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離開北京,盧子秋依然沒有帶着羽希,上次是擔心前途未卜,這一次則是皇上不放心,將羽希留下來做人質了。
當然,萬曆皇帝不會說按照慣例,統兵在外的將軍家屬是要留下來做人質的,他只是說此去戰火硝煙前途兇險,帶着佳人多有不便,而且容易讓士兵們心生厭煩,更重要的是鄭貴妃與羽希姑娘一見如故,還請留下來給鄭貴妃做個伴。
盧子秋無奈,只得揮淚再次告別羽希。
相比於上一次的輕車簡從,這一次盧子秋這個欽差大臣可是擺足了派頭,欽差的依仗一樣不少,規格一點不降,先從京營兵中調了齊孟起並擢升爲副總兵,精選了三千人,然後在濟南府要了鄭浩並擢升爲副將,精選一千五百人。
本來按照盧子秋的想法是直接去瑤州調來瑤州衛軍,但是想到申思逸,盧子秋還是先本浙江趕來,他要將紹興衛的宋時棟的衛兵調走,讓申思逸好好的肉疼一陣。
雖然他向皇上指證了申思逸派遣楚天舒去日本的這件事,但是一來並無真憑實據證明盧子秋說的就是真的,萬一是盧子秋懷恨申思逸派遣他去日本所以虛言誣告,這樣的可能性不是沒有。
反過來說即便盧子秋所言是真的,那楚天舒是不是申思逸派遣過去的尚待證實,即便楚天舒是受申思逸派遣,那他此去的目的是好是壞也無從考據,所以萬曆皇帝並沒有動申思逸。
可是萬曆皇帝不動,盧子秋卻不會不動,紹興衛的戰鬥力在浙江衛兵中首屈一指,宋時棟也是一等一的干將,挖走他,讓申思逸去哭吧。
盧子秋特地繞了個彎,先到了丹徒縣,畢竟雖然很想看到申思逸哭的樣子,但是這回家的還是遠勝於此的。
遠遠的望見熟悉的丹徒城輪廓,盧子秋忍不住心中激動。在這裡他開始大明之旅,在這裡讀書,中舉,也是在這裡他結了婚,這裡是他的起點。
盧子秋在軍隊安營之後,便帶着黃興霸向丹徒城趕來。
“哼!豈有此理,豈有此理!”順天府丞杜仁杰恨恨的說道,他當日並不在府中,所以沒有趕上欽差與首輔的精彩對決。
待到他回來之後,盧子秋與申時行的交鋒早已經變成廣爲流傳的橋段了,且形式多樣,有評書、喜劇還有街頭小報。
匆匆趕到申府,看到在牀上哀嚎的申研成還有有氣無力的直哼哼的申時行,杜仁杰怒不可遏。
他是申時行一手提拔上來的,視申時行爲再生父母,卻沒有想到高高在上的首輔大臣竟然被一個突然冒出來的盧子秋氣得當衆暈厥,丟盡臉面。
“恩師,您放心。學生一定讓盧子秋付出代價!”杜仁杰是個心狠手辣的人物,做事不計後果,雖然盧子秋本人已經離開了京城,可是他的家人還在,那個叫做什麼羽希的青樓女子?哼!
他的臉上顯露出陰狠的厲色。
“仁杰。”申時行連忙叫住他:“不可莽撞。”
“可是恩師,仁杰實在咽不下這口氣啊。”杜仁杰說道。
“你懂什麼?小不忍則亂大謀啊。”申時行說道:“盧子秋正在得意事,氣勢正盛,現在只能避其鋒芒。這口氣咽得下得咽,咽不下也得咽。”
申時行掙扎着坐起身來,杜仁杰連忙上前兩步相扶。
“別看這個盧子秋年輕,可是深不可測啊。老夫甚至懷疑我們的每一步都在他的預料之中,這樣的敵人太可怕了,我們不能犯哪怕一丁點的錯誤。你知道嗎?刑部尚書張先木已經被皇上欽定爲此次出兵朝鮮的督師了。”
“什麼?張大人執掌刑部,並沒有行軍佈陣的經歷啊。”杜仁杰驚訝道。
“老夫懷疑這依然是盧子秋的主意。張先木做了督師之後雖然還署理刑部,但卻只是掛個名而已,他的責任是籌集出征的糧草!而對侍郎劉毅卻已經沒有掣肘的能力了。”申時行嘆道,這個盧子秋他究竟用怎麼樣的方法勸服了皇上,難道是妖法?
“研成的傷怎麼樣了?”申時行又問道。
“這——”杜仁杰有些吞吞吐吐的:“大夫說,骨頭骨頭都折斷了,以後即便是痊癒恐怕也只能躺在牀上了。”
“什麼?!”申時行大驚,這個盧子秋竟然出手如此之狠!
盧子秋啊盧子秋,有你哭的時候。申時行蒼老、渾濁的雙眼閃過一抹寒芒。
謝可卿的身子越來越明顯了,已經八個月了,再過兩個月即將臨盆。謝偉長基本上什麼事都不讓她做了,每天就是將養身體。
謝可卿也沒有經驗,不知道該怎麼養,謝家特意請了幾個穩婆隨側照應着。
唯一讓她覺得難過的是,現在依然沒有盧子秋的消息,難道他真的已經墜海身亡了?孩子啊,謝可卿輕輕撫摸着挺起的肚子,愛憐的,好像他就在自己身邊一樣。
“爹,這個月的利潤又下降了兩成。”謝偉長放下算盤和賬本無奈的說道。
長嘆了一口氣,謝世年無奈的說道:“趙華旭早就想吞併我們謝家,拿走了稅銀代理還不算,現在還妄圖吞併我們,如果不是顧忌影響,恐怕現在早已經動手了。”
“德昌號的劉大掌櫃的遞辭呈了,說是回家養老。”謝偉長說道。
“劉大掌櫃也是老人了,連他也承受不住,看來趙華旭的手段是越來越狠了。偉長啊,給在櫃上給劉掌櫃支二百兩銀子送給劉大掌櫃作爲程儀。”謝世年並沒有怪劉掌櫃,畢竟在這種情況下沒有吃裡扒外已經是非常難得的了。
正在爺倆商量的時候,突然外面傳來嘈雜的聲音,一個聲音高喊:“快!圍起來,一個也不許走了!”
緊接着數百人轟然應諾。謝世年父子面面相覷,一時鬧不清發生了什麼事。
正在這時,管家林三跑了進來,高喊着:“老爺,少爺,大事不好了,大批的官兵將咱們團團圍住了。”
什麼?!謝世年霍然起立。
竟然公然包圍了謝府,他趙華旭想幹什麼?或者說申思逸想幹什麼?
“爹,我出去看看。”已經打理起謝家大部分生意的謝偉長站起身來。
“好。記得千萬不要衝動。”謝世年不放心的囑咐道。
“放心吧。”謝偉長轉身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