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琴音錚錚 險遭天音困

呂麟心念電轉,連忙回頭看時,只見譚翼飛仍然是閉着眼睛,知他還不知道船艙之中,已然生出了那麼大的變故。

因此呂麟忙道:“譚大哥,你只管放心,韓姑娘傷勢雖重,我另有他法,你只顧自己,安心療傷,切勿有他念!”

譚翼飛的臉上,本來已然現出了頗是焦急的神色,一聽得呂麟如此說法,面上的神色,才漸漸地安寧了起來,只聽得他問道:“剛纔那一聲響,是什麼聲音。”

呂麟道:“是鄰船所發的,也不知是什麼!”

譚翼飛略點了點頭,便不再問下去。呂麟心中,這才鬆了一口氣!雖然,韓玉霞不知被什麼人劫走,後果堪虞,但是譚翼飛總算不致於有危險了。

他竭力剋制心神,不去設想韓玉霞被人劫走之後,可能發生什麼事,只是抱元守一,全神貫注,將本身真氣,源源不絕地度入譚翼飛的體內,約莫過了兩盞茶時,譚翼飛的面上,已然漸漸地現出了紅潤之色,總算有了一絲生氣。

也就在此際,只聽得艙門外,傳來陰惻惻的一聲冷笑,道:“翼飛,我好歹是你舅父,你卻勾引外人,與我爲敵麼?”

譚翼飛一聽得那聲音,立時睜開眼來,低聲道:“呂兄弟,我內傷已愈了兩成,你先去將金骷髏打發了吧!”

呂麟點了點頭,手一鬆,譚翼飛一個轉頭間,也已然發現,板牀之上,人去牀空,他怔了一怔,不禁“咦”地一聲,叫了出來。

呂麟心知他的傷勢,甫有一點轉機,如果知道了韓玉霞突然被人劫走的話,只怕傷勢立時轉劇,前功盡棄,因此忙道:“譚大哥,你放心,韓姑娘被一位武林前輩帶去療傷了!”

譚翼飛將信將疑,急問道:“那人是誰?”

呂麟只得繼續騙他下去,道:“那位前輩,囑我暫勿聲張,譚大哥你只管放心!”譚翼飛的心中,仍然是不十分相信,雙眼直視着呂麟。

呂麟本是心地極其正直,根本不會撒謊的人,此時,他不得已而以謊言欺騙譚翼飛,心中實是感到無限的內疚。

如果譚翼飛再向他望上片刻,呂麟只怕非露出馬腳來不可!

但也就在此際,只聽得艙外,又是“哈哈”一聲長笑,道:“翼飛,你躲在艙中,便可安然無事了麼!”呂麟一聽,忙道:“譚大哥,你只管在艙中,我去會一會他!”

不待譚翼飛答應,身形一晃,便已出了船艙,來到了甲板之上。

只見金骷髏手中,摺扇輕搖,正大模大樣地站在甲板上。

他衣襟之上,以金線繡出的那隻骷髏,閃閃放光,顯得他神情極是詭異。

金骷髏一見有人自船艙之中,激射而出,定睛一看,認出是呂麟時,不由得呆了一呆,呂麟沈聲喝道:“譚大哥根本不願見你,你說什麼!”

金骷髏雖然知道,呂麟在後輩英俠之中,實是數一數二的人物,連得鬼聖盛靈,這樣享名多年的人物,在峨嵋青雲嶺上,也傷在他的手下。

但是金骷髏卻不知道,呂麟在魔宮之中,服食了七色靈芝之後,功力更是大進,年紀雖輕,武功也早臻第一流的境界!當下金骷髏一聲長笑,道:“小娃子,我們舅甥兩人,有話要說,我看你還是讓開一點的好!”

呂麟尚未回答,譚翼飛的聲音,已然從船艙之中,傳了出來,道:“呂兄弟,你和他這種人,多廢話作啥?還不快將他打發了算數!”

金骷髏一聽,面上神色,陡地大怒,喝道:“翼飛,你莫要自討苦吃!”

呂麟一聽得譚翼飛催促自己,快點下手,更是再不猶豫。

金骷髏的話纔出口,他已然踏前一步,右手晃動,中指連點兩點,一招“雙峰插雲”,兩縷勁疾已極的指風,破空而發,向前襲出。金骷髏自然也知道“金剛神指”的厲害,焉敢硬接?

一見指風襲到,身形滴溜溜地一轉,來到了呂麟的身側,手中摺扇,猛地一沈,已然向呂麟腰際的“帶脈穴”點來。

呂麟此際,那十二式“金剛神指”,更有進境,不但已到了能夠收發由心,而且,還領悟了這十二式變化之中,以實爲虛,以虛爲實,虛實並用,剛柔互濟的無上奧妙。

他一式“雙峰插雲”,才一使出,一見對方身形轉動,避了開去,內力略收之際,那一招,變成了虛招!而金骷髏卻萬萬未曾料到,呂麟的武功之高,已到了這等地步,還以爲自己避得快疾,其間有隙可趁,所以才攻出了一招。

而他那一招,才攻到一半,呂麟反手一式,“十面埋伏”,業已使出!

“金剛神指”的招式,一式厲害似一式,那一式“十面埋伏”,已是極其厲害的一式,他們兩人,本就相隔甚近,金骷髏在自己的一扇,眼看可以將對方的穴道封住之際,陡然之間,頭上十道大力,疾壓而下,金骷髏猛地一驚,連忙擡頭看時,只見指影縱橫,指風交織,竟將自己全身罩住了!金骷髏這一驚,實是非同小鄙,哪裡還顧得去點人穴道?

手臂一縮間,手中的握扇,對準了呂麟縱橫交錯的指影,便迎了上去。

可是,他摺扇才一揚起,便聽得“拍”地一聲,呂麟一指彈了上來,那柄摺扇,竟被齊中彈成了兩截,一截握在他的手中,還有一截,“嗤”地一聲,飛向半天!

金骷髏驚上加驚,心知自己,如果再不後退時,只怕吃虧更大!

總算他一身武功,也是非同等閒,身子一縮,箭也似疾,竟在嚴密無比的指影之中,疾穿了出去,呂麟一見也向外逃去,立即變招。

只見漫天指影,齊之中,“轟”地一聲,一股指風疾衝而出,勢若奔雷,正是一式“一柱擎天”!金骷髏好不容易,才從呂麟的那一式“十面埋伏”之中,掠了出來,腳跟尚未站穩,呂轔的第二招,已然接着襲到。

那一式,呂麟足用了八成功力,金骷髏本來,萬萬逃不過去。

但是呂麟卻在電光石火之間,陡地想起了一件事情來。

那件事,便是他在服食那本七色靈芝之際,曾在附有靈芝的玉上,見到過兩行小字,囑咐有緣服食此芝之人,不可與他的後人爲難。

當時,呂麟並不知道那七色靈芝,原是屬誰所有,是以也未曾放在心上。

後來,他知道,那七色靈芝,原來是魔龍赫熹的東西,然則眼前,金骷髏正是赫熹的兒子,自己若是下手太絕,豈非有負於人?他一想及此處,便硬生生地,將指力收回了一大半來!

