來他們兩人,才一闖進至尊宮,便爲人圍住,六指琴魔一到,兩人也傷重被擒!
叄老兩少,略爲交談了兩句,方知呂麟在脫險之後,又受了重傷,五人各自用心自療,想在最短期內,將內傷療愈,在呂麟闖進石牢來的時候,他們五人,只當又有人失手被擒,待到呂麟出聲一叫,五人才一起擡頭,向他望來!
他們一見呂麟,並不是被人押了進來的,心中便已然一喜。但同時,那負責看守石牢的人,也已然看出情形不妙,悄沒聲地,待向門旁掩去,但呂麟那裡肯容他脫身?身形一轉,一招“十面埋伏”已然疾使而出!
那人雖然已經掣了一條細絲軟鞭在手,但是未待發招,呂麟那一式“十面埋伏”,十縷強勁已極的指風,交相互纏,已然當頭罩下,那人連氣都幾乎閉了過去,勉力揚起軟鞭,端木紅閃電神梭,已自他背後,疾襲而至!
兩人前後夾攻,那人如何避得過去?閃電神梭“波”地一聲,當心刺進,端木紅手臂再一抖處,將那人體,抖出老遠!
呂麟連忙來到玉面神君東方白的面前,道:“師傅,咱們快走!”
玉面神君東方白卻面色一沈,道:“麟兒,誰叫你來的,快滾!”
呂麟吃了一驚,幾乎疑心自己聽錯,忙道:“師傅你說什麼?”
玉面神君提高聲音,道:“我叫你們快滾!”
端木紅此際,也已然趕了過來,聽得東方白如此叱責呂麟,也不禁一呆,忙道:“東方前輩,你們……”
她話未曾講完,東方白一張口,“呸”地一聲,向她啐了一口,急怒的道:“少廢話,快滾?”
呂麟不明白東方白爲什麼身在危難之中,見到了自己,竟沒有一點高興之狀,反倒大聲叱責,端木紅被東方白啐了一口,後退了兩步,道:“東方前輩,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東方白道:“你既然已經明白了我的意思,還不快走麼?”
呂麟忙道:“紅姐姐,師傅是什麼意思?”
端木紅嘆了一口氣,道:“麟弟,令師的意思,是你能夠闖進此處,已然是極難的事,能不能全身而退,尚成問題,他們如今,身負重傷,若是帶着一齊走,想要逃命,更是毫無希望,所以他才叱你快些離去!”
呂麟聽了,不由得呆了半晌,道:“師傅,徒兒好不容易,來到此處,難道就這樣眼看你們……”他講到此處,已然淚如雨下,不能成聲!
七煞神君譚升嘆了一口氣,道:“麟兒,你師傅是對的,你們兩人,快些走吧,要是你們再走不脫,敢於和六指琴魔作對的人,又少兩個了!”
呂麟抹了抹眼淚,斬釘斷鐵地道:“不!要走,咱們就一起走!”
赫青花大聲道:“小娃子,你竟敢不聽師長所言麼?”
呂麟道:“不敢,但如此情形之下,我實無法聽師長的話!”
他一面說,一面揮動紫陽刀,“錚錚錚”幾聲過處,已將綁住五人的鐵,盡皆削斷,道;“黃兄弟,你出去看看,外面可有動靜!”
黃心直來到石門口,將石門推開了道縫,向外一看,道:“外面無人!”
呂麟忙道:“師博,譚伯父,譚伯母,咱們快走,既然能闖進來,當然也能闖出去!”
東方白.譚升.赫青花叄人,互望了一眼,身形立不動,東方白道:“麟兒,你們兩人,自己向外闖去,能否逃脫六指琴魔的手掌,尚在未知之數,若是帶着我們五個身受重傷之人,萬無幸理,事實如此,你何必固執己見?”
呂麟淚水交迸,道:“師傅,你別多說了,麟兒既然已來到此處,若是你們不肯跟我走,就算我能安然逃出,又怎能做人!”
