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嫣兒一時絞盡腦汁也想不出龍天行的身份,她自認不算愚鈍,七國名門也都知道一二,只要稍加提示,便能猜出他的底細。於是不甘心地追問了一句。
“不順路,便一定不是納日和周邊的國家了,那就奇了,西鐵國剛剛被表兄攻佔……”
“你想問什麼?”龍天行覺得拓跋嫣兒有刺探他身世的嫌疑,眸光投來,略帶一絲冷意。
拓跋嫣兒的臉一紅,垂眸下來,一個未出閣的女子,自當謹守本分,這樣窮追不捨地問一男子的身世,有失體面,於是她馬上改口道“之前聽公子說,嫣兒不是公子要找的人,才知道是公子認錯了人,只是不知當日分別之後,公子要找的人找到了沒有,若是還沒什麼頭緒,倒不妨和嫣兒說個仔細,是不是和公子是同鄉,故知,拓跋世家在擁日大陸各地都有武者,打聽一個人的下落,應該沒有那麼難……”
她一邊輕聲低問,一邊慢慢擡起頭來,目光望向龍天行的時候,卻發現剛纔還站在這裡的人,竟然不見了。
她這麼費力地解釋了一遍,他卻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顯然,剛纔的一番話語,他一句都沒聽進去。
“龍,龍公子?”
拓跋嫣兒環顧左右,不見人影,才轉過身,匆匆穿過了南戈朝臣觀禮的隊列,向後看去,還是不見龍天行的影子。
“這龍公子突然去了哪裡?”
拓跋嫣兒抿着嘴巴,龍公子就這麼看輕她嗎?甚至連她的話都聽不進去一點?就這麼無端離開了。
憤怒一跺腳,打算返身回去時,卻不經意地瞥見了中正門的一角,隱約有三四個暗淡的影子,猶如鬼魅一般,乘風飛躍,幾起幾落,速度極快,這等身手,可不是南戈皇宮的人。
拓跋四小姐心下犯了嘀咕,這些是什麼人?如此神秘詭異,莫不是膽大妄爲的刺客,趁着南戈皇城大婚,意圖不軌?
心裡一慌,她剛要喊人,可轉念一想,若真是歹人潛入皇宮,也是南戈的不幸,對安若西子不利,和她拓跋家的四小姐有什麼關係?
想到這裡,拓跋嫣兒的心境放鬆了,也不打算喊了,爲了看好戲,她悄悄地尾隨了上去。
距離近了,看得清楚了,她才發現齊聚在皇宮裡的,可不是剛剛看到的三個人,而是十幾個,而且不是一般人,各個穿着華貴,均是黑底兒赤金錦衣,金紋薄靴,僅僅腰間佩戴的令牌,銀光爍爍,稀世少見,每個人的面上都戴着閃金的面具,面具上還有精緻的龍圖騰。
這龍圖騰看起來怎麼那麼眼熟?
拓跋嫣兒垂眸細想,隱約記得在一個人的腰帶上也看到過,龍首尾相連,蜿蜒盤旋,難道這些人是他的人?
“你們三個在東,你們三個在西,我們在中間,只要少主一個暗示,我們就出手。
“好。”
那些人低聲互相叮囑後,分成三路,飛身躍起的時候,竟然化作煙塵散去,這是極其少見的隱身絕技,驚得拓跋嫣兒目瞪口呆,冷汗淋漓,這種隱身之術,她聽一些老輩人提及過,若沒有幾百年的修行,怕難以練就,可誰能活幾百年啊,人不能長壽,就算耗盡心血,也無法做到隱身,可他們輕鬆做到了。
少主?他們口中敬畏的少主,應該就是龍天行吧……
拓跋嫣兒的記憶裡,腰帶上有類似龍圖騰的只有一人,就是龍天行,憑藉這個,她輕鬆得出結論,這些人和龍公子一定有密不可分的關係。
那些人消失之後,她也悄悄後退,回到大婚現場的時候,讓她感到意外的是,龍天行已經回來了,站在東南角的位置,白衣飄然,說不出的灑脫,腰帶上的龍紋在陽光下閃着金光,和那些人面具上的一模一樣,僅僅這個標誌就預示着他有無比顯赫的家世……
只是他的目光一直看着一個方向,不曾暼來一眼。
順着那目光看過去,是西子婀娜的身影,可惡,拓跋嫣兒幾乎咬破了脣瓣,從牙縫兒裡擠出一句怨恨的話來。
“一個活不過今晚的女人,值得你們這麼爭奪嗎?搶回去,還不是一具屍體。”譏諷一笑,拓跋嫣兒抱住了肩膀,耐住性子靜觀其變了。
聖祖碑就在眼前,西子緩慢地移動着步子,恨不得這路遙遙無期,走不到頭纔好。
眸光微挑,望向了天空,心尖竟然萌生了一個愚蠢的念頭,期待老天不作美,突起颶風席捲,暴雨傾盆,或者來個晴天霹靂也好,只要能阻止大婚,來什麼都可以,哪怕只是推遲幾天也好,讓她有時間緩口氣。
可惜,今天是個黃道吉日,天空如碧,豔陽高懸,別說什麼颶風驟雨,連片雲彩都看不到,更別說什麼炸雷霹靂了。
一羣雀鳥從頭頂飛過,似乎受到號角的驚嚇,嘰嘰喳喳地叫了幾聲,驚恐分散。
西子無心關注那些鳥兒的驚慌,垂眸沉思一下之後,忍不住悶笑了一下,不明白自己這是怎麼了,怎麼會萌生那麼荒唐的念頭。
眼前就是聖祖碑了,碑身高聳,巍峨肅穆,在它的面前胡思亂想,實屬不該,西子默默地叨唸了幾句,希望在天的神靈原諒她尚且年幼,不要遷怒纔好。
心裡才唸了這麼兩句,突然天空之中傳來了一聲悶響,猶如驚雷炸裂,驚得西子差點大叫出來,不會這麼靈驗吧,她纔想了那麼一點點,神靈就給她來個晴天霹靂了?