金骷髏眼看對方的指力,如驚濤裂岸,疾涌而來,而其勢已不能再避,只當自己不免要步鬼聖盛靈的後塵,心中不禁大是恚恨,但是卻也無法可施,正在心中又恨又驚之際,忽然覺出對方所發的指力,在陡然之間,大爲減弱!

他也不知道自己何以又突然有了生機,一個退身間,勉力發出了一掌。

因爲呂麟指力收了一大半,他那一掌,自然足堪將呂麟的指力敵住,可是他仍然不免,身形晃了一晃,幾乎跌下船去!

呂麟收招不發,喝道:“我已然手下留情,莫非你不知好歹麼!”

金骷髏滿面通紅,他自從出道以來,有知道他來歷的,看在魔龍赫熹的面上,莫不讓他幾分,即使是不知他來歷的,他本身武功,也是極高,從來也沒有落敗過。

但是如今,對着一個後秀,他卻無力應付,心中自是恨極!

只見他雙眼,兇光四射,望定了呂麟,他卻無力應付,心中自是恨極!

呂麟見他還不肯走,“哼”地一聲,道:“金骷髏,若不是我佩服令尊爲人,剛纔不將指力收回,只怕你此際,已然身受重傷,墮於江中了,若是不走,不妨再接我一招!”

話一出口,身形便疾欺而前,一式“叄環套月”,又已然攻出!

那一招,他雖未有傷敵之心,但卻有揚威之意,乃是傾力而發!

手甫揚起,叄股指風,像是叄條無形的蛟龍一樣,滾滾而出,金骷髏一見這等情形,不敢再戀戰,一聲怪嘯,身形拔起,在丈許高下,一個倒翻跟斗,向外翻去,剛好落在一隻小舢板上,足尖略略一點,又已飛身而起,到了岸上,頭也不回,身形連晃,便向前疾奔而出,轉瞬不見。

呂麟見自己一出手,果然將他驚走,想起魔龍赫熹,和黑神君金骷髏,父子之間,爲人竟然如此不同,不禁嘆了一口氣。

轉過身,向船艙走去,才一來到艙口,便不禁大吃了一驚!

他和金骷髏,未曾交手之前,還曾聽得譚翼飛的聲音,自船艙中傳了出來,交上了手,前後不過四招,當真是電光火石的一瞬間,可是船艙之中,卻已空空如也!

譚翼飛所坐的那張板牀之上,連人影都不見了!

呂麟心知,譚翼飛的突然失蹤,和韓玉霞的失蹤,一定是出於同一人之手。

他心中只是奇怪,因爲譚翼飛的功力,已恢復了兩成,就算他不是來人的敵手,也該出聲求救纔是,何以連聲都未出,便被人掠走,難道來人的武功,當真如此之高麼!

呂麟心念電轉,在艙口並沒站了多久,便竄了進去。

他才一進艙,便發現在譚翼飛所睡的那張板牀之上,有着一張白紙,紙上寫着寥寥的十來個字,道:“譚、韓兩人無礙,速赴洞庭!”

那幾個字的字跡,和指點他前赴洞庭的那張字條上的字,一模一樣,也是歪斜不堪,像是出於根本不會寫字的人之手。

呂麟一見那張字條,不由得呆了半晌,暗忖韓玉霞突然被人劫走,自己對譚翼飛所說的那一番話,本是信口開河,編造出來的。但如今看來,將韓玉霞帶走的,當真是武林高人!

那人曾在自己力竭傷1重童之際,照顧自己,當然不是壞人。

由此推論,譚翼飛和韓玉霞兩人,也足可以無礙,只是不知道那兩番留字條給自己的,又是什麼人,卻是憾事。呂麟想了一想,便也離船上岸,沿着江岸,向前疾馳而出。

沒有多久,他便看到自己所僱的那艘船,正在前面不遠處,傍岸緩緩前進,呂麟一連璣個起伏,已然將要追到那船,正待出聲呼叫,令船家將船靠岸,好令他上船之際,忽然聽得岸旁的叢林之中,傳來了“叮叮”兩下,奏琴之聲!

呂麟一聽得那兩下琴音,雖然並不連貫,但是每一下,俱都清越無比,直入雲霄,呂麟曾吃過“八龍天音”的苦頭,一聽便自聽出,那兩下琴音,乃是“八龍吟”所發出來的!

呂麟不由得陡地止住了腳步,身形一閃,已然來到了叢林附近,緊靠着一株樹幹而立,循聲看去。只見枝葉茂密,林中依稀有兩個人,但是那兩個是什麼人,卻看不清楚。

呂麟屏氣靜息,只聽得林中一人道:“爹,我不想學!”

呂麟一聽,心頭更是一震,因爲那話正是鬼奴黃心直所發!

同時,聽得另一人怒叱道:“胡說,八龍天音,威震天下,你如何不學?以你的輕功而論,若是再學會了八龍天音,天下誰是你的敵手!”

呂麟早已料到,黃心直既然在此,六指琴魔,一定也在。

是以他聽到了六指琴魔的聲音,心中反倒沒有那樣吃驚。

只聽得黃心直又道道:“爹,八能天音威力雖大,但是你總以此害人,不到一年間,死在八能天音之下的武林高手,已不下百餘人之多,我……我實在是不想學……”

黃心直纔講到此處,呂麟只聽得“拍”地一聲,想是六指琴魔,心中怒極,已然摑了他的兒子一掌,喝道:“沒出息的東西!”

黃心直囁嚅道:“我……我……”

呂麟大着膽子,向前輕輕地走出了兩步,定睛一看間,不禁心頭怦怦亂跳。

原來,他一眼望見,六指琴魔和黃心直兩人,分別坐在兩個樹樁之上,而那一張“八龍吟”,卻正放在黃心直的膝上!

從剛纔他們兩人的對話之中,呂麟知道黃心直尚未將八龍天音學會,而“八龍吟”既然在他身上,自己如果猝然不意,出手搶奪的話,並不是沒有可能搶到手中,只要將“八龍吟”搶到手中,還用費什麼心機,去尋找那七枝火羽箭!

呂麟一想及此,絕不猶豫,身形一晃之間,已然向着兩人,疾欺而出,人才一現身,左右雙手,一齊揚起,左手一式“鴻蒙初闢”,右手一式“天地混沌”,一齊發出!

