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聖所的地下,技術人員正在緊張地忙碌着。
卡洛斯·歐伯朗倒是在一邊無所事事地站着,前面的關鍵環節已經完成,剩下的都是按部就班的工作。
他擡頭看着天空,一層薄膜正微微地顫動,將風風雨雨都擋在外面。
這是最終聖所最後的防護手段,就算是滅世級言靈也能抵擋五分鐘。
幸好路明非來得夠快,沒被關在外面。
“來的是誰?”
路麟城問道。
“奧丁。”
“奧丁?北歐神話裡那個奧丁?”
他一臉莫名其妙。
路明非倒是覺得他的莫名其妙很莫名其妙,黑王都叫尼德霍格,岡格尼爾都在你們手上,來個奧丁有什麼好奇怪的。
“他是爲了岡格尼爾來的?”
路麟城也反應了過來,急聲問道。
“應該是,但也不排除和路鳴澤有關。”
他回道。
聽到路明非的話,路麟城反而鬆了口氣。
他不怕對方想得到什麼,就怕對方只是想要毀滅。
路麟城看向屏幕,阿戈爾正乘着波濤而來。
它龐大的身軀有着與體型不符的靈活,而且還在不斷地加速。
按照這個趨勢,不到十分鐘它就能抵達避難所。
第三方出現,原本的協議已經自動終止了。
索性“火種”已經撤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人本就已經心存死志。
末日派並不都是貪生怕死之徒,只是做事的風格和思路不一樣。
而那些真正膽小軟弱的人也早就撤離了。
當然,能不死自然是最好。
路麟城看向路明非,眼神複雜。
雖然這個兒子並沒有按照他預計的那樣成長,但也確實成長成了一個真正的男子漢。
“給我一個準話,你能搞定他們嗎?”
路麟城問道。
“說不準。”
路明非搖頭。
就算白王復活也不知道對他使用這個言靈會導致什麼結果,否則當初它就不會自己把自己坑了。
也許第五月會召喚出一頭屁精,也許會直接召喚出一架帝皇泰坦。
再大膽一點,萬一召喚出一窩卡塔昌吠蟾,那他就只能抓緊時間做死前禱告了。
什麼?你問卡塔昌吠蟾是什麼?
衆所周知,死亡世界卡塔昌人傑地靈,尤其是生態環境可以稱得上一片勃勃生機萬物競發。
而即使在諸如下顎比坦克還大的蠍子、會飛的巨大毒蛇、會附着在生物身上並控制其大腦的植物等一系列本地特產中,卡塔昌吠蟾也是比較得天獨厚的那種。
它看上去溫和無害,事實上也的確如此,吠蟾只會吃一些昆蟲或者小型動物,對人類這種大中型動物沒有興趣。
但你最好祈禱別碰到它,即使碰到了也不要做出任何大點的動作,也不要發出尖叫或恐嚇的聲音。
一旦你讓它感覺到害怕,它就會毫不猶豫地膨脹,然後爆炸。
致命的毒氣將融化周圍的一切有機物甚至無機物,就算是星際戰士的動力甲也無法抵擋。
而這個範圍根據吠蟾的大小而定,目前觀測到的最高記錄是一公里。
但那隻吠蟾只有一輛轎車那麼大,而路明非去卡塔昌考察的時候,見過一隻房車那麼大的。
要是把那隻召喚出來,原體見了都得搖頭。
當然,也有學者認爲吠蟾自爆的原因不是因爲害怕,而是遭遇者巧合地發出了會觸發爆炸腺體的捻發音。
只是這種說法因爲沒有機會驗證,所以一直沒有被主流認可。
“既然這樣,那你就和你的團員離開吧。”
路麟城打斷了他的回憶。
沒有必勝的把握,那就不必留下來陪他們等死。
“現在還不急,如果行動失敗,我自然會伺機逃跑。”
路明非光明正大地說道。
如果是路鳴澤一方,那可能有些危險,但奧丁加入進來後,他反而有了九成的逃跑把握。
奧丁和路鳴澤的關係不是死敵也不會好到哪兒去,不然小魔鬼早就通知他來拔槍了,也不用等海洋與水之王合體。
當然,雙方肯定也有合作,不然在黑天鵝港的時候奧丁也不會幫克拉肯擋住太子的攻擊。
路麟城正準備說話,忽然猛地擡頭。
一個披着深藍色大氅的高大身影正站在最終聖所的正上方,憑空而立。