不僅僅西子嚇了一跳,很多人都擡頭看向了天空,好在只是一聲,之後再沒什麼動靜了,大家才鬆了一口氣,大婚繼續。
“拜聖祖先碑!”
一聲高喊之後,羣臣齊拜,態度虔誠,表現出對聖祖碑的敬畏。
西子垂眸下來,手提裙襬踏上了臺階,才走了一步,就隱隱覺得有些不對,手裡提着的嫣紅婚袍,顏色突然變得黯淡了許多,這種暗淡不是來自婚袍本身,而是頭頂射下來的陽光被什麼東西遮擋住了,莫不是來了雲彩?可這雲彩是不是來得太快速,在她腳下投射了一個巨大的陰影,並在逐漸擴大。
就在西子感到不解的時候,垂首的羣臣也都不安了起來,哪裡來的陰影,幾乎將整個雲壇籠罩了。
“那是什麼?”
有人忍不住擡頭看了一眼,立刻驚呼了出來,隨後大婚現場一片混亂,不知誰喊了一聲有怪物。
哪裡來的怪物?
西子慌忙放下裙襬,仰面看去,只是一眼,便瞪圓了一雙秀目。
“那是什麼?”
天空之中有一巨物,生有兩隻碩大的翅膀,東西伸展着,幾乎遮住了半個天,這巨物的頭尾,翅膀,都是灰金相間的羽毛,它的翅膀一振,凌空一聲長嘯,震耳欲聾,地面頓時風起,吹得人連連後退,站立不穩。
長嘯之後,巨鳥兒的頭一低,俯視下來,一雙鳥眸晶亮有神地凝視着西子,那眸中的神情……爲何會有依賴和思念,就好像很久之前,它和她相識一般。
“鳳凰寶寶……”
幾乎是毫不猶豫的,西子喊出了這四個字,這眼神太熟悉了,她怎麼可能忘掉,是鳳凰寶寶,只有它的眼眸,纔會有依賴的光芒。
可是……這怎麼可能?
是她親眼所見,鳳凰寶寶已經喪生火海了,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就算它僥倖還活着,也不該有這麼龐大的體型,沒有這樣碩碩的英姿。
西子喊出鳳凰寶寶四個字之後,巨鳥的眸光一眯,突然一聲尖叫,好像發狂一般,翅膀當空一揮,狠狠地朝着聖祖碑掃來。
“不要!”西子發覺不妙,大聲喝止,卻已經來不及了,只見巨翅掃過之後,轟隆隆一聲巨響,堅固的聖祖碑不堪一擊,懶腰折斷,巨大的石頭,碎片猶如暴雨一樣混着灰塵飛射下來。
“怪物毀了聖祖碑!保護大王!”
突來的變故讓全場亂了,很多人想撲上來救護置身在石雨中的安若西子,卻都無法靠前,強大的氣流夾雜着石雨飛射下來,連月飛羽這等高手,也不幸被巨石擊中,身體彈射了出去,他抓住的,也只是西子一截斷裂的衣袖。
“西子!”
月飛羽淒厲地嘶吼出來,眸子裡都是驚恐,他眼看着折斷的聖祖碑上半截從高空之中砸落下來,隆隆之聲不絕於耳,這樣強大的力量,巨大的重物砸下來,會毀掉整個雲壇,半個南戈皇宮也就沒了。
巨鳥爲何要毀掉聖祖碑,沒人知道它的心思,它還在揮動翅膀,不斷地尖叫。
“救大王,保住雲壇!”八親王大聲高呼着,雲壇絕對不能毀掉,那是南戈神聖的象徵。
“都閃開!”
人羣中,一聲厲喝,一道白影凌空躍起,沒入石煙之中後,化作一道巨型金霧,飛向了倒下的聖祖碑,模模糊糊的好像一條巨龍之影。
雲壇下,煙霧滾滾,所有人都在奔跑,呼喊,混亂得無法辨別方向,只有一個人及時躲避了起來,蜷縮在角落裡,將眼前的一切看得真真切切,她就是自顧自的拓跋四小姐。
“龍……龍……”
睜圓了一雙眼睛,手指着天空,拓跋嫣兒傻眼了,她發誓她沒看錯,這個位置剛好有一條煙霧縫隙,她看到龍公子化作了一條金龍飛上了天空,拖住了倒下的聖祖碑,護住了雲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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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大鵬鳥一回來,就搞破壞啊,雖然應了西子的心事,卻有點搞過頭了……月票第一了,謝謝親的支持,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