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不知道從何處散播開來,卻很快充斥了這個少年的房間。
梅夕立即便又做了一個令自己後悔的舉動:很突兀的把電視關上了。
韓揚淡笑,從容的根本不像他這個年齡,輕聲問道:“你是新醫生?有名片嗎?”
梅夕鬼使神差的就從襯衫中拿出一張遞給他。
韓揚看了看,終於端正的坐在地毯上:“你想輔導我什麼,讓我跟我爸媽說話?”
梅夕漸漸平靜下來,反問:“你既然知道,爲什麼不理睬自己的父母呢,因爲這個原因?”
他看向漆黑的電視機。
韓揚說:“我討厭他們。他們也不關心我怎麼樣。”
梅夕輕輕微笑,彎起漆黑的眸子:“你若看到你媽媽在醫院懇求醫生的樣子,就不會這麼說了。”
韓揚不回答,反而忽然把身子前傾,離他咫尺距離:“你笑起來更好看。”
梅夕可從來不喜歡小孩子,他脊樑發冷,無數個念頭跑過腦海,卻硬是選了最愚蠢的的一種:“我不是同性戀。”
韓揚聽完就哈哈大笑起來。
梅夕從來沒見過誰可以這樣肆無忌憚的笑,心裡莫名其妙的更加混亂。
韓揚好一陣才平靜了些,很有興致的問他:“你不是你怎麼看到那個一點都不吃驚,你不是怎麼不趕快確定我是不是呢,你不是你怎麼能明白我的意思呢,不要急着撇清,我只是說你長得好看而已,好看有什麼用,花瓶。”
梅夕被他說得美臉一陣陣泛白,卻也無可奈何,只好又微笑出來:“我沒有惡意。”
韓揚又慵懶的靠在牀邊:“你修養倒挺好,不過看起來也不如那個老頭子有學問,我不想和你交流什麼,再見。”
說完便又若無旁人的打開電視機,全然把這裡當成了自己的私人空間。
梅夕什麼情況都想到了,卻實在不知道這種情況要怎麼應對,平時看着還挺順眼的GV,不知道爲什麼在此時此刻令他如坐鍼氈。
半分鐘後韓揚深邃的眼神又定格在他身上,忽然問:“你還不走,想看我□□?”
梅夕忽然起身,深深地喘了口氣而後微笑:“我去書房等你,你看完再來找我。”
說完就一臉糾結的出了門。
韓揚瞥着他優雅性感的背影消失在眼前,便關掉電視,抱着枕頭爬上牀睡起了覺。
他向來對陌生人都是快刀斬亂麻的解決問題,卻忽然挺想惹惹這個男人的。
就和所有喜歡把小姑娘氣哭的男孩子一樣,對於十五歲的韓揚來說,能看到梅夕這樣的美男鬱悶的臉,似乎也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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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家的書房很大,落地的玻璃櫃裡面擺滿了各種書籍與CD。
梅夕與傭人打了招呼走進去後,便先給晚上約好的衆多男友之一打了電話取消約定:他看現在時候已經不早了,想必得與那個孩子耗着,索性決定就把整天搭上,非要取得韓揚的信任不可。
與其它或許是混着文憑的同學不同,梅夕很熱愛他所選的這門職業,也幾乎把自己的青春年華都奉獻了出去,他不想自己在最開始就做個失敗者。
呆呆的看着這個裝潢華麗的房間,過了好一陣子梅夕才注意到裡面這些書或許不是韓先生韓太太所要閱讀的。
書櫃裡除了很多西方文學之外,還有一系列歷史,哲學,宗教之類的著作。
他愣愣的拉開櫃子,抽出本翻開,發現裡面果然有閱讀過的痕跡,角落裡還帶着青澀的筆跡,很顯然是屬於這個大宅裡的小主人的。
難怪黃教授都說韓揚很聰明,閱讀這個愛好與習慣,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堅持,對於一個十幾歲的少年而言,更是難能可貴。
梅夕忽然間覺得,韓揚所表現出的那種戲謔與傲慢,也不過是個聰明的孩子必然會有的驕傲而已。
其實,並沒有多壞,也說不上令人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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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發呆之時,身後忽然又響起了那乾淨好聽的年輕聲音:“你總是這樣隨便亂動別人東西嗎?”
梅夕回頭,見韓揚正靠在門邊打量自己,便友好的微笑:“這套書我也有,剛上大學時,省了半個月的飯錢纔買到的。”
說完便把厚厚的班杜拉的著作放了回去,關上櫃子。
韓揚走近,忽然拉了一下他的名牌襯衫道:“是嗎,你這麼窮,那這衣服是哪個男人給你的?”
梅夕很坦蕩的看着他:“我沒父親,家裡自然比別人困難些,但我現在花的錢都是我自己掙的,我已經是個大人了。”
韓揚又走到寫字檯前,散漫的坐下道:“那你豈不是很討厭我這樣的人?”
梅夕笑:“沒當成富二代就要憤怒,值得憤怒的事情豈不是太多了?”
韓揚看了他半晌,又淡淡的說道:“你想和我聊什麼,我沒有病。”
梅夕問:“你能告訴我,你爲什麼不喜歡自己的父母嗎?”
韓揚的眼神有點發愣,他呆片刻才笑:“這是我家的私事,我不想告訴你,告訴你你也解決不了。”
梅夕慢慢的靠在櫃子上,輕聲道:“你不想說就不要說了,但是還有想說的嗎,你的困惑、煩惱、鬱悶、不開心,什麼都可以,畢竟我已經收了諮詢費。”
他知道對待韓揚這樣的人不能針鋒相對,以退爲進纔是最好的方法。
果然韓揚想了片刻,忽然便起身道:“你這麼問,我還真想起一點困擾。”
梅夕看向他。
韓揚慢慢的走向他,認真地說:“最近我總是很煩躁,總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慾望,特別是看到像你這樣的男人,就很想發泄,反正我爸媽也不在家,你就幫幫我吧...”
梅夕越聽表情越是難看。
韓揚站到他面前,竟比他矮不了多少,尤其臉上的樣子簡直猶如禁慾已久的中年男人,簡直……
梅夕猛然推了他一下:“夠了!”
韓揚竟然又笑起來,五官俊朗,微露出漂亮潔白的牙齒:“就你這樣的還說自己是心理醫生呢?我覺得你去酒吧調酒更合適點,別以爲看了幾頁書就有什麼了不起。”
梅夕說:“我沒有什麼了不起的,既然你這麼不願意諮詢,我也不會勉強你。”
說完就有些生氣的往外走。
走到門口他又站住,輕聲道:“斯賓諾莎說過,最大的驕傲與最大的自卑都表示心靈的最軟弱無力。”
說完就出了書房。
韓揚愣了愣,衝到走廊叫道:“站住,你什麼意思?”
梅夕回頭:“你就是一個自以爲聰明的膽小鬼。”
韓揚皺起眉頭說:“小心我投訴你。”
梅夕輕笑:“不好意思,剛纔我已經說過我不做諮詢了,我現在願意說什麼就說什麼,我告訴你,像你這樣的小鬼在牀上纔是花瓶呢,而且一點都不好看。”
而後他頭也不回的便離開了。
韓揚還沒見過前後變臉變得更快的人,他愣了半天才嘟囔了句:“什麼心理醫生,簡直是精神分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