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關鍵時刻還是有人挺身而出,她就是一直暗戀着宋乾坤的宋心雨。她問夏墨林:“博士,你們說的周穆王是什麼人物?”
美女記者邦妮一聽就不高興了,質問宋乾坤:“你有什麼資格批評達爾文?科學是沒有國界之分的,你們中國人就是閉關鎖國,纔不斷遭受列強欺侮,你們只知道一味的憤怒咒罵,而不知道自己要反省自強,努力去改變什麼,真是替你們感到悲哀!”
再者,據夏凌昊考證,維吾爾族人中一直流傳着這樣一種說法,西王母贈給周穆王的天山雪蓮其實就是雪蓮中最名貴的一種叫“血蓮”,據說服用後可以長生不老。當然這也只是一種傳說,和噶倫老爹講的那個傳說幾乎就是一個範本。這樣一來,古樓蘭人堅信,血蓮就在樓蘭,當時樓蘭又經常遭受戰爭和瘟疫,所以樓蘭王就經常在佛塔前啓用巫師進行祭祀活動。再後來,在匈奴做人質的安歸被匈奴王遣送回國,並把他捧上王位,他之後就開始與漢王朝爲敵,聯合龜茲劫殺漢朝使臣,奪取財物。漢昭帝派刺客傅介子潛入樓蘭,伺機刺殺了安歸,並把在漢朝當人質的安歸的弟弟尉圖耆推上了樓蘭王的寶座,也就是在西漢元風四年,尉圖耆改樓蘭爲鄯善。這和噶倫老爹講的傳說一對比,卻有很多不同之處,因爲按照正史的記載,安歸和弟弟尉圖耆是不可能同時去天山的,那麼尉圖耆又怎麼會和光月王后扯上關係的?到底是噶倫老爹在說謊還是史書欺騙了後人?
夏墨林看着宋心雨說:“周穆王姬滿是西周王朝的第五代國君,他的曾祖父周成王姬誦和祖父周康王姬釗都是很有作爲的君主,他們一起締造了西周史上有名的‘成康之治’。周穆王繼承了先祖的偉大志向,一生致力於西周王朝的疆土拓展,他不喜歡臨朝聽政,而是喜歡到處旅行。他一生南征北戰,東征西討,據說征伐的疆土周圍各幾萬裡,尤其是他的西征,更是充滿了神話色彩。如果說就疆土拓展這一點,硬要拿出一位帝王和他相提並論,那也只有成吉思汗了,但是成吉思汗並沒有親自指揮將士西征,而周穆王的西征則是親力親爲。”
“這麼說,佛塔第三層
的殿堂裡供奉的那尊塑過金身的佛像不是荊軻就是傅介子了?”胡山順便插了一句。
“原來,我們中國歷史上還有這樣一位傳奇帝王,他不喜歡臨朝聽政,而是喜歡到處旅行,他應該是一個冒險家或者說是一個很浪漫的人吧。”宋心雨邊說邊向宋乾坤遞去曖昧的眼神。
在宋乾坤的帶領下,衆人又向佛塔的第四層走去,這是一個相對獨立的殿堂,比第三層的殿堂更加狹窄陰暗。殿堂四周的牆壁和天花板上都畫着許多壁畫,其繪畫技巧融合了古希臘幾何風的特點,又有幾分史前壁畫的影子,這不禁讓人聯想到法國拉斯科洞窟和西班牙的阿爾塔米拉洞窟的史前壁畫。
王冶一聽就不高興了,揶揄道:“人家孫連仲是抗日英雄關你屁事啊,你們都是盜過墓的人,而且你小子盜墓的時間也不短了,人家孫連仲現在都成集團軍總司令了,你咋還是一個小小的炮兵呢?”