那兩式,正是“金剛神指”,一十二式之中,第十一.十二,也就是最爲厲害,呂麟自練成以來,從來未曾用過的兩式。

此際,呂麟因爲自己的這一撲,實是關係着武林整個命運,所以才一出手,便使出了那兩式!他離開六指琴魔父子兩人,本來,約有五六丈遠近,身形才現之間,身子電也似疾,已然向前,欺近了叄丈左右。

再加上兩式齊發,以他此際的功力而論,指力已可以攻到兩人的身上,更何況他身形並未停止,一時之間,只見枝葉狂飛,指影彌天,狂飆陡生,眼看便可以得手!

但也就在此際,只聽黃心直一聲驚呼,身形一晃來到了他父親的身邊。

而六指琴魔一伸手,已將“八龍吟”,接了過來!其時,呂麟的指力涌到,黃心直和六指琴魔兩人,一齊身形一個踉蹌,黃心直已跌倒在地,而六指琴魔,居然未曾跌倒,伸手便向琴絃上揮去“他手才一揮出,只聽得驚天動地,蕩魂攝魄的琴音,如萬馬奔騰,猝然而發!

剎時之間,呂麟只覺得心頭大震,像是有數十百柄,數百斤重的鐵,一下又一下,連向他的胸口一撞,那兩式“金剛神指”的力道,也陡地散去!

呂麟的心中,不禁長嘆一聲,心知不擊不中,已然無望。

如果自己再不見機溜走時,只怕今日就要橫於此!自己死了不打緊,有誰到洞庭去救人?他念電轉,勉力足尖一點,向後倒拔出去叄丈開外。

其時,琴音越急,呂麟仗着功力深厚,在滿眼金星,天旋地轉的情形之下,又勉力向前躍出了四五丈去,實在已然無力再逃,倒在地上,在那一剎間,他猛地想起醜無鹽陳桂桂的話來,她也曾遇上六指琴魔,是跳入水中,才倖免於難的。

而此際,呂麟倒地之處,已近江邊,他一想及此,一個打滾,身子已滾進了江水之中!

一進水中,便向下沈去,一開始,遠聽得琴音震耳,但沈下了兩丈左右,便已然聽不到聲音了。

呂麟的心頭,怦怦亂跳,屏住了氣息,哪敢浮上水面來!

他在江底,向前迅速地遊了開去,估量已然游出了甚遠,纔敢浮上江面來。

此際,已然是暮色四合時分,他一浮上江面,只見自己正在江心之中,白帆叄兩,江鳥翻飛,兩岸之上,並不見有人追來。

呂麟這才鬆了一口氣,游到了對岸,略歇了一歇,想起剛纔,八龍天音一發,便天旋地轉的情形,實是心有悸?

他冒險不成,只不過是失去了一個機緣而已,可是,他想起六指琴魔父子兩人,雖然心意大不相同,但是卻寸步不離,就算找到了火羽箭的話,誰又能近身去盜火弦弓!

他一想及此事,心中不禁大是煩悶,仰天嘆了一口氣,對着滔滔江水,自言自語道:

“蒼天啊蒼天!難道當真無法,挽救武林劫運了麼?”

他知道,峨嵋青雲嶺上一會之後,武林中各大門派,全已然率領門下弟子,避居隱之地,以避六指琴魔。

但是,聽黃心直所說,自己遠赴唐古拉山的那一年之中,又有百餘武林高手,死在“八龍天音”之下,可知避不勝避,六指琴魔縱橫肆虐,總有一天,正派中人,再無瞧類!

呂麟呆了半晌,擰乾了身上的衣服,向前馳出,到了半夜時分,已然將那條他所僱的船追及,喚舟子將船傍岸,上了船,卻發現船上多了兩個人。

呂麟心中正自不願,待要責問舟子時,那兩個人已然站了起來,呂麟定睛一看間,只見一人,只有一條右臂,另一人,兩條小腿,盡皆斷折,那兩人雖是殘廢,但是氣度卻還是不凡。

呂麟尚未出言,那兩人已然道:“小哥,此船是你所僱的麼?”

呂麟道:“是啊,兩位何人?”

那兩人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那獨臂人道:“在下人稱碧玉生,這位是點蒼掌門,人稱凌霄雁屈六奇。”

只見屈六奇苦笑了一下,道:“屈某人雙腿齊斷,還提什麼凌霄不凌霄的?並們兩人,爲六指琴魔再次所逼,匿在船上,小哥請勿見怪。”

呂麟一聽得那斷了雙腿的,乃是點蒼掌門,凌霄雁屈六奇時,早已然翻身下拜,道:

“原來是師叔,我!我……是呂麟!”

呂麟一想及自己母親慘死的情形,淚水早已滾滾而下!

屈六奇一見來人向自己下拜,口稱“師叔”,心中不禁愕然,待到呂麟報出了姓名,他才知那是師姐西門一孃的兒子。

他向呂麟仔細一看,只見呂麟的臉容,雖然和西門一娘,不是十分相似,但是那種傲岸的神情,和自信的眼神,卻是和西門一娘,一模一樣。

在點蒼門下,西門一娘比凌霄雁屈六奇早入門叄年,當屈六奇年輕的時候,他也曾暗戀過這位師姐,但是後來,卻絲毫沒有懷恨。

本來,點蒼掌門之位,是應該由西門一娘來接掌的,當時,西門一孃的師傅,還爲了西門一孃的婚事,十分震怒,幸虧屈六奇在師尊面前,說盡了好話,才免得西門一娘被逐出門牆。

當下,他看到呂麟,想起了西門一娘來,心中也不禁好生傷感!

呆了一會,道:“麟兒,原來僱船的是你,我真是做夢也想不到!”

呂麟道:“師叔,你也遇上了六指琴魔了麼!”

屈六奇點了點頭,道:“我這已是第二次了,第一次,在武夷山,多少高手,全都因爲八龍天音,而如癡如醉,相互拼鬥,你父親,也是死在這一次六指琴魔肆虐之上的,距今不覺已有四年了!”

呂麟默默地點了點頭,眼淚已禁不住簌簌地落了下來。

屈六奇嘆了一口氣,道:“那一次,我幸而不死,但是卻也損折了兩條小腿,回到了點蒼之後,我勤練叄年,本來以爲已可以報仇,怎知點蒼派所有人物,才一下山,便聽到了峨嵋青雲嶺下所發生的事,試想,連峨嵋派這樣暄赫的門派,尚自由東方白.水鏡禪師兩位,率領門下,消聲匿跡,點蒼派若是去硬拼,豈非是凶多吉少?因此,我便領着衆人,在長江附近,隱居了下來。怎知六指琴魔那,近年來,不知連絡了多少黑道上窮兇極惡之徒,廣佈眼線到處踩探,自己則在中條山麓,造了一座輝煌已極的宮殿,名曰“武林至尊之宮”,唉……”

呂麟在這近一年來,只是在唐古拉山之中,爲了尋找火羽箭而努力,對於六指琴魔,在這一年來的行蹤,卻是毫不知悉。

如今聽得屈六奇如此說法,不禁吃了一驚,道:“武林至尊?”

