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鍵時候,是劉竟帶着大批的捕快來到了。
盧子秋恰巧背對着劉竟,所以劉捕頭一時竟然沒有認出來。看到躺在地上哀嚎的劉元,劉竟心頭火氣。竟然有人敢在丹徒的地界上動自己的人?連縣令老爺對自己都是客客氣氣的!不管這年輕人是什麼來頭都要他好好吃吃苦頭!
見自己被捕快圍了起來,盧子秋不慌不忙的脫下長衫披在沈藻的身上,輕輕的拍了拍伊人的後背,安撫了一下她驚慌失措的情緒。這才轉過身來,滿面含笑道:“劉大哥,不認識小弟了?”
如果是熟悉盧子秋的汪秀寧或者盧喜在此一定會從盧子秋看似溫和平淡的笑容中看出他沖天的怒火!
“是你……”劉竟被眼前言笑有如昨日的盧子秋嚇了一跳:“盧——盧兄弟,你怎麼在這裡?”按理說,盧子秋不管是曾經的七品御史,還是後來的八品帶刀官,亦或是現在四品瑤州知府兼團練使,都屬於官的範疇。而劉竟只能算是縣城小吏,見到盧子秋要尊稱以爲大人,而且要行禮的。但是劉竟竟然自恃身份依舊稱呼一聲“盧兄弟”,光是這一點就可治他的罪。可是盧子秋卻好似根本不在意一般,依舊滿面春風。
“劉大哥,你來的正好。這個叫劉元的潑皮猥褻兄弟的未婚妻並意圖強姦,而且將在下未來的泰山和丈母孃打成重傷!劉大哥,按照大明律,該如何處置呢?”盧子秋還在給劉竟的機會,從感情上來說,他不願意將曾經的合作伙伴打落塵埃。
聽到盧子秋暗含指使的言語,劉竟心中閃過一絲恚怒。打心底裡劉竟就看不起盧子秋,他算個什麼東西?不過是個小小的書童,如果不是因爲謝偉長,自己這個捕頭連正眼看他一樣都不會。沒有想到的是這小子不知道走了什麼狗屎運,竟然連番高中,入仕做官了,一下子騎在了自己的頭上!想想心裡就憋屈。此番前來丹徒,他盧子秋沒有上門拜會也就罷了,竟然連事前的告知都沒有!而且一進丹徒的地面便打傷了自己的堂弟,擺明了是要給自己難堪,深層的意思還不是想打擊自己的威信,意欲爭奪萬寶齋的執掌權?
急劇膨脹的劉竟真的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思維方式也已經扭曲,就這樣他放掉了最後一次自我救贖的機會!在他看來,萬寶齋能夠有今天的成績,全靠了自己這個捕頭的照顧,盧子秋和謝偉長,哼,不過是兩個ru臭未乾的小毛孩子罷了。
“盧兄弟,你來到丹徒怎麼不告知哥哥一聲,哥哥也好張羅宴席,給兄弟備上一杯接風酒啊。”劉竟是在暗示盧子秋要弄清楚,在丹徒到底誰纔是真正的主人,和盧子秋比起來,他劉竟纔是真真正正的地頭蛇。
“劉大哥太客氣了。”盧子秋笑道:“兄弟也是丹徒縣走出去的,回到家鄉哪裡需要喝接風酒啊,劉大哥是在指摘小弟忘本了嗎?”
劉竟的心中一跳:果然,他就是衝着萬寶齋來的。提防之心更重。
“不過,實在讓兄弟沒有想到的是,離開丹徒還沒有幾天,竟然有人欺負上門了!劉大哥,您看這事怎麼個了法?”
盧子秋雖然還在問,但是心中已經知道劉竟的選擇了。
果然,劉竟沉吟道:“盧兄弟,這事不好辦啊!劉元非禮你的未婚妻只是你的一面之辭,並無人證。劉元平日在鄉里風評良好,頗多讚譽!而且現在的情況是劉元被盧兄弟打傷在地,重傷嘔血,恐怕肋骨都斷了好幾根。做哥哥的即便有心維護你也是有心無力啊。”
配合這劉竟的話語,劉元痛苦的呻吟幾聲,讓他的話更具有說服力。
看着劉竟、劉元兄弟倆“配合默契”的演出,盧子秋的肺都快氣炸了。好一個風評良好,頗多讚譽!欺負自己不知道真實情況嗎?被強取豪奪的百姓痛哭謾罵是風評良好?被禍害了清白的女子抽泣是頗多讚譽!在他的心裡,已經將他們判了“死刑”。但是他依舊沒有發難,他還在等,等一個人!
“哦?照劉大哥這麼說反倒是兄弟的錯了?”盧子秋依舊一臉輕鬆的說道,絲毫沒有委屈、憤怒的情緒流露。如果劉竟是聰明人,應該能夠感覺到盧子秋的可怕,但是這份涵養便是大上十多歲的老官場都難以相比。如果他此刻能夠改變態度,或許還有一絲機會。但是他已經完全被那種大權在握的感覺左右了,失去了判斷能力。
“盧兄弟說的這叫什麼話,不知者不罪嘛!再說,做哥哥的在丹徒的地界上還有幾分薄面,兄弟不必擔心。”劉竟一拍胸脯粗豪的說道,然後語氣一轉:“不過,出手傷人總是不好,兄弟象徵性的出一些就診費,放下身段賠禮道個歉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了。”
“賠就診費還要賠禮道歉?”盧子秋笑得越發的燦爛了,彷彿從來沒有如此開心過,“劉大哥對兄弟還真是夠照顧的呢。”
“好說,好說。”劉竟自以爲已經壓得盧子秋服服帖帖,取得了最終的勝利,洋洋自得的說道。心中暗想:到底是讀書人,膽小的跟個老鼠似的,做到了知府又怎麼樣?還不是被自己這個捕頭擺弄於股掌之間?
“胡說!你胡說!”沈藻嬌聲喝道,“明明都怪壞蛋劉元!”
“住口!”劉竟厲聲喝道:“這裡哪有你說話的份!明明是你看中劉元的家財,意欲勾引,敲詐銀兩,計劃不成便施了這苦肉計!當本捕頭看不出來嗎?”
盧子秋沒有想到劉竟竟然猖狂到這等程度,當着自己的面顛倒是非黑白不說,還厲聲訓斥自己的未婚妻!他決定不再等,這麼長時間過去,那個人還沒有到,是想置身事外嗎?可惜有些時候並沒有不偏不倚的中間地帶,人必須要站隊!自己的機會已經給過了,現在該收網了!
盧子秋眉毛一揚,臉色一寒,片刻間彷彿換了一張面孔,只聽他冷聲道:“劉捕頭,本官的家眷也是你能呵斥的嗎?”
盧子秋的瞬間變色讓劉竟一時難以適應,他甚至沒有注意到稱呼的變化,更想不到稱呼變化背後所代表的深層含義。
正在這時,只聽的遠遠的傳來一個人氣喘吁吁的叫聲:“別動手!都別動手!”
他還是來了,雖然比盧子秋的預想晚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