指導員肖俊有點幸災樂禍,他聳聳肩,無奈地說:“這個……好像沒人能幫上忙,女人的事總是很麻煩。”聽肖俊這麼一說,其他幾個骨幹也識趣的走開了,把宋乾坤一個人撂在那裡。
聽詹姆斯教授這麼一說,夏墨林冷不丁打了個寒顫,他彷彿如夢初醒,不得不重新審視眼前的壁畫,他越看越覺得壁畫上的白鹿和原角龍頗有幾分相像,他還知道,紐約自然史博物館的探險隊當年還在火焰崖發掘出恐龍蛋化石,那批化石是世界上最早的恐龍蛋化石,如果壁畫上的白鹿真是原角龍的話,那肯定又是一次震驚世界的考古發現。
這時,安娜指着牆上的壁畫說:“這個叫傅介子的刺客是什麼來頭?”
胡山鐵青着臉,脖子被氣得通紅,他剛想反駁王冶,夏墨林博士呵呵一笑,打斷二人的談話:“看來你們倆懂得還真不少,我這專業的考古人士以後還得向你們倆多學習。這八駿神馬分別指的是赤驥、盜驪、白義、逾輪、山子、渠黃、驊騮和綠耳。它們都是遠古時期最有名的寶馬。”
這時,飛行員傑克反倒有些不滿了,要知道成吉思汗是他心目中最偉大的英雄,周穆王身上的傳奇經歷在他看來只是一個神話傳說而已,毫無歷史佐證,
他極力爲“一代天驕”辯護,這贏得了蒙古勇士巴特的青睞,當然夏墨林博士除了報以微笑外,就不便在多說什麼了。
“唉呀,真是不好意思,我們老祖宗傳下來的寶貝,咱還沒稀罕夠,你們外國佬寫的書有啥好看的?不看!”宋乾坤嚴詞拒絕,他還是對詹姆斯這樣的外國人懷有敵意的。
通訊兵王冶聽到這裡,插話道:“這不是明擺着的事情嘛,俗話說得好,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棲身之所。那個什麼什麼傅介子肯定是躲到樓蘭來了,樓蘭王的那些親信怎麼也不會想到他們日夜追殺的仇人竟然就躲在他們眼皮子底下。”
夏墨林略一沉思,接着說:“荊軻刺殺秦王失敗後,屍體就被車裂了,那尊佛像怎麼可能是荊軻呢。但我也不敢肯定他就是傅介子,因爲關於傅介子的去向,民間和官方史書上都有很多種記載,這也成了一樁歷史疑案。有人說,他就葬在了他的故鄉甘肅慶陽,還有人說,他刺殺了樓蘭王安歸後,也遭到了樓蘭王親信的追殺,並沒有回到自己的故鄉,而是隨李陵的三千降卒一起投降了匈奴,在遙遠的西域度過了淒涼的餘生。”
聽完叔叔的解釋,夏凌昊又對其他幾幅壁畫闡述了自己的意見。據《穆天子傳》記載,周穆王西征到了崑崙山瑤池之畔,見到了玉皇大帝的正妃西王母,他向西王母求長生不老藥,西王母以天山雪蓮贈之。《史記》上說,周穆王五十歲登基,又坐了五十五年的國君,活了一百零五歲,雖說這和長生不老比起來不算什麼,但在凡人看來也算高壽了,這會不會和飲用天山雪蓮有什麼關係呢?
