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龍公子的身份,她什麼可能都猜想過了,卻唯獨沒敢想象,他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條龍。
龍只是上古的一些傳說,存在的真實性,沒法考究,人們常見的不過是一些圖騰和畫卷,拓跋嫣兒受到震懾驚嚇,也在情理之中。
天空在白光過後,雲海翻騰,遮日掩光,瀰漫着煙塵的半空成了赤金的顏色,聖祖碑轟隆隆倒下,嗆人的煙塵和碎石雨將雲壇籠罩,下面的人無路可逃,只能等待被砸成肉泥的一刻。
西子掩住了鼻孔,揮動衣袖,卻什麼都看不見,當一塊巨石當頭砸下的時候,一條龍鬚如厲鞭一樣,帶着尖銳的徹響,將巨石纏住,甩了出去。
金色的龍鬚……
我極力揮開沙霧,睜大眼睛順着龍鬚向上看去,煙塵中竟然有一雙震懾心扉的龍睛,血紅的瞳孔中透着我無法抗拒的威懾,那一刻,我沒了呼喊的力氣,看了他多久,又想起了多少,只在奇特景象滑過腦海的兒一科,身子一軟,陷入了黑暗之中。
我不確信我看到的是什麼,一條金色的龍還是什麼其他的怪物?印在我腦海中,只是一雙深邃的龍眸,一定是危急時刻的幻覺,我不相信那是真實。
昏迷之後,是誰抱走了我,聖祖碑是不是已經倒下了,雲壇是不是毀了,到底死了多少人,我已經不知道了,黑暗一直伴隨着我,我的靈魂在黑暗中游蕩,佔據我身體好像還有一個人,強有力的心臟讓我不能承受。
怪鳥奇襲,聖祖碑倒塌,乃是大不吉利的天象,整個南戈國陷入恐慌之中,一直被大家看好的兩國聯姻成了夢魘,歡慶的氣氛沒有了,人們畏懼的眼眸掃過天空之後,紛紛退至家中,不敢出門了。
大婚就這麼被終止了,無限期的退後,沒人願意再提及這件事兒,認定那是南戈的災難。
帝清宮內,八親王,老南戈王,一些老臣子們都雲集在了這裡,他們焦慮不堪,大王已經昏迷了好長時間了,也沒清醒過來,五公主安若陌瑢和六公主安若芷韻也象徵性的來了,妤纓站在窗口,幾次要闖進去,就被攔截了。
“王太醫已經進去了,不要着急。”八親王雖然嘴上這麼說,可額頭上已經冒出了汗珠子,不知道是不是聖祖碑倒下的時候,有巨石砸了大王,雖然表面看不到傷口,可內傷更讓人擔心。
“她到現在還沒醒來,王太醫怕也是個庸醫。”妤纓跺腳抱怨着。
八公主懊惱的聲音才落下,珠簾一挑,王太醫出來了,他膽怯地擡起眼眸,擦拭了一下汗水,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大王怎麼還沒醒?”八親王怒聲質問,王太醫進去了那麼久,出來卻是這般表情,將他等待的耐心都磨光了。
王太醫皺了一下眉頭,臉上的肌肉抽了又抽,怯聲道。
“微臣可能醫術不精,拿不準……拿不準大王生了的病,還是喚劉太醫和馬太醫進來吧。”
“看看,我就知道,他是個庸醫!”妤纓白了王太醫一眼,進去有一個時辰了,出來竟然得不出這個結論,不是庸醫是什麼?
王太醫的臉白了,噗通跪在了地上。
“微臣實在不敢確定,還請傳喚其他太醫。”
見王太醫如此,八親王覺得奇怪,王太醫已經六十有餘,從醫四十多年,從來未這樣緊張不安過,莫非大王得了什麼不治之症?
心下擔憂,八親王不敢怠慢,忙命人傳喚了皇宮裡所有的太醫到帝清宮來,很快,劉太醫進去了,出來後也是臉白白的,看了站在一邊的王太醫一眼,頭垂了下來,竟然說了和王太醫一樣的話。
“都是蠢才!”
陸續又進去了幾個,還是得不出什麼結論,在帝清宮外等候的月飛羽怒火中燒,他斷定這次大婚是有人故意從中搗亂,多半是一些南戈反對兩國聯姻的人,他私下裡派了不少人去調查,卻怎麼也查不出這巨鳥的來歷,巨鳥襲擊了聖祖碑之後,就消失不見了,隨後各種傳聞四起,說這大婚違背了天意,遭到了天譴,應該解除,讓他更是煩悶至極,如今聽說安若西子昏迷不醒,衆多太醫也查不出什麼病,豈能不惱?
“你們南戈,就沒一個有用的太醫嗎?”
