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萬默族的時候,秦淺淺的病已經有了好轉,冷晴凋到底不是無情的人,還是願意伸手救她。
“師父,戀兒她。”黎汐笙的眼睛裡是慌亂,是無助,是恐懼,從沒有過的驚慌。
“她怎麼了。”冷晴凋的心裡一緊,做好了最壞的打算,而此時的柳絕戀也已經奄奄一息。
“師父,戀兒大仇得報,如今終於可以安心。再不用壓抑什麼,再不必記掛什麼。”柳絕戀笑着說道。
“戀兒,你在胡說些什麼,師父會有辦法的,會有辦法的。”黎汐笙跪在地上,一個男子漢,哭得不成樣子。
“剛見你的時候,我其實挺討厭你的,可是後來,不知道怎麼的,再見你的時候,心口就會莫名其妙的有些痛楚,而這份痛楚隨着時間的推移便更加的劇烈了。
我努力的壓抑着這份痛楚,因爲,我還要爲我娘報仇。
如今大仇終於得報,我也就放心了。
黎汐笙,我喜歡你,很喜歡,從你帶我去看滿山的莫羽花開始,從你爲了保護我拼儘性命開始,從你對我說話的時候,表情認真的時候開始。
不要哭,你該爲我高興纔是。
我很欣慰,在你的腦海裡會永遠記着我年輕時候的模樣,這不很好嗎?一輩子很短的,過不了多久,你也會變成老人家,到時候,我在那頭接你,也不知道,你老的那樣厲害了,我會不會認得出。
以前我總是和你說,自己討厭白色的莫羽花,其實,真的很漂亮,我那麼說,只是想盡力的離你遠一點而已。
我不在了以後就把我葬在後山吧,陪着滿山的莫羽花,看着安靜的萬默族,我就不會覺得悶了。”一地眼淚從柳絕戀的眼角落下。玲瓏盞閃耀着奇異的光芒,那滴眼淚沒有落到地上,變成了淡綠色,向着玲瓏盞的方向去了。
柳絕戀微笑的看向冷情凋,冷情凋也錯愕的看着奄奄一息的柳絕戀。
“師父,如今五滴眼淚集齊了,喚醒你喜歡的人吧。再不必帶着這冷寒的骨鏈,日夜思念了。”柳絕戀笑着說道。
原來冷情凋那日犯了心痛的毛病,夢中囈語,才被守護在牀邊照顧她的柳絕戀知道了所有的事情。
其實多年前,冷情凋從雷霆洞中再度醒來的時候,周圍不見一人。奶孃是用沈岸沅心口的三滴熱血,換了她存活。
記掛她得知此事不肯苟活於世上,便留下了這串骨鏈和沈岸沅可以投胎轉世的希望。那串骨鏈確實甚是精緻,那根串着珠子的黑色細皮繩結實細膩,多顆白骨被打磨成不規則的形狀,與泛着藍光的寶石間隔穿在皮繩上,皮繩上,每三指寬的距離都有一個長三角形狀的瓷片點綴着,那瓷片上了一層很好看的釉,古銅色。
奶孃曾經說過,說相傳有古方,玲瓏盞中,五滴傷情淚,便可換得心上人重生。公主是仙人之軀,等沈家公子一世又如何。這白骨珠子便是沈岸沅的琵琶骨打磨而成,藍色的寶石是由他的眼睛煉化而成,這裡,都存着他今生的記憶,囑咐着冷情凋定要將這鏈子一直戴在身邊,也好,來世由這串鏈子指引着找到她的心上人,願來生平安終老,再無紛爭。
“你別哭了,你還是笑起來好看。”柳絕戀吃力的伸出手,想要給黎汐笙擦拭眼角的淚,可是實在是沒有力氣,手最終還是無力的垂落了下去。
“黎汐笙,多想一直陪着你,這一世,我們終究是沒有緣分的,來生你一定還要記得我,那時我一定不做種蠱人,只和你安靜的生活平凡的老去。”柳絕戀很想認真的說完這一段話,只可惜,再也沒了聲音。
黎汐笙緊緊地抱着她淚流滿面:“來生太久了,我不想你死,也不想一個人等那麼久。”
“她終究還是選了這條路。”冷情凋嘆了口氣,一旁的秦淺淺也難過的落淚,靠在凌長青的懷裡。
“師父,只要我心口三滴熱血,她便可以活過來是嗎?”黎汐笙忽然止住了哭聲,認真的問冷情凋。
“我不會那麼做的,你也不可以。”冷情凋說道。
只是一切都太遲了,黎汐笙已經將匕首插進了自己的左心房,瞬間心口的位置血流如注。
“現在師父沒的選了。徒兒不孝,此生不能留在師父身邊盡孝了。”黎汐笙的嘴角一直是掛着微笑的,因爲,很快,他喜歡的人就又可以看見這世界上的花花草草了。
“徒兒有一事想求,戀兒若是醒來,只告訴他我雲遊去了,不再回來就是了,要她不必記得我。”然後,黎汐笙的眼中就沒有了色彩。
冷情凋嘆了口氣,淡淡的說道,在這個世界上,最難懂,最難以捉摸的就是情,一個情字,要多少有情人深陷不得解。
這個世界太大了,大到我永遠也走不完,這個世界太小了,小到我眼中只能容得下你。
“愚蠢嗎?”冷情凋淡淡的說道,沒有回頭,也沒有看站在身後的秦淺淺和凌長青。
當朝駙馬枉死斷腸崖邊,皇上差精兵包圍了萬默族,想要柳絕戀以死謝罪,只是來遲了一步,柳絕戀已經不再。
當朝公主對駙馬情深意切,皇上規勸其改嫁未果,公主一根白綾,自縊於宮中,與當朝駙馬雙雙命歸黃泉。
皇上傷心過度,無心朝政,外族來犯,終於未能躲得過亡國的命運,看來,柳絕戀曾經爲其占卜的卦文,也未嘗不準。
愛悲涼;
輕纖玉指琴訴衷腸;
思遠方;
紅燭素衣曲舞成殤;
淚斷腸;
終究繁華夢一場;
錯錯錯;
爲誰執念爲誰癡狂?
終究是一曲成空夢如徨。
還記得多年前,冷情凋去中原占卜,遇到那的那個小女孩,冷情凋問她,“想報仇嗎?恨嗎?我教你種蠱吧。”
“種蠱能殺人嗎?能替我娘報仇嗎?”小姑娘反問道。
“能讓你最的恨的人受盡折磨而死。”冷情凋對她說。
“那麼好,我學。”冷情凋從沒有見過一個小女孩的眼神如此的堅決。
那個小女孩後來對冷情凋說,從今天開始,我不叫夏柳依,我喚作柳絕戀,與他再無半分瓜葛,只是不共戴天的仇人,這已經是十幾年前的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