王冶也不甘示弱,狡辯道:“俗話說得好啊,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啊……”他還沒說完,剩下的話又讓宋乾坤的一腳給踢回肚子裡去了。宋乾坤可沒時間和精力聽他們兩個人扯淡,他帶領隊伍馬上朝佛塔的第五層走去。
胡山當兵以前是個“倒鬥先生”,在盜墓一派,也算是“大師級”的人物了,可他還從來沒聽說過周穆王有什麼八駿神馬,他當即問夏墨林:“博士,這八駿神馬是什麼?我只知道西域的大宛國出良馬,不知和這八駿有沒有什麼聯繫?我有一個
國軍兄弟,早年曾在孫連仲手下當兵,當年孫連仲掘開漢武帝的茂陵,我這個國軍兄弟就親眼看到過陵墓裡有很多殉葬的寶馬的屍骨,估計都是大宛國進獻的良馬,說到擁有汗血寶馬最多的中原帝王,可能沒有一個比得上漢武帝。說到軍閥盜墓,這孫連仲比孫殿英那孫子可聰明多了,孫殿英盜東陵名爲籌措軍餉實際上就是爲了挖寶,這孫子不但挖了寶,後來還當了漢奸,神仙都保不了他。人家孫連仲可不同,你到各集團軍去打聽打聽,誰不知道他跟日本人往死裡幹,現在已經是大名鼎鼎的抗日英雄了。”
隊伍裡的幾個女人聽了宋乾坤的一番“高談闊論”,一個個都被逗樂了,詹姆斯教授非但沒怪罪宋乾坤,倒覺得眼前這個山東大漢是個爽快人,是真正可以結交的朋友。他向宋乾坤投去友好的目光,友善的說:“將軍閣下,我向您推薦達爾文寫的,您看過後會對整個世界有一個全新的認識。”
夏墨林剛想作出解釋,他覺得還是讓詹姆斯教授代勞比較好,因爲隊伍裡特別是特遣隊的人一直對詹姆斯懷有敵意,也許他們在看到詹姆斯教授那樣熱愛中國的文化後,說不定能緩和矛盾。詹姆斯教授接過話茬:“傅介子是和荊軻一樣的俠士,他們爲了天下蒼生而不顧個人安危,在各自的領域都幹出了一番驚天動地的偉業,併爲後人永遠瞻仰稱頌。只不過,荊軻在《史記》中被司馬遷着重渲染了一番,這反倒掩蓋了傅介子的光芒。”
安娜指着壁畫一路看過去,她發現壁畫的後半部分,畫上的周穆王駕的已不是什麼八駿神馬,而是四條白狼和四隻白鹿,尤其是那四隻鹿描繪的很是奇怪,它們的腦袋和軀幹都很大,它們長着像鳥一樣的喙,嘴的前部沒有牙,但在嘴裡兩側長着牙。它們的頭上還長着個褶邊一樣的裝飾。咋一看,它們似鹿非鹿。安娜將自己的疑問說給夏墨林聽。
胡山踢了王冶一腳,瞪着一雙牛眼,譏諷道:“你小子懂個屁!人家漢武帝可是雄才大略的君主,整個天下都是他的,還保不住一個傅介子,非得讓傅介子躲在賊窩裡避險?”
這是一間題材豐富的壁畫博物館,它裡面描繪的內容更是充滿了神秘色彩。尤其是東面牆壁上的一幅大型壁畫,人物造型栩栩如生,動物唯美逼真,堪稱一絕。夏墨林指着壁畫對衆人說:“這上面描繪的應該是周穆王西征的場景。據《穆天子傳》記載,周穆王這個人不喜歡整天呆在皇宮裡攝政,而是喜歡到處遊獵,是一位名副其實的探險家和旅行家。你們看這壁畫上的八匹駿馬,就是當時各諸侯國進獻給他的御駕,他就是乘着這八駿神馬西征的,還有畫上的車伕就是專門以擅長製造爲名的造父。”
美女記者邦妮又來到殿堂西面的牆壁,牆上的壁畫更加令她震驚。第一幅壁畫描繪的是一羣“野人”在大巫師的帶領下,於佛塔前設祭壇豎立祭旗以祭奠太陽神,天空中的太陽熾熱毒辣,雖是白天,卻看上去殷紅如血。第二幅壁畫描繪的是,祭祀過後,天空中降下一場紅雨,樓蘭古城的居民驚慌失措,它們開始大肆劫殺絲綢商道上的漢朝使臣。第三幅壁畫上描繪的則是一位身材魁梧,武藝高強的刺客,攜帶一把七尺長的青銅寶劍,他英勇果敢,在酒宴上毅然決然的刺殺了樓蘭王。第四幅壁畫描繪的是在遙遠的漢朝未央宮裡,生命垂危的漢朝皇帝命許多方士在煉製丹藥,緊接着皇宮裡搜出了很多插毒針貼滿詛咒紙符的木偶人,皇帝開始大肆屠戮,整個長安到處火光沖天,一片鬼哭狼嚎。
“你這個美國婆娘,你……”宋乾坤什麼時候被別人這樣頂撞過,一時竟語塞了,他轉過頭看着特遣隊的幾個骨幹,尷尬地說:“她敢這樣跟我說話,你們說應該怎麼辦?”