屈六奇點了點頭,面上現出了憤然之色,道:“不錯,他已然自號武林至尊,當然,我們都不會賣他的賬,他便藉着黑道上的下叄濫爲助,到處搜尋各派的隱居所在,尋到之後,先且不露聲色,然後才突然尋上門去,逼脅人聽他的號令,若是肯聽從的,自然沒有話說,若是不從,他便立即發動八龍天音……”

屈六奇講到此處,頓了一頓,長嘆一聲,道:“據我所知,這一年來,太極門連胖仙徐留本在內,已然盡皆死亡,飛燕門則只有青燕丘君素一人,僅以身免,下落不明,華山派烈火祖師,不知去向,羣龍無主,有幾個堂主,已然歸順,其餘的只是說要等烈火祖師回來,然後再作決定,也未能倖免……”

呂麟聽到此處,心中怒火中燃,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

屈六奇略停了一停,又道:“武當派中,已只有生風劍客歐陽沛一人,據說還在人間,昨日,那居然找到了點蒼派的隱居之地,於是,點蒼派……也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呂麟呆了半晌,道:“然則七煞神君,我師傅等人呢?”

屈六奇道:“那我卻不知道了。”

一旁的碧玉生應聲道:“六指琴魔曾到過火礁島上,卻並未找到七煞神君夫婦,令師東方白,也是一樣,不知下落,無人知悉他們在何處,至於峨嵋僧衆,唉……可憐……”

呂麟忙道:“怎麼了?”

屈六奇道:“可憐水鏡禪師,發下宏願,欲以佛法渡化六指琴魔,率領門下十二高僧,以及數百名僧人,前赴中條山“至尊宮”,怎知六指琴魔發動了八龍天音,竟無一個,得以生還!”

呂麟睚欲裂,“砰”地一拳,擊在身旁的一張桌上,大叫道:“然則竟沒有一個人,可以製得住這賊子了麼?”

碧玉生和屈六奇兩人,盡皆長嘆一聲,望着茫茫江水,不作一語。

呂麟明知發怒沒有用處,但心情激盪,又大聲道:“我一定要找到那七枝火羽箭!”

兩人問道:“找到火羽箭,又有何用?”

呂麟便將峨嵋青雲嶺會後,自己在唐古拉山的遭遇,說了一遍。

兩人聽得魔龍赫熹,這樣的一個前輩人物,竟也因此而死,兼且死得如此不值,心中也是悽然,欷不已。碧王生道:“我相識的人中,黑道中人,本也不少,上個月,我曾遇到一人,據他說,今年七月十五,盂蘭聖節,中條山那座勞什子至尊之宮,便可以全部落成,六指琴魔也要在這座宮中,大會普天之下的武林人物。當然,邪派中人,會如蟻附氈,而六指琴魔的心意,只怕也想藉此,將年來不知去向的東方白、譚升.赫青花等一衆高手,引了出來!”

呂麟算了一算,七月十五,距今還只不過一個來月的時間。

他道:“除非我師博不知,否則,他一定會前去碰一碰機會的!”

碧玉生道:“小哥莫怪我說,其實,令師武功,固然已臻絕頂,但如果前去,只怕也是徒然送死而已!”

呂麟心知碧玉生所言是實。

因爲觀乎日間,自己傾全力發出的“鴻蒙初闢”.“天地渾沌”兩招,勢子何等雄猛?

但如果不是恰好身在江邊的話,這上下,怕也早已然在“八龍天音”之下死於非命了!

呂麟心中憤然,猛地想起烈火祖師,連他數十年來,未曾離身的大紅烈火袍都不敢穿着一事,便道:“只怕我們改裝前去,到時,人必然極多,六指琴魔,未必覺察!”

碧玉生和屈六奇兩人,只是含糊應了一下,不置可否。

當然,那是表示他們的心中,對這種行動,並不贊同。

呂麟也不再說什麼,心中卻已然打定了主意,只待洞庭湖的事情,一完之後,便立即前赴中條山,去碰一碰機會!

船行迅速,一路之上,也沒有發生什麼事情,那一天已然將要到達洞庭湖畔。

呂麟總是嫌船走得慢,向舟子一打聽,離洞庭湖已只不過七八里地,便辭別了兩人,一直沿岸,向前馳去。他離開船時,正是晨光曦微時分,等到陽光普照,他已然來到了洞庭湖邊上,只見眼前煙波浩渺,涼風陣陣,炎熱頓時爲之去了個乾乾淨淨。呂麟在湖邊呆了半晌,心中不禁大爲躊躇。

那個引自己來到洞庭湖的字條上,只是說自己心愛的人,在洞庭湖有難,卻未說明,是在什麼地方。不要說洞庭湖方圓數百里,找上一遍,也是大費時日,更何況湖中小島湖洲,何止千百,怎能一一尋找!

他想了片刻,心想不論如何,自己既已來到,當然不能就此算數。便決定先沿湖馳上一遍,看看是否有結果,再做道理。

當下他沿湖疾馳,遇上有民居,便留連一番,假作詢問路途,以觀動靜。

但是直到中午時分,卻一直投有什麼結果。

日頭正中,呂麟渴難耐,便在一個小村子外,停了下來。

那小村子只不過叄二十家人家,村外曠地上,曬有不少魚網,看來村民,皆捕魚爲業。

在小村口子上,傍着一條小河,長有叄株極大的垂柳,柳絲迎風飄拂,撩得本來極其平掙的小河之上,漣漪不絕。

在二株大柳樹旁,設有一個茶寮,有幾個老漢,正在吸菸喝茶,還有幾個村民,則捧着西瓜在大嚼,呂麟走了過去,摸出了一小錠銀子來,那茶寮主人,幾時曾見過白花花的銀子來!

一時之間,手忙腳亂,又剖瓜,又倒茶,再爲呂麟炒了一個菲菜炒雞子,煮了一鍋飯。

呂麟一面吃,一面望着垂柳河水,清風徐送,心想世人碌碌,爭什麼名利榮華,當真是其蠢已極。就在這樣的小村,粗菜淡飯,過上一世,豈不是比什麼都好!

自己若不是父母血仇在身,當真便願意在此,過上一生!

他正在這樣地想着,又聽得一陣“伊伊啞啞”的船槳之聲,從上游劃下了艘小船來,呂麟擡頭一看間,只見一個漁翁,提着一筐魚,走了上來,到了茶寮附近,忽然停住了腳,仔細地打量了呂麟一番,面露喜容,道:“這位客官,一定是姓呂的了!”