一面說,一面已然大踏步地來到了門口,向黃心直道:“黃兄弟,相煩你開路!”向後面一招手,道:“快跟我來!”
東方白等人,盡是武林前輩,呂麟乃是他們的弟子,但在此際,呂麟豪氣干雲,一揮手間,叄人不由自主,跟在他的後面,端木紅連忙扶住了韓玉霞,韓玉霞道:“我自己還可以行走!”
以黃心直爲首,一行八人,魚貫出了石牢,將牢門掩好,黃心直四面張望了一下,赫青花道:“小魔頭,你來!”
黃心直聽得赫青花如此稱呼他,不由得啼笑皆非,忙道:“前輩有何吩咐?”
赫青花道:“你這人倒不錯,如果你這次,能帶我們出了險地,我們當然不會忘了你,但是此去,若是撞上了你的父親,你也是無可奈何,聞得你輕功極好,你不妨走在前面,來回巡逡,若是遇見有人,便將他們引了開去,我們便有希望脫險!”
黃心直喜道:“多謝前輩指點!”身形一晃間,一溜煙也似,已然向前,掠了開去“呂麟在前,端木紅在後,護着五人,向前走去,黃心直不斷來回,報告前面的情形,向外走出了叄五里,已然出了至尊宮的範圍之外,尚未遇着一人!
衆人一齊鬆了一口氣,呂麟道:“黃兄弟,你將我們帶出閘口,便可無事了!”
黃心直側着頭,想了一想,道:“由閘口出去,只怕不妥!”
赫青花忙道:“若是另有他途,當然更好!”
黃心直想了一想,嘆了口氣,道:“列位英雄,我知道我父親多行不義,必然難有好結果,但他總是我的父親,也是我……唯一的親人,不知列位能否看我面上,不要太令他下場悲慘?”
黃心直此言一出,衆人不禁盡皆愕然。他們一則,想不到黃心直竟會看得如此之遠,看到了六指琴比多行不義,必無好結果!二則,黃心直這一問題,實在令得他們,極是難以回答!
這幾個人,除非他們死了,否則,只要有一口氣在,便絕不肯放過六指琴魔,但黃心直卻分明是在向六指琴魔求情!
衆人呆了片刻,七煞神君譚升道:“你多慮了,令尊身擅八龍天音,絕頂武學,誰能奈何得了他,快帶我們離去吧!”
黃心直嘆了一口氣,道:“譚前輩,我明知你們不肯答應的,我只是不安,因爲萬一,我父親傷在你們手下的話,豈不是等於我害了自己的父親?”
東方白麪色一沈,道:“如此說來,你根本可以不必帶我們出去!”
黃心直痛苦地搖了搖頭,道:“但是我良心卻又不許我這樣做!”
他講到此處,又長嘆一聲,道:“不必多說了,各位跟我來吧!”
衆人互望了一眼,心中俱想,黃心直此人,當真是難得之極!當下一言不發,便跟在他的後面,折而向西,不一會,已然在一條窄得只容一個人通過的山路之中,山路十分崎嶇,行進的速度,也是甚慢。黃心直走在前面,衆人魚貫跟在後面,呂麟又將自己脫險後,遇到丘君素.端木紅兩人之事,講了一遍,衆人方知端木紅斷臂之由。
東方白聽了呂麟的敘述,向呂麟走近了一步,低聲道:“麟兒,然則你準備如何對待月華?”
呂麟的面色,極之痛苦,道:“師傅,我……也不知道!”
玉面神君東方白語帶微慍,道:“什麼叫作不知道?月華身已屬你,你難道準備完全置之不理了麼?”
呂麟心如刀割,道:“師傅,我心中最愛的,便是月華!”
東方白又道:“那你又如何對待端木紅?”
呂麟雙手捧住了頭,不知如何纔好,東方白嘆了一口氣,道:“情孽!情孽!麟兒,你要好自爲之!”
呂麟茫然不知所答,七煞神君譚升,就在他們兩人的身後,兩人低聲交談,他也聽到了些,忙道:“這事且慢慢再說不遲!”
