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客堂主位上,兩位寶家長老坐定,一人端茶慢品,另一人雙目低垂,如在神遊。
左首長老一盞茶喝罷,方道:“時間差不多了,那你們就說說怎麼做生意吧。”
衛淵道:“要不趙兄先說?”
趙浮生道:“我瓊山一向和寶家多有生意往來,所以沒什麼可說的。不管你能給出多少利益,我加倍讓利就是。”
衛淵道:“加倍有些刻意了,你比我只多一兩就行。”
對於如此挑釁,趙浮生自然接下,道:“也行。”
衛淵向主位的兩位大長老拱了拱手,道:“那晚輩就大膽說了。現在青冥核心產業之一是鎧甲鍛造,所制胸甲主要賣給趙國和西晉,當下供不應求。
寶家如果有意,可投五十萬兩仙銀,將鍛兵坊擴充五分之一,這部分每年純利約爲二十萬兩,兩年半可回本。”
趙浮生哼了一聲,道:“區區二十萬兩!我瓊山可給寶家讓利二十萬零一兩。”
衛淵又道:“如果不喜鎧甲鍛造,那也可在周邊地域收購礦山,比如五金之精,珍稀金屬,雷霆砂等,以寶家人脈應該能夠拿得下來。至於產出,有多少我就收多少。這一塊差不多每年純利也有三十萬兩,如若能發現大礦,那還可翻倍。”
“哼哼!我瓊山再讓利三十萬零一兩!”
“寶家還可在我青冥周邊收購靈木林,將出產的所有靈木賣給我,同樣是有多少收多少。或者在青冥裡開一片靈木林也行,這樣做就是時間久些,不過長成後回報遠不止二十萬兩。
除此之外,我近期準備開設一家錦行,這一塊需銀一百萬兩,年淨入約爲四十萬兩起。原本錦行我必須得佔五成,但如果寶師姐可以去青冥歷煉,那麼錦行全給寶家也不是不可以。”
衛淵每說一句,趙浮生就是冷笑一聲,然後道一句我再多加一兩。但是連說幾次之後,就連他也覺得不太對勁,慢慢就不說了。
衛淵提的每一項生意都很具體詳細,甚至連成了一條產業鏈,明顯是有備而來。而趙浮生就只會說加一兩加一兩。兩相對比,就顯得象個草包。
趙浮生心下焦急可是仙島上那些產業他平時看都懶得看,哪裡說得出什麼來?再者說他身爲少島主,天賦無倫,在修爲上勇猛精進纔是正途,又哪有空在營營苟苟的生意上浪費時間?
不過趙浮生轉念一想,這衛淵好像在修爲上也沒落下。
此時原本閉目養神的長老睜開雙眼,緩道:“這些生意不錯,但都有些不上不下,就只有靈木林還有些意思。還有沒有更生猛些的?”
這個問題衛淵倒是沒想過,不過他沉吟了一下看看凡人們給出的選項,就從中抽了幾項,然後道:“最生猛的莫過於攻城掠地,前次我掃掠巫域,就搶了幾百萬兩物資回來。西域物產和東海截然不同,可以互補。
如果寶家有意,可以出資設立一支部隊,武器裝備後勤物資我都可以低價提供。這支部隊隨我大軍征戰也行,寶家自派將領,平時自行行動也可以。只是大戰時需聽我號令。他們的一應戰利品,都是寶家的,但能打下多少就得看自己了。”
那寶家長老微微頷首,似有意動。
衛淵又道:“還有一個方案,那就是在我青冥中建一座城,初始我可給兩萬壯民,後續就看貴家自己經營了。建城所需物資我都可以低價提供,將來建好後按制交稅即可。
建一支萬人精銳部隊約需一百萬兩,後續每年維護需二十萬兩。建城的話初始需一百五十萬兩,後續如何發現要看寶家。”
本來在喝茶的寶家長老忽然道:“地圖拿來看看。”
衛淵就具現出一幅青冥地圖,頗爲細緻,並且標註齊全。兩名長老看了後就是一驚,失聲道:“已經四百里了?”
品茶長老目光在地圖上一點一點掃過去,山川地理都看得十分細緻,並且認真看了現有幾座城池的位置,不斷在心中估算着什麼。
另一位長老則道:“百兩仙銀才能武裝一位精銳?你所謂的精銳,都是什麼標準,都有哪些裝備?不妨仔細說說。”
“軍卒都要在融血境以上,每卒配一匹馱馬,平時騎行趕路,戰時下馬步戰。裝備以胸甲爲主……”
趙浮生越聽越不對勁這兩邊怎麼還真談上了?
那長老細細聽完,點頭道:“融血境可舉五百斤,可一氣奔行百里,正是大湯邊軍的標準。加上這裝備,確實可稱精銳。這樣的精銳,青冥中現有多少?”