呂麟聞言,心中不由得大吃一驚。

暗忖不要說自己的名頭,不致於如此響亮,就算響亮,也只不過是武林中人方始知聞,小村中人,怎能得知?他心知其中,必有原因,忙道:“老丈何以知我姓呂!”

那漁翁笑道:“我說昨日燈花連爆,必有原因,果然我今日出門,便遇到了貴人,只爲那人要我送一封信,便贈了我一錠紋銀,我只當難以尋找收信的人,怎知不到半天,便已遇上!”

呂麟忙道:“老丈,可是有人要你,送一封信給我麼?”

那漁翁道:“不錯。”伸手入懷,摸索了半晌,取出一封信來,道:“這就是了。”呂麟連忙接過,展開來觀看。

才一展開,那字跡觸入眼,便已十分熟悉,正是那種歪斜的字。

呂麟匆匆一看,只見上面寫道:“你最心愛之人,就在湖中,黃葉洲上,覓當地漁民帶路,便可到達,她必有難,速去!速去!”

呂麟看完,剛想問那漁翁,這封信是何等樣人,交給他時,忽然又聽得有船槳聲,傳了過來,呂麟不經意地擡頭一望間,不由得大吃一驚。

只見一艘小船,也順流緩緩而下,小船上站着四個人,站在最前面的一個,身材頗是高大,懷中抱着一張古琴,竟正是六指琴魔!

呂麟一驚之下,連忙順手,取過了身旁一位村民肩上所披的粗布衣服,穿在身上,低聲道:“各位千萬別露聲色,待那四個人走過之後,我必有重酬!”

那些鄉下人自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因爲剛纔呂麟,只爲吃半隻西瓜一頓粗飯,便給了茶寮主人,一塊銀子,出手闊綽無比,便當他是當地的官家公子,因此一齊答應。

就這一轉眼的工夫,六指琴魔等四人,已然走上岸來,呂麟背對他們,只管低頭扒飯。

只聽得腳步聲漸漸移近,一人道:“我們打聽得清清楚楚,那老太婆在湖中,一連四個小湖洲之中出沒,就在前天,我還見她,帶了一個女子,怒氣衝衝,自此經過,咱們只要一找到她,她便萬避不脫.從此,武林中便再也沒有飛燕門叄字了!”

六指琴魔則只是冷冷地道:“好!”

接着,又有人叫送茶來喝之聲,呂麟連大氣也不敢出,心知那其餘兩人,一定是黑道中人,打聽得飛燕門掌門,青燕丘君素在湖中隱居,是以引了六指琴魔,前去害她。

只聽得黃心直又道:“爹,青燕丘君素在武林之中,聲名極好,咱們何必苦苦去害她?”

六指琴魔勃然大怒,將手中茶杯,向地上一拋,“砰”地一聲,茶杯砸成粉碎。

只聽得他大聲道:“順我者生,逆我者死,什麼聲名不聲名?”

另外兩人連忙道:“說得是!說得是!要不,怎能當得起武林至尊,這個稱號?自古至今,誰又敢如此自稱!”

一時之間,又聽得六指琴魔躊躇滿志的“嘿嘿”冷聲,和黃心直暗暗的嘆息聲。

呂麟的心境,當真可謂緊張到了極點!

因爲,只要給六指琴魔,一發現他在這裡的話,他一定萬無悻理!

其實,前後只不過是片刻之間的事,但在呂麟心中,卻像是不知多長久一樣!幸而,六指琴魔等四人,並未發現情形有異,而其餘衆人,居然也未曾露出什麼馬腳來,六指琴魔等四人,講了幾句話後,便自回到了船上,向湖中劃去。

呂麟聽得槳聲去遠了,纔敢擡起頭來,只見那小船,已然隱沒在蘆葦叢中。

呂麟忙向那送信來的漁翁道:“老丈,湖中有一個黃葉洲在何處,你可知道?”

那漁翁笑道:“我一生在洞庭湖中打漁,自然知道!”

呂麟道:“好,那就相煩你送我到黃葉洲去,我必有重酬!”

那漁翁點頭答應,呂麟便和他,來到了小河邊上,上了那艘小船,呂麟道:“我們最好離剛纔那艘小船遠一點,不要被他們發現。”

那漁翁躊躇道:“這卻爲難,湖面之上,想隔十里八里,一樣可以望見,客官若是怕被人看破,何不索性換了衣服!”

呂麟喜道:“好“好!”那漁翁揭開了船板,取出一套粗布衣服來,呂麟換了之後,又帶了一頂遮陽竹笠,完全是一個漁民模樣。

那小船不一會,便已然來到了洞庭湖中,呂麟遠遠地望到六指琴魔所趁的那艘小船,就在前面不遠處,便連忙低下了頭,問道:“老丈,你剛纔交給我的那封信,是誰託你的!”

那漁翁笑道:“簡直是一個天上的仙女,哪裡像是凡人?”

呂麟怔了一怔,他一直認定,幾次叄番爲自己送信的那人,一定是一個武林前輩,他甚至認定,不是東方白便是譚升。而信上的字跡歪斜,大約是別有苦衷,因此假造出來的。

而今,他廳得那漁翁如此說法,則寫信人不但是一個女子,而且一定是極其年輕美麗的女子,要不怎會令那漁翁,以爲她是“仙女”?

他想了一想,又問道:“老丈,那位姑娘,是什麼樣子的!”

那漁翁道:“那姑娘大大的眼睛,圓臉,個子不十分高,只是我很奇怪,她和我說話的時候,竟像在流眼淚一樣,她說,我只要沿湖找一找,一定可以找到你的,給了我老大一錠銀子!”

呂麟聽得那漁翁形容出那託他送信來的女子的樣貌,心中更是奇怪。

因爲,根據那漁翁的描述,那女子竟十足就是譚月華!

但是事實上,卻又怎會有這個可能呢?信上寫得十分明白,自己最心愛的人,在洞庭湖有難,自己最心愛的人,除了譚月華還有誰!

他心想,或則那漁翁是老眼昏花,看錯了也說不定的。

但是,問題就在於,那寫信的少女,究竟是什麼人?

他呆呆地想着,約莫過了半個時辰,眼前已然可以望到兩個河洲。

那兩但河洲,相距並不十分遠,其中一個,覆滿了黃葉,另一個卻是蒼翠無比。他看到六指琴魔所乘的那艘小船,正向那觸目蒼翠的河洲,搖了過去,而那個看來一片黃色的,自然便是黃葉洲了。沒有多久,小船已經到了黃葉洲上,只見洲上,到處都長着一種生着黃葉的灌木,是以老遠看來,那河洲竟一片黃色。

呂麟在小船雖岸,尚有兩叄丈遠近時,便自足尖一點,一躍上岸,順手拋了一塊銀子在小船上,也不待聽那漁翁的千恩萬謝,便接連幾個起伏,向前面疾掠而出。

那河洲的形勢,一半甚是平坦,但是另一半,卻甚是險峻,乃是一個小小的山峰。

呂麟來到了山峰腳下,尚未發現有人,擡頭一望間,忽然看到半山腰上,有人影一閃,其人的身法之快,難以想像,一溜煙也似,便已然在山中的樹木之中,隱沒不見。

呂麟一見半山腰上有人,便連忙身形拔起,向山上攀去,片刻之間,便已然來到了剛纔發現那人影的地方,他剛待尋找時,忽聽得一個女子聲音叫道:“我愛他!我愛他!師傅,不論你如何罰我,我都愛他,哪怕你立即下手將我殺了,我也始終愛他!”

