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拉在信中照例對陳婉和孩子們及林義哲和沈葆楨夫婦問候平安,並大略說了下自己的近況,接着便將話題轉到二人共同感興趣的方面——孩子們身上。
“……親愛的婉,你的孩子們都好嗎?聽說你又懷孕了,我真的很爲你高興,語曦和冠臣又長高了吧?作爲一個母親,能看着孩子們在身邊健康的成長,是一件無比快樂的事。親愛的婉兒,你說給予一個不朽的靈魂以生命,是一件非常值得驕傲的事,我非常贊同你的這種想法,但我自己卻難以象你一樣輕鬆閒適。我覺得在生育中,無論是從身體上還是精神上,我們女人要比男人承受更大的痛苦……”
“我生海倫(陳婧的英文名,全名爲:海倫?內森?梅耶?羅特希爾德陳)的時候,懷胎八個月,擔負着真正的痛苦,因爲我還要處理很多家族事務,那感覺就好像折斷了翅膀一般……我想我們的性別是種不幸。我很高興看到你已如我般完全進入身爲一個母親的所有感受中,親愛的婉兒,要讓一個無知的幼兒長大成人,女人需度過多少難關!我說不出我的痛苦、我的感覺、我的奮鬥(事實上,我還沒有完全擺脫它)。當我帶婧兒回她自己的房間,而她卻哭鬧得很厲害的情景,彷佛還是昨夜的事。”
“詹姆斯(陳偉的英文名,全名爲:詹姆斯?內森?梅耶?羅特希爾德陳)在我前面一點點的長大,但也越來越淘氣,這個孩子爭強好勝,好像他從不知道‘退讓’這個詞怎麼拼寫,與鄰居家孩子打架是常有的事情。就在昨天,就在我們位於哈特福德的莊園度假的時候,他爲了一隻小船模型和丁尼森戴恩科特爵士家的尤斯塔斯打起架來。自從林送給他那隻漂亮的中國輪船模型之後,他就迷上了船。他和府裡給他做伴的兩個男孩在水塘裡玩小船。遇到六個英國男孩要他把水塘讓出來,詹姆斯認爲這不是平等的交易,而是一次強行驅逐的企圖;所以他決定用強硬來應對。你要知道,這是三個亞洲男孩面對六個比他們幾乎高一頭的白人男孩!一場可以說實力懸殊的較量,難道不是麼?但讓我驚訝的是較量的結果:最後的勝利者是詹姆斯!當晚丁尼森戴恩科特爵士夫婦帶着尤斯塔斯來莊園中做客,我們討論了發生在白天的那次事件——”
“噗——咳咳咳!”
林義哲聽到“丁尼森戴恩科特”這個名字時,面色不由得大變,口中的一口茶水瞬間噴了出來。儘管茶水出了口,但他還是被水劇烈的嗆了一下,喉間不適。一疊聲的劇烈咳嗽起來。
“怎麼了?鯤宇?”陳婉大吃一驚,趕緊上前,輕輕的拍着林義哲的後背,“嗆着了?”
“沒事沒事。”林義哲嘴上說着,眼中的驚訝之色仍未消散,他又咳了兩下,覺得好受多了,他擡起頭看着陳婉,失笑道。“偉兒竟然這麼厲害,自己一個人對付好幾個孩子?”
“是啊,真的很奇怪,小叔叔和嬸孃都是很文靜的人。偏偏偉兒卻這麼虎頭虎腦的。”
“而且,他竟然把丁尼森戴恩科特爵士的兒子打了……”林義哲在腦中飛快的搜索着自己知道的歷史信息,“那可是一代造船大師啊……”
作爲一個熟知世界海軍發展史的軍迷和半個bb黨,對於丁尼森戴恩科特這個名字。可以說再熟悉不過了!
丁尼森戴恩科特(全名是尤斯塔斯?亨利?威廉?丁尼森戴恩科特)在18歲時便師從著名造船大師裡德爵士的推薦,進入阿姆斯特朗懷特沃斯船廠實習,1888年又考入格林威治海軍大學造船系。畢業後再返回阿姆斯特朗繼續從事軍艦設計工作,受到該廠設計主任造船大師菲利普?瓦茨爵士的指導,後接替瓦茨成爲該廠的造船主任。在1912年完成了巴西戰列艦“里約熱內盧”號,也就是日後以“一星期炮塔戰列艦”著稱的英國“阿金庫爾”號戰列艦,以及智利海軍“托拉雷海軍上將”級戰列艦的設計以後,繼瓦茨成爲了英國海軍部造船局局長。
丁尼森戴因科特在阿姆斯特朗公司任職時就已經開始設計了多種艦船。到海軍部任職之後,設計的艦船主要有“君權”、“聲望”、“胡德”、“納爾遜”等主力艦,“勇猛”級大型輕巡洋艦、“暴怒”、“百眼巨人”、“鷹”、“競技神”等航空母艦,“霍金斯”、“林仙”、“c”、“d”、“進取”、“郡”級巡洋艦,“r”、“s”、“v”、“w”級驅逐艦,“j”、“k”級潛艇,以及淺水重炮艦、護航艦艇、炮艦,可改裝爲水上飛機母艦的商船等等幾乎所有的艦種。他獨創的技術如傾斜裝甲、防雷凸艙、低錳結構鋼的運用等等,可以說他是第一次世界大戰英國皇家海軍巔峰時期艦艇的總設計師,他的設計對全世界艦艇的發展起到了舉足輕重的作用。
林義哲清楚地記得,丁尼森戴恩科特出生於1868年4月1日,而陳偉是1867年11月2日(他穿越的那一天),那麼被陳偉揍了的這個小尤斯塔斯,便不可能是別人!
