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齊的屍體已經成殮,身上的血跡已經擦洗乾淨,傷口也已經縫合。盧子秋簡單的看了幾眼,突然說道:“亞瓦,你再來看看布齊兄弟把,以後就再也看不到了。”
亞瓦的渾身一抖,擡起頭,面色因爲悲痛而顯得蒼白。她的腿腳都顯得有些不利索,饒了一個彎纔來到棺材旁。看到棺材中布齊顯得猙獰的屍體,亞瓦一雙美目緊閉,流下兩行傷感的淚水。汪秀寧心中不忍,不明白盧子秋爲什麼要這麼不近人情的,再次揭開亞瓦心中的傷疤。
“大人,你一定要給大哥報仇啊!”布賢悲聲說道。他走進亞瓦的身邊,低聲勸慰道:“大嫂你放心吧,盧大人一定會殺了狗賊段三河,爲大哥報仇的。”
亞瓦的身體一晃,差一點沒有站穩。
布賢說道:“盧大人,大嫂悲傷過度,准許小人帶大嫂迴避休息。”
盧子秋點了點頭,說道:“如此勞煩了。本官也已經祭拜完畢,也就不打擾了,告辭。”
說完,又在布齊的靈前上了三炷香,這才帶着衆人離開。
扎布長老並沒有一同離開,推說是聖廟對於死者要有一些儀式要做,盧子秋也不在意。
一進議事廳,盧子秋便肯定的說道:“段三河是被冤枉的,殺死布齊的兇手並不是他。”
“啊?”汪秀寧大驚!問道:“你從哪裡看出來的?”今天盧子秋帶着他們幾人說是祭奠布齊,但是實際上是去勘測現場,這誰都知道。
但是盧子秋幾乎什麼都沒有做,只是灑了一罈酒,然後問了兩個問題,又開棺看了兩眼,他是如何斷定段三河不是兇手的?
雖然有諸多疑問,但是汪秀寧對盧子秋非常信任,她相信他不會妄下結論。
看出衆人眼中的疑問,盧子秋坐下來說道:“首先,我敢肯定的是,布賢說謊了。”
布賢說謊?衆人一愣,布賢並沒有說過幾句話啊。
“他所指出的布齊倒地斃命的地方是錯誤的!”盧子秋說道:“按照他之前的說法,布齊是被段三河用刀子捅死的,那麼他倒地斃命的地方就應該有血跡!但是那個地方並沒有血跡。”盧子秋說道。
“也許是被事後擦去了呢?”盧喜說道。
“不錯,不是沒有這個可能。可是你們不要忘記了,我在那裡倒上了米酒,即便是表面的血跡被擦去了,而滲進泥土的血跡會與米酒反應而顯現出紅色來。但是那個地方根本就沒有血跡!”盧子秋這一套是看洗冤錄學來的,算不上高深。
衆人雖然不懂盧子秋所說的話,但是也隱隱約約明白了一點,那就是盧大人並非信口開河的臆測,於是一起點頭。
盧子秋語不驚人死不休的馬上說出了第二點:“亞瓦那個女人有問題。”
“什麼?”汪秀寧驚訝出聲,她是親眼看到亞瓦哭的梨花帶雨的可憐兮兮的樣子,失去愛人的痛苦她曾經嘗試過,所以自始至終她都非常同情亞瓦,但是現在盧子秋竟然說亞瓦有問題,這讓他難以接受。
對於汪秀寧的反應,盧子秋並不意外,他接着說道:“首先,亞瓦所表露出來的不是悲傷而是恐懼,她的瞳孔放大,那是恐懼的特有表情;其次,當我們進屋之後,你們想一想,亞瓦站在什麼位置?”
經盧子秋這麼一說,汪秀寧才發現,進屋之後,亞瓦一直站在衆人的外圍。
看到汪秀寧恍然的樣子,盧子秋知道她已經發現了,於是說道:“不錯,她一直站在遠離棺材的位置,而這與她妻子的身份並不相符。”
“第三,當我叫亞瓦再看布齊一眼的時候,她顯得非常的不情願,而且他走路的時候有意的繞了一個彎,而並非走直線,我懷疑那個地方就是布齊斃命的地方。還有第四,當她來到棺材前面的時候,她不敢直視布齊的屍體,同時,她用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這說明她不願意看到這個事實,代表她對布齊的死心中有愧!”盧子秋的分析讓汪秀寧鬆了一口氣。
汪秀寧反常的動作被盧子秋收入眼底,於是奇怪的問道:“秀寧,你怎麼會有如釋重負的表情。”
汪秀寧的臉上一紅,結結巴巴的說道:“沒,沒有,我沒有啊,呵呵,你一定是看錯了。”
盧子秋毫不留情的指出道:“秀寧,你在說謊。首先你的語速很快,其次你眼睛眨的很快,第三你悄悄的將手藏到了背後,這一切都說明你是在撒謊。”
汪秀寧的臉色更紅,說道:“剛纔我見你老是盯着亞瓦看,還以爲你是看上她了呢,原來是我的多心了。”
盧子秋哭笑不得,還沒有說話,盧喜倒先反對了:“盧大哥怎麼可能看上亞瓦呢?!”