東方白又長嘆一聲,也不再言語。一行八人,走了約有大半個時辰,眼前已經開朗,從小路上,來到了一個峽谷之中。
黃心直略停了一停,道:“穿出了這個峽谷,便是條中條山麓,足可無事了!”
呂麟道:“黃兄弟,你請回吧!”
黃心直道:“不,我送你們到峽谷口上再說。”
衆人又向前走去,不一會,已然來到了峽谷口子上,此時,天色甚黑,前面的景物,根本看不清楚,只有黃心直,因自小服食石乳之故,能夠黑中視物,是以仍由他帶路,才一來到峽谷口子上,只見黃心直的身子,猛地震動了一下,呂麟忙道:“什麼事?”
他這裡叄個字,剛一出口,便突然聽得峽口之外,傳來了一陣“哈哈”大笑之聲!
同時,只見數十個火摺子,一齊晃着,數十個火把,也一齊燃着!眼前一亮間,只見前面,乃是一片曠地,在曠地之上,一排十個,接着四排,手執各種兵刃的勁裝漢子。
而在那四十個勁裝漢子之前,六指琴魔,已把“八龍吟”抱在懷中,六隻手指的右手,已然按在“八龍吟”之上!這一下變化,實是大大地出乎衆人的料意之外,呂麟見勢不好,待要衝向前去時,卻聽得赫青花低聲喝道:“別動!”
呂麟身形一呆間,已然聽得六指琴魔叱道:“畜牲!我早知你一定會帶他們,走這條路逃出來,在此等侯多時了!”
黃心直全身發呆,道:“爹……我……我……”
他實是一句話也講不出來,赫青花擠前一步,一伸手,將呂麟手中的紫陽刀接了過來,低聲道:“小魔頭,救人需救徹,你由我抓住了不要動!”
黃心直尚未弄明白赫青花的話是什麼意思,後頸一緊,已然被赫青花抓住,同時,頸際一涼,紫陽刀已然擱到了他的頸上!
黃心直的武功,當然不能和赫青花相比,但此際,赫青花身受重傷,那一抓並沒有什麼力道,黃心直足可以掙脫開去。但片刻之間,黃心直也已然想到了赫青花的用意,卻是並不掙扎!
六指琴魔一見這等情形,不由得嚇了一跳,本來,他“叮”地一聲,已然撥動了琴絃,但又立即將琴絃按定。
赫青花推着黃心直,向前走出了幾步,冷冷地道:“六指賊,你只有這一個寶貝兒子是不是?若是你一奏八龍天音,我會令你絕子絕孫!”
六指琴魔的面色,難看到了極點,呆了片刻,突然,“哈哈”大笑起來,道:“你下手吧.我料你也不會向他下手的!”
赫青花怔了一怔,六指琴魔又道:“小畜牲帶你們逃走,你們若將他殺了,死了也遺臭江湖?”
赫青花怪笑一聲,道:“死也死了,還理什麼遺臭留芳?”一面說,一面手臂向後,縮了一紫陽刀刀鋒,本來已然緊挨着黃心直的頭頸,赫青花手臂一縮間,刀鋒在黃心直的頸際上,縮。立時被刀刃劃出了一道口子,鮮血涔涔而下!
這一下變化,不但六指琴魔,看得面色一變,就是呂麟等人,也吃了一驚,呂麟忙道:
“譚伯母,你……你……”
但是他話未曾講完,赫青花已然叱道:“你少說話,六指琴魔,快讓開!”
六指琴魔尚且立不動,他身後的四十人,已然一齊向外,閃了開來。
六指琴魔面上神色,怒到了極點,突然一聲冷笑,撥動琴絃,道:“小畜牲存心助敵,死有餘辜!”他琴音一上來,便急驟無比,赫青花手一軟,紫陽刀幾乎跌下了地來!
呂麟等衆人,一見六指琴魔,悍然不顧奏起了八龍天音,心中也大是駭然,呂麟又待不顧一切,向前出時,只聽得黃心直叫道:“爹”
他那一聲呼叫,實是充滿了至情至性,六指琴魔手一震,“八龍天音”便難以爲繼,黃心直忙道:“爹,孩兒知錯了,你何忍看孩兒,作刀下之鬼?”
