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露在面紗外的眼睛惶恐起來,我也知道,這面紗對我那瀾而言不過就是一塊破布,遮着臉呼吸都悶得慌。
可對靈都人而言,意義絕非普通,讓他們摘面紗的意義絕不小於當年女人摘裹腳布。這是打破他們心靈上的一道桎梏,他們傳統的一道枷鎖,這需要勇氣。
他們今天摘不摘並不打緊,當他們摘的那一刻,將會給這座千年不變的靈都帶來巨大的改變!
不安的百姓們看向了他們的王,靈川靜靜站在原處,他灰色的瞳仁裡目光很平靜,緩緩的,他擡起手,在亞夫驚訝的目光中朝面紗而去。
“王!”亞夫焦急地大喊,但靈川的動作並未因爲亞夫的大喊而停止,我也不禁說道:“今天不摘也不要……”
緊子還沒出口,靈川已經平靜地摘下了自己的面紗,清俊絕美的容貌暴露在了衆人目光之中,百姓們立時驚然呆立,目光無法從他那俊美的容貌上移開。
“放肆!不可直視王!”亞夫怒然朝周圍大吼,百姓們恍然回神匆匆低頭。
反倒是靈川的神情很平靜,似乎並無所謂,他輕輕地,長長地“呼”了口氣,執起那長長的,可以墜地的面紗,高高舉過了頭頂,目光平靜地看着那隨風飄揚,遮住他容顏一生的面紗。
忽的,一陣山風而來,捲起了他手中雪白的面紗,面紗從他指尖隨風而去,飄飛在了山風之中,化作一縷輕煙飛向了遠方。
靈川的脣角揚起一個淺淺的幅度。銀髮在頭紗下隨風飛揚,揚起的臉上是輕鬆怡然的微笑。
“王,您不能……”亞夫目露焦急和無奈。靈川走向他,在他着急的目光中忽然揚手扯去了他黑色的面紗。亞夫立刻僵硬在了原地,黑眸圓睜,像是受到了極大的衝擊。
靈川抱住了他,輕撫他的後背,似在撫平此時亞夫被摘去面紗的不安。
周圍的百姓驚訝地面面相覷,忽的,孩子們扯去了對方的面紗,“咯咯”大笑起來:“原來你這個樣子。”
“哈哈哈,你長得真好笑。”
“你纔好笑。”簡單快樂的孩子們玩鬧起來。把撕扯麪紗當做了遊戲,看得大人們滿頭大汗,惶惶不安。
我看向周圍。笑了,靈都人民將從孩子們開始改變。
靈川放開身體慢慢放鬆下來的亞夫,朝我走來。
亞夫立刻轉身,似乎他的目光始終不會離開他的王。就在他轉身的一刻,一張完全東亞俊美的臉映入了我的眼簾。
分外高挺的眉骨和鼻樑,使他的黑眸比靈川還要凹陷。微微有些厚實的雙脣和那健康的小麥色皮膚給人穩重的可靠感。面頰微微瘦削,讓他猶如遊素蘭筆下的尖臉美男子。一頭整齊的黑長直和齊劉海讓他顯得一絲不苟,嚴肅刻板,也更像埃及君王一分。
靈川與他站在一處,反倒像是王的大祭司。不過。在過去。祭祀的地位確實比王更高,因爲他們是神的使者。
白白跑到我身後對着綁着我的繩子發急地跳:“吱吱吱吱!”
靈川走到我面前。他的容顏在白天看更加清晰,薄薄的脣脣色寡淡,每一處線條都如水一般細膩,祭祀一般的清俊出塵的容顏,而混血的容貌讓他又充滿了異國風情,不顯地柔弱秀美,反倒是多了一分英氣。
他呆呆看我片刻,只看着我地向右邊的侍衛伸出手,淡淡說了一個字:“刀。”
侍衛愣了愣,匆匆遞上腰刀。
靈川直接拔出刀,對我從上到下劈落,在刀光掠過眼前時,我還是下意識地閉了閉眼睛,剎那之間,身上的繩子已經鬆脫,我看向自己獲得自由的雙手,欣喜不已。
白白立刻躥上我的身體,順着我的身體爬上了我的後背,蹲在我肩膀上抱住我的臉。
靈川淺淺看我一眼,轉身:“跟我走。”
“恩。”毫不猶豫地跟上靈川,靈川走過亞夫時,直接伸手拉起亞夫的手腕,隨他一起離開。
亞夫呆呆看着靈川不再用面紗遮住的容顏,漸漸地,他的目光開始柔和起來,黑色的雙眸露出了似是尊敬,崇拜,還有更深的……欽慕的目光。
我跟在他們身後,在亞夫隨靈川而動時,靈川放開了他,亞夫已經恢復平靜地雙手環起繼續跟隨在靈川身邊,似乎靈川不用擔心亞夫會離開他,因爲亞夫根本不會離開他的王,他會寸步不離地在他身邊,守護他,保護他,愛護他。
除非……靈川偷偷離開亞夫的視線,否則,亞夫絕不會離開他的王。
我深深感覺到他們之間的感情,可能不是我理解的主人寵溺僕人那麼簡單,或是奴才恃寵而驕那麼地讓人討厭。
我看到了亞夫對靈川的忠誠,包容和絕對地守護。當靈川摘下面紗的那一刻,有那麼一瞬,我感覺亞夫的發對不是因爲祖宗的規矩,而是曾經靈川的容貌只有他一人可以看到。
這是一種獨佔,是人之常情。試想靈川這樣出塵的容貌,如果是我,我也會產生一種獨佔欲,不想讓別人窺見他這神一般的容顏。
我跟着靈川上了飛艇,亞夫站在靠後的位置,把我隔得遠遠的,不容我靠近他的王半分。
當飛艇飛起時,靈川轉身,亞夫正站在他的面前,疑惑看他:“王,有何吩咐?”