他帶着一個表情僵硬的面具,身上的鎧甲多處破損,帶着陳舊血跡的裹屍布從縫隙中散落出來,肩頭上則畫着一個殘缺的烏鴉標記。
他身上充斥着濃烈的衰朽之氣,看上去甚至不如被面具控制的楚天驕有氣勢。
但所有人就是知道,這就是真正的奧丁,衆神之王。
奧丁黯淡的黃金瞳掃過路明非,看向了水銀池。
他感覺到了,岡格尼爾就在水銀池的底部,就插在那個人的胸膛上。
想到這裡,奧丁在面具下扯出一個略帶諷刺的笑容,可惜無人得見。
他舉起長槍,狂暴的雷霆在雲層中聚集,耀眼的電蛇不斷地遊走、分裂、壯大,很快變成了一條條銀色的狂龍。
北歐神話中,執掌雷電的是雷神托爾,但神王奧丁對雷電的掌控力也絕不遜色於他這個兒子。
“奧丁,停下你的攻擊,否則我將立刻釋放達摩克利斯之劍毀掉岡格尼爾。”
面對施展偉力的神王,路麟城卻面無懼色,大聲喝道。
最終聖所內的擴音器被開到最大,讓他的聲音突破了雷霆的轟鳴聲。
奧丁並沒有停下攻擊,區區凡人,有什麼資格對神發號施令。
“奧丁,別他馬逼我,你應該知道萊萬汀是什麼,達摩克里斯之劍上綁着它的劍尖。”
路麟城惡狠狠地說道。
烈焰魔劍萊萬汀,由火焰巨人史爾特爾持有的神器。
在諸神黃昏之後,史爾特爾將揮舞這把魔劍,燒燬整個世界。
在位格上來說,魔劍萊萬汀絲毫不遜色於永恆之槍岡格尼爾,甚至猶有過之。
而只有奧丁知道,萊萬汀和岡格尼爾一樣並不是鍊金武器,它們的材料是更加本質的東西。
如果是前者,確實足以毀滅岡格尼爾。
只是,萊萬汀已經被尼德霍格咬碎,碎片應該都泡在尼福爾海姆的最初之泉赫瓦格密爾裡封印着纔對,怎麼會落入這些凡人的手裡?
難道
奧丁黯淡的黃金瞳微微波動,桀驁不馴的雷龍也因爲主人陷入沉思而馴服下來。
見自己的話有用,路麟城鬆了口氣。
只要撐到海洋與水之王趕過來,就能形成新的平衡了。
就在這時,奧丁忽然揮動長槍,等待多時的雷龍立刻飛出雲層,撲向最終聖所的防護罩。
路明非和路麟城都判斷錯了一件事,擁有岡格尼爾很重要,但沒有路鳴澤對他更重要。
他之所以幫助克拉肯吞噬利維坦,就是爲了找到路鳴澤的真身所在。
兇星將至,先除掉一個隱患比什麼都強。
沒有了岡格尼爾,自然還有別的武器可以用。
別的不說,把路鳴澤的龍骨十字煉成一柄槍,也未必就比岡格尼爾差了。
雷龍撕咬着護盾,薄膜上波光嶙峋,如同奇幻電影中的場面復現在衆人面前,衆人卻沒有半點欣賞的快意,只有一陣陣心悸。
不過路麟城倒也沒誇口,雖然護盾顫動不已,一時倒也沒有被打破的意思。
奧丁見狀,蒼涼如遠古巫祝般的吟唱聲迴盪着天空之中,玄奧的龍文以古樸的旋律唱出,空氣中的元素像打了雞血一樣的活躍。
狂風從四面八方裹挾着雨水雪花,匯聚到他的頭頂,然後飛速凝結。
不過短短几分鐘時間,一座倒立的冰山便懸於九天之上。
楚子航遠遠地看見這一幕,感覺似曾相識。
當初王將的手下就對他們使用過這一招,只是威力相差萬里。
那個混血種製造出來的不過是普通的冰塊,而奧丁塑造出來的寒冰卻比鋼鐵還硬。
這不是冰山,這是一座鋼峰,一座可以砸爛一切的鋼峰。
以局部的殺傷力來說,這座冰山已經是滅世級言靈的水平了。
奧丁的身形似乎又佝僂了幾分,他本就狀態不佳,使用這種言靈更是雪上加霜。
於是他鬆開無形的手,冰山轟然墜落。
沒有任何意外發生,在衆人驚愕的眼神中,護盾如泡沫般碎裂開來,而冰山也被反震之力擊碎,化作無數的冰粒砸進最終聖所。
奧丁眺望了一眼遠處,海洋與水之王正在發狂似地趕來,但仍然需要時間。
現在沒有什麼能阻止他了,岡格尼爾和路鳴澤他都要得到。
“對不起了,明非,我這爹確實當得不稱職。”
路麟城看向路明非,眼中充滿複雜的感情。
但他的手卻沒有絲毫猶豫,狠狠地砸向紅色按鈕。
既然有人掀了桌子,那他就把房子也炸了!