月飛羽的怒斥,讓所有太醫都臉色難看,他們不是查不出什麼病,只是不敢說,誰說出來,怕要腦袋搬家,株連了九族啊。
資歷越深厚的老太醫想的越多,瞻前顧後,倒是剛進宮不久的小醫官膽大魯莽,說自家幾代從醫,沒有看不了的病,自告奮勇要進去給大王診病,八親王正抓瞎憤怒,也無他法,只能讓這小醫官進去了。
小醫官進去的時候信心十足,出來之後,小臉煞白,可大話吹出去了,又不能不說,他顫抖跪地,委屈地低語了一句。
“大王,大王有,有……”
“有什麼了?再支支吾吾,我將你們統統殺了!”八親王一把抽出了武將腰間的佩劍,今兒他非殺一個不可,讓他們領取南戈俸祿,卻一個個全無用處。
一見鋒利的劍鋒,小醫官差點尿了,後悔自告奮勇了,老太醫都避諱不提,他逞個什麼強啊,大王可是待字閨中的少女,如何能……
“大王有喜了!”
只是這樣的一句話之後,小醫官的眼睛一翻,嚇得暈了過去,倒在地上不動了。
“有,有喜?”不但八親王的臉白了,後面一竿子大臣都張口結舌,妤纓更是誇張,一躍上前。
“胡說,胡說,你們這是找死!”
這關乎九妹的名節啊,妤纓怎能不急,可看着幾名太醫都撲通撲通地跪下來,頭額抵地,戰戰兢兢,便知道這不是假的,他們不是才疏學淺,而是不敢說啊。
這可比聖祖碑倒下還要具有震懾力,八親王傻眼了,老南戈王呼吸困難,幾個丫鬟幫他順氣,大臣們一個個侷促不安,五公主和六公主站在最後面,一聽這話,互相對望了一眼,暗示之後,轉身就溜,這種消息,聽到不如不聽到,小心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趁着八皇叔和父王還沒看到她們兩個,閃人是上上策。
驚慌盤刻,八親王安若遊歷先冷靜了下來,他蹙眉冷語。
“這是誤診,胡說,誰若敢心口傳言,定斬不饒……”
“不敢,我們不敢!”王太醫跪地發誓,劉太醫也搖頭否認。
“微臣沒診出大王的病來,才學疏淺,不知,不知。”
“我們也沒看出什麼病來。”
幾名老太醫都這樣異口同聲,只有那名小醫官成了焦點,八親王冷冷地看向了地面,厲聲道:“他學醫不精,妄自給大王診斷,胡言亂語,污穢大王名節,押入大牢!”
暈倒小醫官被提了起來,連辯白的機會都沒有了,也許只有等他醒來,發現身在大牢,纔會明白,什麼叫做薑還是老的辣,未婚女王懷孕這種事兒,敢公然這樣說出來,真是不知死活,就在幾名皇宮護衛將小醫官押着拖出去時,帝清宮門口映出了一個高大的身影。
他一身紅色的婚衣,帶着凜凜煞氣,臉色鐵青,脣瓣無色,陰暗的眸子瞪視着帝清宮內的所有人……他進來的剛剛不是時候,聽到了那句所有人都想隱瞞的話,安若西子有喜了。
恥辱,羞憤,各種感覺蜂擁而至,月飛羽前所未有的狼狽,他站在那裡,僵持着片刻,一句話都沒有,轉身走出了帝清宮。
八親王和幾位大臣心下忐忑,互相對望,不知剛纔的話,月飛羽聽到了沒有,如果被他聽到了,不知兩國的關係會發生何等變化。
“也許沒聽到……”
“沒聽到吧,轉身走了?”
在各種猜測中,小醫官被拖了出去,帝清宮裡安靜了下來。
南戈聖祖碑倒塌了,轟隆隆聲持續了很久,待煙塵消散之後,大家才發現折斷的上半部碑身竟然不翼而飛,不但沒有砸向雲壇,連大的巨石也沒有掉落下來,很多人存活了下來,善後的護衛和大臣們,都望天興嘆,不明白這一切都是怎麼發生的,斷碑又去了哪裡?
夕陽斜照的時候,在南戈的西方,一抹淡白的身影,立於天地之間,他的腳下躺着巨大的先祖石碑,身邊站着一白一黑兩個使者。
陰鬱的眸光慢慢擡起,看向了南戈皇城的方向,俊朗的面容凝聚了太多的困惑。
“少主……”白聖煞和黑聖煞不明白,南戈皇城大婚,怎麼會發生這種變故,突然得讓人措手不及。
“金翅大鵬鳥……”
讓龍天行感到困惑的不是石碑的倒下,而是在大婚之時,竟然出現了金翅大鵬,從金翅大鵬出現,翅膀掃了先祖碑,到飛得無影無蹤,一連串的動作,幾乎是瞬間發生的,無疑,它是來破壞南戈大婚的。
那是嫣兒的鵬鳥,一千年歲月的洗禮,它無數遍的重生,蛻變,已經不再是當初那是普通鵬鳥,它變得更加健碩,龐大,力量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