本來,赫青花並無意要將黃心直殺死,而如果六指琴魔,並不停止的話,就算赫青花想要出手,也必然不能達到目的。
因爲“八龍天音”一起,便直襲入人的心坎之中,其間連一點可供轉圜的空隙都沒有,黃心直也必然可保無恙。但是黃心直的那一聲叫喚,卻打動了六指琴魔鐵石般的心腸。
六指琴魔固然是心狠手辣,已到了極點的人物,但黃心直卻是他的兒子,雖然,黃心直擅自放了衆人,他心中實是怒極,但黃心直的那一下叫喚,卻還是不不能不令他覺得手軟!
當然,六指琴魔不是不知道,若是自己繼續發動“八龍天音”的話,赫青花可能根本沒有機會去加害黃心直的。但究竟B是“可能”,而不是“肯定”,縱橫天下,未遇敵手,已然自稱爲“武林至尊”的六指琴魔,在這個關頭上,心頭大受震動,不自覺停了下來!
“八龍天音”一停之後,四周圍靜寂到了極點,好一會,赫青花才道:“六指琴魔,你若是讓開,我們必將令郎放回。”
六指琴魔身子,微微震了一震,雙睛兇光四射,望定了衆人。
玉面神君東方白朗聲一笑,道:“六指賊,你不妨放心!”
黃心直也趁機道:“爹,你放心,我不會有什麼損傷的,若是我有損傷,你難道遠不能替我報仇麼!”
六指琴魔冷冷地道:“小畜牲,你好意救人,人卻這樣對付你,你該明白了麼!”
黃心直在他叫出了一聲,六指琴魔便立即停止彈奏“八龍天音”,心中對他的父親,已然感激到了極點“本來,他對他父親六指琴魔的感情,已是超乎尋常的。
而如今這一來,也更知道,父親爲了不使自己受傷害,竟肯放過他欲得之而甘心的敵人,可知在父親的心目中,自己實是十分重要,當然更令他感動。聽了六指琴魔的話,他不禁滴下淚來,道:“爹,我知道了!”
六指琴魔一言不發,身子一側,便已然向旁,退開了幾步。
東方白等衆人一見這等情形,心頭不禁大喜,連忙一齊向前走去,而赫青花手中的紫陽刀,仍然架在黃心直的脖子上。
衆人才走出丈許,突然又聽得六指琴魔叱道:“站住!”
衆人心頭,不禁一凜,呂麟一個轉身,大聲道:“什麼事?”
六指琴魔目射兇光,令人不寒而慄,只見他好一會不出聲,才一字一頓地道:“你們這幾個人,除非肯投順於我,否則無論如何,均不免死在我的手下,但如果你們敢於損傷心直分毫,我叫你們,受盡無邊苦難,方得死去!”
呂麟一聲冷笑,道:“只要你不再追趕,我們不會與黃朋友爲難?至於投順,你不必做白日夢了,鹿死誰手,豈可料定?”
呂麟這一番話,不亢不卑,講得極其得體,東方白和譚升兩人聽了,互望一眼,心中不禁暗暗嘉許,六指琴魔冷冷地道:“你們何時,方將他放回?”
呂麟道:“只要你在原地不動,我們走出百里之外,便可以將黃朋友放回了!”