盧子秋深以爲然的點了點頭,說道:“看吧,還是盧喜比較瞭解我。”
卻沒有想到,盧喜的話還沒有說完,他接着說道:“如果亞瓦長得再漂亮一些還差不多。”
“臭小子,亂說什麼呢!”盧子秋怒道。
“自己做出來的事,還怕別人說嗎?”是汪秀寧來爲盧喜撐腰了。
盧子秋無奈的,不知道怎麼說着說着好像變成了自己的批鬥會了。
還是盧喜機靈及時轉移了話題。
“大人,您說亞瓦對布齊有愧,而判斷她有問題,我覺得不對啊,她也有可能因爲自己的漂亮而給丈夫招來殺身之禍而愧疚呢?”
汪秀寧贊成的點頭,她本來就不相信亞瓦會有問題。
盧子秋也不辯解,他又說出了第三個推論,這個推論讓汪秀寧與盧喜目瞪口呆。都覺得盧子秋好像是得了妄想症了。
而汪秀寧則善解人意的以爲是盧子秋離開瑤州城的時間太長,忘記了這裡的風土人情。而且又在日本逗留了七八個月,聽說日本人都很變態,所以纔會讓盧子秋產生這樣的想法。
盧子秋卻堅持認爲自己的觀點,他提出的佐證也讓汪秀寧與盧喜將信將疑。
盧子秋第三條論斷就是:“亞瓦與布賢之間有問題!”
汪秀寧差一點跳了起來,不滿的說道:“亞瓦死了丈夫已經夠可憐的了,你怎麼還這樣編排人家?”
盧子秋笑道:“看你急的,你慢慢聽我說完,看我是否在編排她。讓我懷疑亞瓦與布賢有問題的第一點就是,當我叫亞瓦來看布齊的屍體的時候,亞瓦非常驚慌,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下意識的看向布賢!”
“那能說明什麼?說不定亞瓦與小叔子之間的關係很好呢。”汪秀寧反駁道。
“好吧。當亞瓦走到布齊的棺材旁邊的時候,你們相一想,她站在了誰的旁邊?”盧子秋提醒道。
“我記得當時她的旁邊是布賢。”盧喜回憶道。
“不錯,當時候屋子中雖然有人,但是棺材旁邊卻很空,除了我還有布賢。布賢站在棺材尾部的位置,按理說亞瓦要看布齊應該站到頭部,但是她卻走到了亞瓦的身邊。”盧子秋說道。
“這有什麼稀奇?”汪秀寧撇撇嘴說道。
“最關鍵的是他們倆之間的距離。據研究顯示,人與人之間有四種距離,第一種是公共距離,這個距離一般是在十一尺開外;第二種是社交距離,一般是在四尺到十一尺之間;第三種是私人距離,一般在一尺到四尺之間,這是朋友之間的距離;第四種是親密距離,在一尺之內,這種距離多見於情侶、愛人或極其親密的親人!這說明亞瓦與布賢之間的關係非同一般,起碼是非常親密。”盧子秋肯定的說道。
“那又怎麼了?嫂子與小叔子之間關係親密一點也很正常啊?”汪秀寧依舊反駁道。
“當亞瓦看到布齊屍體的時候,她的身體顫了一下,對嗎?”盧子秋問道。
“是的。”汪秀寧說道,這一點她也看到了。
“其實,那不是顫抖,而是她想靠在布賢的胸前,而布賢躲開了,所以靠了個空的亞瓦纔會好像是顫抖了一下而已。”盧子秋肯定的說道。
回憶了一下當時的情形,汪秀寧發現好像真的是那麼回事。
難道盧子秋說的都是真話,亞瓦與布賢之間真的有關係?她一時難以接受。
還是盧喜比較乾脆,立馬起身說道:“既然如此,我馬上帶人把布賢與亞瓦抓起來。”
“回來!”盧子秋連忙喝止:“剛纔說的都是我的論斷,並沒有任何真憑實據,我們現在還沒有辦法將他們抓起來!”
“那怎麼辦?又不能抓,也不能打?難道他們會自己承認是他們做的壞事嗎?”盧喜急道。
盧子秋微微一笑道:“不錯,我正是要他們自己承認他們做下的罪行!”
“什麼?”盧喜驚訝道,他真的以爲是大人的腦袋燒糊塗了。
盧子秋的臉上閃現一絲陰邪的光,“秀寧,盧喜,你們按照我的吩咐去做一些事情。”
第二天一早,差役門便開始張榜,說是欽差盧大人要在兩天後夜審段三河殺害布齊一案。因爲缺少目擊證人和有力的證據,盧大人將招來布齊的鬼魂審問。
剎那間,瑤州城沸騰了。審鬼魂這種事只存在於包青天的傳說之中,現在,受人尊敬的盧大人竟然說他要夜審鬼魂?這實在太讓人吃驚了。但是有些人馬上想到了盧大人剛到瑤州的時候爲了治療瑤族幼女二丫而請薩拉大神的事情,看來盧大人真有溝通鬼神之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