“等一下。”
一隻半透明的手抓住了路麟城的手臂,讓他無法按下按鈕。
“再等等看。”
路明非說道。
他倒不是怕死,只是覺得還沒到山窮水盡的時候。
“你不是沒把握嗎?而且也來不及了。”
路麟城看向鍊金矩陣的方向。
卡洛斯那個老頭子還算靠譜,所有人都被奧丁吸走注意力的時候,他卻一門心思地幹起了活。
只是,奧丁會給他們機會嗎?
當然不會。
風暴在神王的背後組成無數雙翅膀,剎那間他就降臨到了最終聖所的底部。
他倒也沒有殺人的意思,而是直接走到了水銀池邊。
看着滿滿一池子的水銀,奧丁皺了皺眉頭。
水銀對他的剋制沒有普通龍族那麼大,但直接跳進去也不會好受。
於是他使用了言靈·風王之瞳,龍捲風憑空出現,然後捲起水銀池中的液體,形成了一道銀色的風柱。
奧丁正準備跳下,一道藍色的光芒自風柱中爆發,龍捲風頓時消散,水銀也落回了池中。
“奧丁,我們兩個該算算賬了。”
路明非的雙眼綻放着靈能光芒,比天空的閃電還要刺眼。
“這是什麼力量?”
奧丁終於開口,聲音晦澀暗啞。
不是言靈,不是權柄,也不是那些東西,這顆星球上怎麼會有他不認識的力量。
“靈能。”
路明非倒是不介意告訴他,順便拖延下時間。
“靈能,你從哪裡得到了它?”
奧丁又問道。
他看得出來,這不是路明非自己的力量。
“偉大的帝皇賜予我靈能,讓我以此保護人類。”
路明非自豪地說道。
靈能者並不算是一個體面的出身,事實上,在帝國大部分疆域內,靈能者都作爲行走的大殺傷性武器而被嚴加看管。
但如果是被帝皇欽賜的靈能那就不一樣,國教對這類靈能者有一個專門的稱呼。
活聖人。
“帝皇?”
奧丁轉動着快要生鏽的腦子,沒有把這個名號和那一堆名諱對應起來。
當然他也不敢一直想,對於那些存在來說,名諱本身就是媒介。
就算是他,也不敢被過多的關注。
“神靈救不了人類,凡人。他們只會把世界搞得一團糟。即便那些相對友善的神,他們的好意也並非是人類能理解形式。”
似乎是路明非的話觸碰了奧丁的回憶,他竟然回答了好幾句。
“我贊同。”
路明非點頭。
無論是星神、靈族衆神、搞毛二哥還是混沌四邪神,都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傢伙。
“但帝皇不一樣,他是神也是人。”
他強調道。
“是神也是人?”
奧丁愣了愣,走通封神之路的應該沒有別人了啊。
“告訴我帝皇的所有情報,我可以讓你成爲我的眷者,還有他們也是。”
他提出了一個自認豐厚的條件。
“不如你告訴我龍族和神話時代的秘密,我可以把你的命運交給帝皇裁決。”
路明非反向勸降道。
“那你就去死吧。”
奧丁的耐心是有限的,而且時間也已經來不及了。
無形的領域展開,路明非剛眨了下眼睛,槍尖已經到了他的面前。
時間·零,奧丁自然也會,而且比楚天驕更強。
然而,靈能爆發狀態下的路明非,也不是楚子航能比的。
早就對自己使用了靈能感官和靈能心智的他,即便是六十倍加速的長槍也看得清清楚楚。
槍頭戳中了無形的護盾,僵持了一微秒後就將其刺穿。
但靈能陷阱也被觸發,一道藍色閃電瞬間沒入奧丁的鎧甲中。
以奧丁的根基,就算硬抗一發言靈·蒼雷支配也沒事,但中了這道只有手臂粗的靈能閃電,卻肉眼看見地抽搐了一下。
因爲靈能閃電傷害的不是肉體,而是靈魂。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惱怒,身爲神王,竟然中了區區凡人的圈套。
路明非必須爲此付出代價。
鎧甲下乾癟的肉身迅速充盈起來,裹屍布上的如尼文字泛着血色的光芒。
在言靈的作用下,奧丁的肉體素質暫時回到了巔峰。
他揮槍橫掃,槍尖如流星劃過,空氣被強絕的力量抽爆,響如炸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