宋乾坤聽着一頭霧水,他連字都沒認全,哪知道什麼是恐龍,他當即挖苦詹姆斯:“沒想到你這個老雜毛知道的還真不少啊。不過,我得批評你一下了,你剛纔說什麼‘空龍’?我們中國的龍是都在天空中飛翔,能騰雲駕霧,能普降甘霖,什麼時候變成替皇帝拉車的畜生了?皇帝都說自己是真龍天子,他能自個兒給自個兒拉車?全他媽扯淡!”
詹姆斯教授盯着壁畫上的白鹿看了很久,嘆息道:“我倒是有不同的看法,這上面的白鹿看上去很像是恐龍的一種:原角龍。民國十一年到十四年這段期間,紐約自然史博物館組成了一支探險隊到蒙古戈壁大沙漠調查,結果於1927年夏天,在火焰崖附近挖出大量化石,當時的學者一致認爲這批化石應屬於角龍的祖先,所以後來便把它們命名爲原角龍。奇怪就奇怪在這裡,原角龍是蒙古地區特有的一種恐龍,新疆的古樓蘭的壁畫裡怎麼也出現了這種恐龍?”
美女記者邦妮在大學裡主修的不是新聞專業,而是西方繪畫史,她很清楚,史前壁畫大多與巫術活動有關,這間殿堂很可能是古樓蘭人用來祭祀的秘密場所。可她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樓蘭古城雖地處偏遠的西域,但城裡居住的大多數是漢人,而且中原王朝特別是西漢政府在這裡專門設立了西域都護府,對這裡進行統治,政府的官員怎麼能允許在佛塔那樣的聖地進行巫術活動?
夏墨林博士看了壁畫也倍感驚訝,他連忙向衆人解釋:第四幅和第三幅壁畫應該是弄錯了順序。第四幅壁畫描繪的是,漢武帝晚年時期,迷戀長生不老仙術,在未央宮中聚集了大量方士,皇帝命令這些方士晝夜煉丹,但是一直都得不到仙藥。後來,方士們爲了逃脫罪責,就在宮中安放了許多插滿毒針貼着紙符的木偶人,並向皇帝告發說有人詛咒他。皇帝大怒,命人追查此事,後來就查到了太子劉據頭上,逼得太子不得不造反,太子反叛失敗後被殺,皇帝最寵愛的女兒的兒子也死於非命,這就是歷史上著名的巫蠱之禍。此時,漢武帝已是行將入土之人,他回首自己的一生,感慨萬千,併爲自己所犯下的罪孽痛定思痛,不但封禪泰山,而且頒發罪己詔,在普天下的老百姓面前懺悔,由此漢武帝也成了中國歷史上第一個頒發罪己詔的皇帝。
夏墨林略一思考,先指着中間幾幅壁畫說:“你看這裡,這上面描繪的是《穆天子傳》裡記載的一個神話故事。說的是,周穆王西征到了崑崙山瑤池之畔,西王母盛宴款待他,兩人飲酒賦詩,暢談到天亮。周穆王臨行前,西王母送給了他四條白狼和四隻白鹿作爲禮物,據說這也是一些神獸,有了它們駕車,周穆王可以騰雲駕霧,當日便返回了都城鎬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