靈川看看他,從他身邊走過,亞夫身體微微一怔,靈川走到我面前,呆呆看我。
靜靜的風裡,是他呆呆的表情,我扛着白白疑惑挑眉:“什麼事?”
他微微擰眉,眨眨眼,亞夫轉身看他和我,面容微微下沉。亞夫對我身份還是抱以懷疑的態度,似乎看我渾身不舒服。
真奇怪,我怎麼這麼招男人厭?
之前是里約,現在是亞夫。
里約是因爲我介入了他和扎圖魯的兄弟情,那亞夫呢?難道是因爲我闖入了他和靈川之間?
原先他們只有彼此,現在,靈川又有了我。尼瑪,這不是赤裸裸的吃醋嗎?!日刑把我真是日糊塗了!這麼明顯居然現在纔看出來,真是跟呆萌男跟久了,也被傳染呆氣了。
靈川看我許久,才從腰間取出一根細細長長的銀鏈,銀鏈的一頭是一個戒指,另一端是一個鐲子。
他把銀鏈放到我面前,我疑惑看他:“做什麼?送我啊。”
他點點頭,我笑了笑,送我首飾嘛我總是高興的。不過這首飾怎麼這麼奇怪?假設鐲子戴手腕,戒指戴手指,戒指和鐲子之間有銀鏈裝飾在手背也挺好看,可是這鏈子……有點長了吧!足足有一米多!像我家狗繩。
“怎麼戴?”我疑惑看他。
他看看我,拿起鐲子低下臉看我的手:“手。”
我把右手伸出,一愣,怎麼像訓狗?
他卻是搖搖頭。
我再伸出左手,他打開了佈滿花紋的銀鐲,不碰我的扣在了我的手腕上,鐲子“啪”一聲扣緊,上面奇特的圖紋流過一抹奇怪的銀藍色的水光,那水光像是符文的光芒一般讓我生起一絲不好的趕腳。
然後,只見靈川把另一端小小的戒指套在了自己右手的中指上,同樣一抹銀藍水光流過,順着那銀鏈一直流到我的鐲子上,我呆然站立。
靈川拉了拉銀鏈,像是在確定夠不夠牢固。
“你……這該不是在拴住我吧。”我隱隱有種上當的感覺。
他放下銀鏈看向我,點點頭:“恩。”
“爲什麼?!”我一下子生起氣來,這不是給我弄個項圈嗎?!就跟在玉音王那裡一樣。太侮辱人了。
他淡淡看我片刻,沒有任何語氣地說:“怕丟了。”
我啞口無言看他,又是輕輕悠悠的語氣卻讓人感覺理直氣壯。像是在說我怕弄丟你,遺忘你,讓你再餓死,所以拴起來比較放心呢。
說實話,在他說出這三個字後,我還真有點擔心他又遺忘我,讓我在靈都自生自滅。
他轉臉看向一邊擰眉的亞夫:“這樣你不會捱餓了。”雖然這句話是對我說,可是他的目光始終看在亞夫的臉上,那眸光看似寡淡,但在此刻卻露出一絲威嚴來。
他沒有責備亞夫,但是他在告訴亞夫,他知道亞夫沒照顧好我的事了。他不是聾子,不是瞎子,他還是他的主人,他的王。所以,現在我和他栓在一起了,亞夫總要照顧他靈川的,他也在讓亞夫看着辦,如果是因爲亞夫看不慣我而不管我,那麼現在要嘛連他靈川也一起捱餓。
亞夫抿了抿脣,轉開了臉。眸光裡劃過一抹怨念,還有一絲絲委屈。
靈川似乎很瞭解亞夫,知道他在想什麼。
靈川淡淡看他一眼轉身走開,走向船頭。亞夫立刻跟上,靈川卻停下腳步,淡淡而語:“別跟來。”亞夫驚然睜了睜黑眸,浮上了心慌之色。
靈川繼續往前,因爲沒有習慣跟隨靈川腳步,所以直到那根銀鏈拉緊,拉拽了我一下,我纔回神匆匆朝靈川跑去。跑過亞夫身邊時,他雙眉收緊,陰陰沉沉地盯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