“鯤宇說什麼?誰是造船大師?”陳婉有些奇怪的看着林義哲問道。
“哦……不,沒什麼,你接着念。”
陳婉接着唸了起來:“我們認爲他們將來會成爲很好的朋友,當然,我們不希望他們再打架,我們都覺得,也許有女孩子在場,這些未來的紳士們會收斂一些。父親爲了讓詹姆斯將來能夠更好的學習,已經決定在他到了讀書年齡的時候,由女孩子陪他讀書……”
聽陳婉唸到這裡,林義哲不由得暗暗稱奇。
看樣子自己的這個小妻弟,不愧爲一手抓刀一手抓胭脂的主兒啊!
從薩拉寫來的信裡,林義哲隱隱有種感覺,這個叫陳偉的孩子,也許會和船結緣!
能和未來的造船大師打成一片,已經似乎代表着某種預兆!
這個孩子既然是在自己穿越的那一天降生,也許會和自己一樣,是一隻改變歷史的蝴蝶!
想到這裡,林義哲一時間不由得浮想聯翩,神馳萬里。
天津,大沽口,觀海樓。
觀海樓是當地一家頗有名氣的酒樓,這裡不但環境雅緻,菜品絕佳,更有一個好處,便是可以在這樓上把酒臨風,觀賞海上景緻,是文人騷客聚會的好去處,是以常年來客不斷,
此時,在一間佈置的頗爲富麗的雅閣內,一名臉色黑紅的中年人正認真地端詳着擺放在玻璃茶几上的那艘做工精美的軍艦模型。
“桅杆、船臺炮、煙囪、飛橋、乃至水下諸物事……凡圖上所繪之裝具,此船竟無不齊備!這林鯤宇當真是頗費心思啊。”仔細地將模型上的諸多細節與自己手上的軍艦線圖一一對照後,中年人不由得出聲稱讚。
“是啊!連日本人的主力艦都能弄得如此之細。”聽到中年人的讚歎,端坐在椅子上的那名額大面方身材高大的中年人——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李鴻章點了點頭,但他的眼睛,仍然緊緊的盯着海面上過往的船隻。
“林鯤宇這套《東瀛兵備略》條理清晰,凡日本之兵制、軍備,無分海陸,皆收錄其中,甚至連如山縣有朋、西鄉隆盛等一干倭酋的身世履歷、爲人行事也都有涉及。端的是人才難得!”中年人仔細地看着攤放在茶几上那幾本裝訂簡陋的書籍,大聲讚歎道。
“叔耘,你不覺得,這林鯤宇知道的東西,有些太多了麼?”李鴻章轉過頭,看着面前激動莫名的薛福成,笑着問道。
“制臺大人何出此言?”薛福成奇怪的問道。
“呵呵,這人歲數一大,疑心病也大了。”李鴻章自嘲地笑了笑,“我只是覺着,他對倭人的情形,知道得未免太過詳細了些。若說是熟悉英法兩國情形,是因他曾去過那裡。可日本他可是未曾去過的啊。”
李鴻章起身,來到桌前,看着桌面上林義哲派林國祥連帶書信一併送來的日本“東”號鐵甲艦的模型,說道:“他如此熟悉日本之情形,就好似他生在日本一般……難道說,他早就開始防着日本了?”
“大人多慮了。”薛福成笑了起來,“此艦雖爲日本所有,卻是法蘭西國所造,林鯤宇對此艦如此熟悉,想是從法國船廠處得知的詳情。不過方纔大人後一句說的是,我想,他林鯤宇定是對日本早有警惕,是以處處留心,才弄得來這第一手的日人詳情。其行事慎密精細若此,確非常人能及。”
“也是,象這一次他預備對付日本人的那一套,若不是早有準備,不能爲也。”李鴻章聽了薛福成的解釋,亦有同感,“他年紀輕輕,見識便如此遠大,真是令人讚歎不置。”
ps:我這個人對美食挺講究的,一間餐廳只要沒有wifi我肯定扭頭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