六指琴魔“嘿”.“嘿”冷笑兩聲,一揮手,他身後衆人,首先退了開去,他面對東方白等人,身形一擰,也向後倒躍了出去。
從六指琴魔的身形之中,衆人已然看出,這些時日來,六指琴魔不但在“八龍天音”造詣上,又有了進展,而且他本身功力,也大有精進。
這其實並不是什麼值得出奇之事,因爲他本來武功,雖然不是第一流人物,但是武林中不少人,懾於他的威名,爭相結好,更有些邪派中人,不惜千辛萬苦,去尋覓對練武之人,大有裨益的靈丹仙草,獻給六指琴魔,以爲進身之階。
這其中,像黃心直偷了出來,給呂麟和端木紅兩人服食的“毒龍再生丹”,還不算是第一流的靈藥,六指琴魔服食了這些靈藥仙草,功力自然精進。衆人望着他退出了十來丈,心頭更是覺得沈童無比,各自望了一眼,才轉身向前走去。
東方白等五人,雖然傷勢未愈,但是爲了怕六指琴魔突然變卦,仍是勉力向前趕路,沒有多久,便已走出了六七里路,才略事休息。
呂麟道:“我們這樣走法,絕不是好辦法,讓我設法去弄幾匹馬來,大家也可以快些上路!”
東方白點了點頭,道:“說得是,但是你不可節外生枝!”
呂麟點頭道:“我知道。”
端木紅忙道:“麟弟,我和你一起去。”
呂麟忙道:“紅姐姐,師傅他們,傷重未愈,我們兩人,豈可一起離開?”
端木紅秀眉微蹙,心中極是不願。但是眼前的情形,卻又的確不能離開東方白等五人,呆了半晌,才道:“麟弟,那你快去快回!”
呂麟道:“自然!”一面說,一面身形已然向前,疾掠而出!
此際,他們一行人,早已出了中條山,呂麟一走,東方白便道:“我們且找一個隱蔽些的地方,暫時躲上一躲!”
赫青花也早已不再抓着黃心直,一行七人,走進了一片密林,才又坐了下來。東方白招手令黃心直走了過來,道:“心直,這一次,又多虧你才能解了我們之圍。”
黃心直低着頭,像是滿腹心事一樣,一句話也不說。七煞神君道:“心直,青雲嶺下,你奪走了八龍吟之際,已然令得武林中人,都對你感激不已了!”
黃心直緩緩地擡起頭來,衆人只見他眼中,淚花亂轉,心中都不禁大奇。
正待發問時,黃心直突然向着衆人,跪了下來,道:“各位,我有一件事要求你們!”
衆人一見他突然向自己跪了下來,更是驚愕已極,東方白踏前一步,便已然將他扶了起來,道:“心直,有話好說!”
黃心直仰起了頭,道:“我求求你們,以後別再與我父親爲敵了?”
衆人只當他有什麼請求,難以啓口,是以要先行下跪,卻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他竟會講出一句這樣出乎意料的話來!
一時之間,東方白,譚升.赫青花.韓王霞.譚翼飛.端木紅六人,非但說不出話來,而且連行動也都停止,僵住了一動也不動!黃心直滿面惶急地望了六人一眼,道:“你們不肯答應麼?”
七煞神君譚升嘆了一口氣,道:“心直,你這個要求,實是太令我們爲難了,令尊乃是武林公敵,我們雖然明知不敵,但也不能不與之對立!”
黃心直醜臉抽搐,眼中已然流下淚來,道:“你們與我爹爲敵,絕佔不了便宜,我幾次叄番,幫助你們,爹心中一定十分傷心,他……他這樣愛護我,我怎忍令他心中不快?”
東方白等六人聽了,心中也不禁黯然。
黃心直對也父親的感情如此之濃厚,那絕對不是可以非議的事情。
雖然他的父親,六指琴魔,是一個殺人如麻的窮兇極惡之徒,而黃心直也知道這一點,可是無論如何,六指琴魔是愛護黃心直的,黃心直也熱愛着他的父親,這種父子親情,誰能非議?
固然,正史上的仁人義土,留下了不少“大義滅親”的事蹟,但這種事,要想在黃心直身上發生,簡直是沒有可能的。黃心直的性格,是如此的懦弱而重於情感,他雖然也認識到自己父親的所作所爲,是不對的,但也只是在心中痛苦而已。
若是要也正面和自己的父親爲敵,那簡直是不可想像的事情!
不要說六指琴魔乃是他的生身之父,以前,鬼聖盛靈,只不過有一次相救之德,他便願意終身爲奴,不相違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