“十萬多一點。”
兩位長老微微動容,他們自是清楚太初宮當初根本沒給衛淵多少援助,最開始時就是一羣同過窗的小輩們萬里去援,各家都悄悄派人在天上看着。所以最初青冥如何發展,各家都是看在眼裡的。
才兩年時間,青冥就已經擁有十萬邊軍精銳,憑這等兵力,在九國任何一國衛淵都能說是合格的節度使了。
不過兩位長老並不知道,衛淵剛剛所說十萬多一點中的一點,指的是二十萬,且修爲更高的沒有計算在內。
“這城和部隊,都有何限制?”一名長老問。
在剛剛兩位長老詢問和思索的時間裡,凡人們已經迅速完善了兩個方案。
衛淵就道:“城市當以青冥律法爲主,城市內可自訂律法細則,但不得與青冥現有律法衝突。除此之外,世家子弟如有特權,只能在城市內行使,離開城市就與其他人一樣。另外城中可設城防軍,每萬人可有百名城防軍。”
這權限基本上就是邊塞軍城的標配,比世家在自家祖地內的權限略小。
衛淵又道:“部隊在界域內不得隨意調動,只能屯駐於指定營地。此外戰時如我有徵召,必須服從軍令。不過若被徵調,那麼大戰中所有的傷損事後我都會補齊。”
趙浮生已經安靜了半天,此時覺得自己必須得說點什麼了,要不然真顯得自己不學無術。
他思索了一下,就道:“大戰中聽你徵召?怎知你不是拿寶家的兵馬充當炮灰?爲何不能由寶家將領自行指揮?”
衛淵道:“部隊如何佈置,要視當時戰局而定。該放一線就放一線,該斷後就斷後。至於將領自行指揮,斷無可能。大戰之時首要是統一指揮,最忌令出多門。趙公子大概打得仗少,以後多經歷點戰局就好了。”
趙浮生大怒,卻不知該如何反駁。東海遼闊,戰鬥多是海戰,趙浮生則主要是與敵對高修鬥法血戰,確實沒有指揮過大規模的陸上戰爭。
兩位長老不動聲色地交換了一個眼色。
如果把城和軍結合在一起,那就等於是在西域建了個飛地。只是這樣一來,寶家的手就伸得實在是有點長了,此事重大,還需要和其他長老商議。
端茶長老就道:“衛淵小友構想確實出人意料,老夫需得斟酌一二。如果無事,可先在家中居住幾日,觀潮港勝景頗多,不妨走走看看。”
衛淵道:“近期青冥恐怕會有大戰,兩位長老不妨等大戰結束,先看看結果再做定奪。只不過那時價格或許會擡高一些。”
“老夫曉得了。”
離開會客堂,就有寶家修士帶衛淵去所居的客院。這一次寶家給衛淵安排的是最頂級的客院,前後五進,主樓三層,且一面臨崖,可憑崖望海,風景絕佳。
一進院子,衛淵耳邊就響起寶滿山的聲音:“到這邊來。”
衛淵依言來到崖邊,就看到寶滿山和一位老者正在對弈。寶滿山眼睛仍然盯着棋盤,指了指旁邊的椅子。
衛淵就在棋局邊坐定觀看,但他弈棋之道只是粗通皮毛,根本看不太懂。但爲了防止與寶滿山對弈這位長老考校,衛淵心神一動,這一對局就在萬里河山中具現。
隨後三株仙植作爲節點啓動,帶動幾千名凡人神識開始飛速運轉,推演着每一種可能的下法步驟,每一個剎那就能推衍出成千上萬種着法。
此時對面老人下了一手,寶滿山略一思索,應了一子衛淵就是微微皺眉。
寶滿山下這一子並不在凡人推衍的方案中。然後凡人們按寶滿山新下一手重新推演後,得出結論是他八成要輸。
衛淵神色變動雖然輕微,但兩位長老瞬間都有覺察到了。寶滿山略有詫異,道:“你還懂下棋?”
“只會一點點皮毛。”衛淵實話實說。
此時老者又下一手,寶滿山眼見敗局已定,忽然對衛淵道:“你來替我下,讓七長老看看你的棋藝。”
對面長老知道這是寶滿山的老伎倆了,他不只一次靠這手段逃脫輸棋結局。長老也不以爲意,反正勝局已定,正好順便考校一下衛淵的棋藝。
不料衛淵一子落下,長老和寶滿山都是十分詫異,這一子簡直是應得不知所云。
寶滿山下意識地就道:“簡直是胡下!”
但長老細看後,發現這一子也不能置之不理,於是隨手應了一子。
衛淵思索片刻,又下了古怪一手。長老閱譜多年,還從未見過這樣的着法,頓時有些詫異。寶滿山也看得連連搖頭。
轉眼間十餘手過去,老者越下越慢。衛淵也不輕鬆,此時連陰陽都動了,所有仙植全部啓用,且有兩萬餘人在研究這盤棋,然後給出應對。
再過幾手,衛淵看似一通胡下,居然把局面慢慢地扳了回來!再落數子,老者哼了一聲,臉色鐵青,不得不投子認輸。
他重重哼了一聲,大袖一拂,重開了一局,道:“看不出小友棋力如此高明。老夫自問於奕道上還有些造詣,來來來,你我重開一局,這次好好來過!”
按照規矩,衛淵作爲小輩,應該先行落子。衛淵就拈起一子,按照凡人們給出的方案,一子下在了三三上。
七長老哼了一聲,頓時臉色不悅。這衛淵簡直就是在胡下,以他上一局展現出的棋力,斷無可能沒有背過譜。下這一手,分明就是看不起自己。
七長老棋力冠絕整個寶家,當下重重一子落下,打算好好教訓一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