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兩日,南鳶的身子終於好了些,只是她再也不提瀾焱卿的事,就好像他從沒出現過一樣。
昔兒和茹兒卻是每日帶上了香噴噴的飯菜,偷偷跑去小屋看他,說來也奇怪,每餐飯之後原本收拾乾淨的桌子上總會出現一些剩下的飯菜,剛好可以帶給爹爹吃。
“這是你們孃親做的?”瀾焱卿夾起一塊豆腐,吃進嘴裡嫩軟可口。
“嗯啊!”茹兒啃着饅頭應了一聲。
瀾焱卿心裡不禁嘖嘖稱奇,又有些酸楚,同時又有些羨慕兩個小傢伙每日能吃到她新手做的菜。
“爹爹,你和我們孃親認識嗎?”昔兒憂愁地看着他,那日孃親的反應是他們從未見到過的。
他放下碗筷,將昔兒抱到了身上,“爹爹以前對你們孃親做過一些,不好的事,不過爹爹想跟你們孃親認錯。”
昔兒反過身摟住了他的脖子,清澈的大眼閃着興奮的光芒,“那就是認識咯,爹爹是不是喜歡孃親?你是不是就是我們的親爹爹?”聽到這裡,茹兒也抱着他的腿過來湊熱鬧,憑藉她小女人的直覺,爹爹和孃親一定有一段浪漫的情史!
小孩子太聰明也讓大人很頭疼,瀾焱卿揉了揉太陽穴,“我喜歡你們孃親沒錯,在你們出生之前就已經喜歡了,至於我是不是你們的親生爹爹,這個問你們孃親最好了,不過不管是不是,爹爹都喜歡你們。”不過他卻是有十足的把握,這個答案一定是肯定的。
尉遲賦這幾日也沒有提他,卻有些心不在焉的,這日晚飯之後,都早早的睡了,只有他躺在牀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最後乾脆起身,恰好聽到隔壁房間“吱呀”一聲。
南鳶單薄的身軀悄悄走出了房門,看着屋裡安心睡着的兩個小寶貝,溫婉一笑,關上門繼續往前走了幾步,坐在了門前的一個樹樁上。
野林裡的深秋格外的冷,她出來時只穿了一件薄裳,坐了沒多久,身子就已經涼了,不過她不打算進屋拿衣服,怕吵醒兩個孩子。
而且這涼風也正好能讓她冷靜一下。
“還說自己不是小孩,這麼不會照顧自己。”身後響起一聲調侃,與此同時,一條薄毯搭在了她的肩上。
南鳶輕盈一笑,“怎麼,你也睡不着?”笑容彷彿十六歲的少女,讓尉遲賦彷彿看到了從前。
“嗯,想出來看星星。”尉遲賦坐到了一邊的地上,“不過看來今天只能賞月了。”
輕聲地莞爾一笑,南鳶裹了裹肩上的薄毯,真暖和。
兩人擡頭望着月,就這樣坐着即使一句話也不說,也不會尷尬,這是一種默契。
但尉遲賦打破了這種默契,“我去見過他了。”
注意到她的身子有一絲顫抖,他笑了,果然……
“他和以前不一樣了,你真的不去見他嗎?”
似乎在下着很大的決心,南鳶雙手緊緊抱着自己,“……不見。”
看着她這般痛苦,尉遲賦無奈,也只有他能讓她這樣了吧,“爲什麼?那個鬼醫應該已經將當年的事情告訴你了吧。”他不說,但他知道。
身子微微一怔,是的,她知道了,她早知道了,當年爲了讓她活下來,萬老什麼都告訴她了。
可她嘴上仍說着不信,卻還是把兩個孩子生下來了,而且她也打聽過母親的下落,她被他送到了鮮卑,由拓跋晟昱照顧着,但她還是不能原諒他。
尉遲賦不知她心中鬱結,竟開始說服她,“這些年我四處走訪,終於查到了事情的真相,當年弒君之人是瀾鬥彰,他不過是殺了這個奸賊,登上了這個王位,雖然這也是一種掠奪,可這四年裡看着南夏一點點好起來,作爲南夏的百姓,我竟有些慶
幸坐上那個王位的人是他……”
他開始佩服起他了,有這樣一位明君,百姓們就能安居樂業,南夏國也會強大起來,他第一次見到他時,就知道他有這種才能。
“而當年你母親的事,許是他怕你再次想不開,所以才演了那場戲,那日我在城外等你,也是受他所託。”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幫瀾焱卿解釋,這樣做似乎有些越俎代庖,只是他努力了四年,瞞了她四年,其實她早就知道,所以才一直不肯接受他,因爲那個人一直在她心中,揮之不去。
既然這樣,不如成全了他,至少他給過自己機會了,“我這次去了鮮卑。”終於對這句話了有反應,南鳶猛然轉過身。
“你母親,很好,拓跋晟昱將她照顧得很好,她也託我帶了封信。”他從懷裡掏出了一張牛皮紙。
南鳶不敢相信地看着他,當知道母親沒死時,她是多麼希望能立刻飛到她身邊,撲到她的懷中,述說她的苦衷,可她當時懷有身孕,走不了那麼遠的路,現在有了孩子,更是有了牽掛。
顫抖着接過這封信,彷彿母親就在眼前,攤開在手心,那一字一句,正是母親的字跡!豆大的淚珠滾滾落下,心中壓抑許久的思念決堤而出,她捂着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寂靜的夜裡凌空響起“嚶嚶”的聲音。
“……不要怪他,還有,謝謝他。”這是封裡最後的一句話,原來母親當年只是昏迷了過去,但是中途她醒過,看到了事情的全部,但由於太過傷心纔在南鳶找到夏桑宮之前又暈了過去。
而這個“他”指的誰,南鳶也自然清楚,母親爲什麼要謝他,她更清楚。
謝謝他,替父王和楚兒,報了仇。
四年間的堅持已然崩潰,但眼前的仍是艱難的抉擇,“我會去見他。”
“告訴他,我會去見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