呂麟一聽得那女子的聲音,心中更是訝異到了極點!

因爲他一聽便已認出,發出那聲音的,不是別人,正是曾和他一起,被烈火祖師,困入赫夫人的墓穴之中,又離奇失蹤的端木紅!

呂麟打量聲音,是從附近的一個山洞之中,傳了出來的。

他連忙輕輕地跨出幾步,來到了洞口,洞內漆黑,什麼也看不見。

只聽得一個老婦人的聲音,“嘿”地一聲冷笑,正是青燕丘君素,道:“那小子這時,恐怕早已死了,你還愛他!”

端木紅笑道:“不論他怎樣,我都愛他,師傅,你快快下手,將我殺了吧!”

丘君素沈聲道:“本來,似你這種敗壞門規的逆徒,焉能逃脫我的裁處,但如今,飛燕門中人物,已然死亡殆盡,若不是我遠走西域,無意之中,與你相遇的話,則飛燕門已只剩我一人了,是以給你求生之機,你還不願麼!”

端木紅的聲音,顯得急切到了極點,道:“師傅,我只願與他在九泉相會!”

丘君素一聲大叱,道:“畜牲,當日你拜我爲師之際,曾罰下什麼誓言來?”

端木紅道:“我自知一入飛燕門,便永遠不準再言情愛兩字,可是我畢竟愛上他了,師傅,我寧願死,還不行嗎?”

呂麟在洞外,聽到此處,心中也不禁爲端木紅的摯情而感動!

雖然,丘君素,端木紅師徒兩人,在交談之際,並未曾講出呂麟的名字來,但是呂麟焉有不知端木紅口中的“他”乃是自己之理?

他一想起六指琴魔已然來到,他們上了那另一個河洲,必然是尚未曾確實知道丘君素在哪一個洲上隱居的緣故。

六指琴魔在那一個河洲上,找不到丘君素,當然會來到這裡。

也就是說六指琴魔,實是隨時隨地,皆可能在此突然出現!

他一想及此,便大踏步地向山洞之中走去,才走了兩步,便聽得丘君素厲聲喝道:“什麼人!”

呂麟忙道:“峨嵋門下弟子呂麟!”

只聽得端木紅一聲歡呼,丘君素一聲怒叱,呂麟轉了一個彎,便覺出眼前一亮,一個山洞中,點着兩盞油燈,端木缸正被鐵,綁在一條石柱之上,在她旁邊,站着丘君素。

只見端木紅淚水直流,但她如今所流的眼淚,分明是歡樂的眼淚。

呂麟才一現身,她便叫道:“麟弟,我們難道不是在人間麼?”

呂麟忙道:“紅姐姐,說來話長,我們快點離去!”他們兩人,一問一答,聽在丘君素的耳中,更是如火上加油一樣!

呂麟口中的“我們快些離去”,自然是包括了丘君素在內的。

但是丘君素本來就因爲端木紅,愛上了呂麟一事,而心中怒極,如果不是飛燕門剛罹巨災,她早已一掌將端木紅擊斃了!

如今,她一聽得呂麟如此說法,還只當呂麟目中無人,要公然當着自己之面,將端木紅帶走,實是怒不可抑,一聲斷喝,身形疾展,已向呂麟疾欺了過來,才一閃動身形,便是一招“勞燕分飛”,連人帶掌,一齊疾壓而至!

呂麟原是一片好意,來告訴她六指琴魔,隨時都可能來到,萬萬未曾料到丘君素竟會不分青紅皁白,一照面,連問都不向自己問一問,便會突然向自己攻出了一掌!

饒是呂麟近日來功力精進,但是丘君素身形如電,呂麟想要避開去時,哪裡還來得及?

百忙之中,只得一揚手,中指直豎,一式“一柱擎天”,向丘君素的一掌,迎了上去。

電光石火之間,指力掌力,已然相交,只聽得一聲巨響狂飆驟生,連得山洞的洞壁,也像是爲之震撼,呂麟只覺得對方的掌力,實是猛得出奇,身不由主,後退了一步。

而丘君素以數十年功力,又是怒極之餘,所發出的力道極大的一掌,一和呂麟的指力相交,竟也不免身形連晃叄晃!

雖然,相形之下,仍是丘君素高出一籌,但這已然是丘君素近年來,前所未遇之事,當下她心中,又驚又怒,大喝道:“好小子,難怪你敢於胡作非爲,敢情有點門道!”

身形一晃,雙掌翻飛,又已攻出了兩招!

但這一次,呂麟已有了準備,丘君素才一出手,他身形連晃,向外避了開去,叫道:

“前輩,我有話說!”

丘君素停掌不發,冷冷地道:“你引誘飛燕門下弟子,還有何話可說?”

呂麟嘆了一口氣,道:“此事其中曲折甚多,前輩且暫勿追究,六指琴魔,已在旁邊的河洲之上,眼看就要來了!”

丘君素一聽得呂麟如此說法,不由得猛地吃了一驚,面上變色!

但是她心中,卻還不十分相信,叱道:“臭小子,你可是想藉六指琴魔之名,來恐嚇於我!”

呂麟急得頓足,道:“前輩,再要不走,爲時晚矣!”

丘君素心中實在也是驚奇無比,暗忖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連忙來到端木紅的旁邊,解開鐵,一拉端木紅,道:“那我們快走!”

端木紅叫道:“麟弟,你也快來!”

丘君素怒道:“誰和他一起走!”

呂麟忙道:“前輩,不知七煞神君之女,譚月華譚姑娘,是否也在黃葉洲上?”

丘君素拉着端木紅,向外疾馳而出,已來到了洞口,纔回頭叱道:“胡說,黃葉洲上,只有我們師徒兩人!”

呂麟聽了,不由得一呆。他心知丘君素的爲人,雖然恨自己,但是卻決不至於對自己說謊話,她說黃葉洲上,只有她們兩人,當然是實。

然則譚月華又在什麼地方有難!

他想了一想,忽然想起,端木紅被綁在石柱之上,當可以說得上“有難”兩字,那信上並未說明有難人的人是譚月華,只說自己最心愛的人,然則,端木紅又豈是自己最心愛的人嗎!

他想到此處,又呆了一呆,陡然之際,又想起自己在赫夫人的墓穴之中,對端木紅所講的那些情意綿綿的話來!

他一想及自己對端木紅所說的那些話,事情幾乎已明白了一小半,同時,他心中也不禁連珠地叫起苦來!

當時,呂麟原是自分自己和端木紅兩人,萬無生理,爲了不令端木紅失離含恨,所以才依着端木紅的要求,講了不少情話。

而事實上,他心中最愛的人,始終只是譚月華一個人!呂麟此際,也已料到,必是丘君素在帶着端木紅,雜開唐古拉山之際,曾遇到過譚月華,大概是端木紅已毫不諱言地說她愛上了自己,所以端木紅纔料定她一到洞庭,必受重責,因此才留字要自己前來此處,打救端木紅。

然則,在長江之中,救了韓玉霞.譚翼飛的,自然也是譚月華了。

那老漁翁的話,也沒有說錯,託他交信的人,的確是譚月華!

呂麟此際,只是憑所發生的事情,想出了事實的一個梗概,至於事情的詳細經過,和許多神

不可解的事,他還是未曾想通。

但是有一點,他卻是可以肯定的,那便是譚月華必然還在洞庭湖的左近!

他一想到了這一點,立即足尖一點,便向山洞之外掠了出去!

他一個人在洞中呆想了片刻,等他逸出山洞時,丘君素和端木紅兩人,已然不知去向,呂麟只記得端木紅叫了他兩聲之後,便再也未曾聽得她的聲音,想是被丘君素點了穴道。

呂麟來到了洞口,看了一看,不見丘君素和端木紅兩人,心想自己上了黃葉洲,已將近半個時辰,六指琴魔一定也快來了,若是遇上,卻是大爲不妙!

因此,他連忙向山峰下面馳去,可是,他只落下了叄四丈,便已然看到,六指琴魔等四人,從沙灘上走了過來!

呂麟心中,猛地一驚,連忙停住了腳步,、心想若是自己由原路下去,非和他們遇上不可,在峰中躲藏,也不是善策。

眼前,除了由山峰的背面,下山而去,還可以有逃生之途,簡直別無他法巳他立即轉動身形,繞着那山峰,轉了一轉,來到了山峰的背後,迅速地向下落去,不一會,便已到了山峰腳下。

可是,他剛一站定,便看到前面不遠處,兩個人回過頭來。

那兩人正是和六指琴魔在一起的兩個,已然和呂麟打了一個照面!

呂麟心中,不禁大吃了一驚,心知一定是六指琴魔,令那兩人,分頭尋找丘君素的,自己的身形一被他們發現,六指琴魔頃刻可達!

他不等那兩人出聲,足尖點處,便已向兩人疾撲了過去!

身在半空,一式“雙峰插雲”,疾使而出,一人悶哼一聲,立時委頓在地,但另一人,卻向後退了開去,雖也跌倒在地,卻怪聲大叫了起來。

呂麟一聽得那人,在爲自己,“金剛神指”的指力擊中之後,尚自出聲怪叫,心知對方的武功很高,不禁大驚!因爲整個黃葉洲,能有多大,他這樣出聲一叫,六指琴魔絕無聽不到之理,而只要他一聽到,自然可以想到,出了變故,自己怎還走得脫!

呂麟大急之際,手揚處,又是一指,向那大叫的人點去。

那人中了呂麟一指,跌倒在地,本來已受內傷,勉力叫了一下之後,哪裡還經得起呂麟的第二下“金剛神指”之力!

只聽得他悶哼一聲,便是骨折筋裂而亡,呂麟見兩人俱已了賬,正待閃身向外掠了開去之際,突然看到一條人影,向自己疾馳而至。

那人來勢之快,簡直是匪夷所思,才一入眼,還在兩裡開外,可是轉眼之間,卻已然來到了眼前,呂麟怔了一怔,只見站自己面前的,不是別人,正是輕功超絕卓越的黃心直!

呂麟一見自己的行蹤,已然被黃心直髮現,心中更是一涼。

他明知自己的武功,雖然還在黃心直之上,但是黃心直的輕功,自己卻又望塵莫及既然被他發現,也就難以脫身!

呂麟心中一涼之後,正待立即出招,先傷了他再說,忽聽得黃心直低聲道:“呂公子,原來是你,你怎麼還不逃!”

呂麟一呆,陡地想起,黃心直雖然是六指琴魔的兒子,但是他心地卻極好,和六指琴魔大不相同,一聽他話,心想難道自己命不該絕,還有一線生機?擡眼向黃心直望去,只見他滿面惶急之色,道:“快!膘!你快藏了起來,我父親就要趕到來的了!”

呂麟見他一張醜臉之上,神色誠懇之極,心知他確是不願意自己傷在六指琴魔之下,忙道:“黃兄弟,你相救之德,我銘感五中!”

黃心直道:“你快逃吧,遲則不及了!”

呂麟也不再耽擱,身形晃動,馳出了叄五丈。可是,尚未及等他轉過那個山峰,向後一看時,只見黃心直手向前連指,同時聽得六指琴魔的聲音,傳了過來,道:“什麼事!”

呂麟心知六指琴魔,將要趕到,自己若是要轉過山峰去避他,已然不及,向黃心直所指處一看,乃是一大叢高几及人的野草,呂麟連忙鑽了進去,將身隱起,他剛一隱起身,已然看到六指琴魔,趕了過來。

六指琴魔一趕到,一眠望見引自己來此的兩個黑道中人,已然身死,不由得勃然大怒,喝道:“敵人何在!”

黃心直道:“我……我趕到之際,人已然……赴水逃走了!“呂麟在草叢之中,聽得黃心直如此說法,心中不禁鬆了一口氣。

只見六指琴魔身形立展,一直掠到了湖邊,來回馳騁了片刻,又回了轉來,滿面怒容,恨聲不絕,道:“好賊子,看你能否逃得出我的手掌!”

黃心直忙道:“爹,人已不在了,我們快離開此處吧!”

六指琴魔瞪了他一眼,道:“你那麼心急作甚!”黃心直不敢言語,只見六指琴魔就在當地,來回踱步,看來他一時半時,絕無離去之意。

呂麟躲在草叢之中,心中不禁大是着急,暗忖自己藏身草叢之中,總不是長久之計,六指琴魔若是還要搜尋時,卻是非被他發現不可丁,他心中只盼六指琴魔,快快離去,可是六指琴魔卻又在一塊石上,坐了下來,道:“心直,如今武林之中,畏我本領,供我驅役之人雖多,但我們父子兩人,卻是相依爲命,你以後務必聽我的話,切不可再惹我發怒!”

黃心直撲了過去,道:“爹,我……自然會聽你話的!”

六指琴魔又道:“還有一個來月,中條山麓的至尊之宮,便可以落成了,這武林至尊的稱號,千百年來,從來也沒有人敢如此自稱過,但是你我兩人,卻可終生享此稱號!”

黃心直木然地點了點頭。

六指琴魔又道:“從今日起,如果你再不肯勤練八龍天音的話,則爲父的一番心血,盡皆白費了!”

黃心直低下頭去,道:“那我一定勤功練習就是了。”

六指琴魔面現喜色,拍了拍黃心直的肩頭,站了起來。

看他的情形,像是立即就要離去,呂麟心中正在暗中慶欣,突然間,只聽得草叢之中,“悉索”一陣響,那一陣聲響,極是輕微,呂麟雖然料到六指琴魔未必聽得到,但是因爲那一陣聲響,就在他匿身的那草叢之中發出,是以他心中也不免一怔,循聲看去,只見草叢之中,蜿蜓游出了一條蛇來“這時侯,呂麟的心中,不禁焦急到了極點丁本來,要對付一條蛇,以呂麟的功力而論,絕不是什麼難事。但是其時,六指琴魔還在近側,只要他一有動作,便立被發現!呂麟只得一動不動,只是圓睜虎目,望定了那條毒蛇。只見那條毒蛇的來勢,雖然並不怎麼快疾,可是那叢野草,能有多大?轉眼之間,已然來到了他的眼前,那蛇全身,皆作死灰色,尚未來到眼前,已覺得腥臭難聞。

一來到了呂麟的面前,更是蛇信吞吐不定,昂起頭來,停了一停,便突然竄起,向呂麟的面門咬來!呂麟心知那蛇,生得如此醜惡,必然含有奇毒,連忙手一舉,食中雙指,用力一挾,已緊緊挾住了那毒蛇的七寸。

呂麟的辦法,本來不錯,因爲毒蛇,一被扣住了七寸之後,便難以掙扎。

可是這一條毒蛇,卻是蛇中的異品,七寸一被扣住,蛇頭左右亂晃,掙扎不脫,蛇尾卻“刷”地揮了過來,正揮在呂麟的肩頭之上!

第二十二章 清理門戶 大鬧峨嵋山第十三章 破廟投繯 情癡圖一死第八章 膽色過人 小俠闖魔窟第四章 步步驚魂 魔宮驚魅影第八章 膽色過人 小俠闖魔窟第三十章 見利忘義 行兇奪錦圖第二十四章 狼口餘生 雪魄珠解毒第十一章 義救良朋 心直忤琴魔第二章 因禍得福 巧服靈芝草第二十四章 狼口餘生 雪魄珠解毒第十一章 義救良朋 心直忤琴魔第四章 步步驚魂 魔宮驚魅影第十七章 逆瀑攀山 存亡系一發第二十七章 求火羽箭 重赴墨礁島第二十八章 玉面神君 輕生闖秘道第九章 恕火迷心 誤傷端木槓第二十五章 宿夢重圓 荒島渡良宵第二十八章 玉面神君 輕生闖秘道第十三章 破廟投繯 情癡圖一死第三章 險象環生 神君施棘手第十八章 奪火弦弓 一招敗四老第三十章 見利忘義 行兇奪錦圖第六章 詭譎絕倫 狠心施棘手第三章 險象環生 神君施棘手第十八章 奪火弦弓 一招敗四老第十二章 情天抱憾 月華圖避世第二章 因禍得福 巧服靈芝草第二十九章 夫妻聯手 擊敗釣魂叟第二十三章 無風起浪 呂小俠脫困第十三章 破廟投繯 情癡圖一死第三十一章 妙手釣魂 取走地煞網第一章 懸崖搏鬥 死生系一發第二十二章 清理門戶 大鬧峨嵋山第二十五章 宿夢重圓 荒島渡良宵第二十三章 無風起浪 呂小俠脫困第十三章 破廟投繯 情癡圖一死第十二章 情天抱憾 月華圖避世第二十四章 狼口餘生 雪魄珠解毒第三章 險象環生 神君施棘手第十二章 情天抱憾 月華圖避世第二十五章 宿夢重圓 荒島渡良宵第二章 因禍得福 巧服靈芝草第十六章 身手不凡 虎狼鹹辟易第八章 膽色過人 小俠闖魔窟第十三章 破廟投繯 情癡圖一死第三十章 見利忘義 行兇奪錦圖第三十章 見利忘義 行兇奪錦圖第三十章 見利忘義 行兇奪錦圖第三章 險象環生 神君施棘手第二十六章 先讓五招 有心降小俠第十六章 身手不凡 虎狼鹹辟易第二十八章 玉面神君 輕生闖秘道第二十八章 玉面神君 輕生闖秘道第十五章 勇奪寶弓 呂麟遭重創第二十章 光團救險 暗器殺兇徒第二十四章 狼口餘生 雪魄珠解毒第六章 詭譎絕倫 狠心施棘手第十五章 勇奪寶弓 呂麟遭重創第三十二章 藍田玉實 改造端木紅第九章 恕火迷心 誤傷端木槓第三十二章 藍田玉實 改造端木紅第七章 琴音錚錚 險遭天音困第二十六章 先讓五招 有心降小俠第十四章 四名瞎子 強奪火弦弓第十四章 四名瞎子 強奪火弦弓第五章 見利忘義 祖師遭戲侮第十章 垂臨虎穴 幸逢黃心直第十五章 勇奪寶弓 呂麟遭重創第十九章 愛才一念 華山派收徒第八章 膽色過人 小俠闖魔窟第十九章 愛才一念 華山派收徒第十二章 情天抱憾 月華圖避世第十四章 四名瞎子 強奪火弦弓第十五章 勇奪寶弓 呂麟遭重創第三十一章 妙手釣魂 取走地煞網第九章 恕火迷心 誤傷端木槓第十三章 破廟投繯 情癡圖一死第九章 恕火迷心 誤傷端木槓第三十章 見利忘義 行兇奪錦圖第二十三章 無風起浪 呂小俠脫困第四章 步步驚魂 魔宮驚魅影第九章 恕火迷心 誤傷端木槓第十九章 愛才一念 華山派收徒第二十四章 狼口餘生 雪魄珠解毒第十章 垂臨虎穴 幸逢黃心直第三十一章 妙手釣魂 取走地煞網第十一章 義救良朋 心直忤琴魔第二十七章 求火羽箭 重赴墨礁島第二十七章 求火羽箭 重赴墨礁島第二十八章 玉面神君 輕生闖秘道第七章 琴音錚錚 險遭天音困第二十九章 夫妻聯手 擊敗釣魂叟第二十五章 宿夢重圓 荒島渡良宵第二十五章 宿夢重圓 荒島渡良宵第十二章 情天抱憾 月華圖避世第二十四章 狼口餘生 雪魄珠解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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