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掠過我的面前,是伊森飛到牛前,指揮它上前:“上來,上來,對~~對~~乖~~真乖~~~” 牛兒聽他話地上前,伊森一邊摸着牛兒的頭一邊柔聲讚賞,“你是最棒的~~真棒~~~”牛兒開心地甩了甩耳朵,跟伊森撒起嬌來。
我們愣愣看着牛車被安歌直接搬上了臺階。
他的身影在月光中微微一個趔趄,身體軟了軟,但他依然沒有放開牛車,而是屏力慢慢放落後,才單膝跪地扶在牛車邊猛烈咳嗽起來!
“木頭!”扎圖魯回過神,急急朝他跑去,安歌見狀連連擺手,趔趄起身,但似是起不來,只有匆匆往我的越野車方向後退。
我立刻拉住紮圖魯,心裡很難過,但知道安歌不希望扎圖魯靠近他:“扎圖魯,木頭不想傳給你。”
“木頭……”扎圖魯沉重而感動地低下臉,安歌在不遠處停下,在面巾下大口大口喘氣。
我不由生氣起來,我生他不好好養病,還要硬撐的氣。我大步到他身邊扶下,氣不打一處來地說:“都這樣了還硬挺,木頭你到底在想什麼?!”
“呵呵……”他只是笑了笑,身體在我扶住時又開始輕輕顫抖,好不容易今天有所好轉,剛纔這一使勁,病情又惡化了。
安歌很重,他現在脫力我無法扶起他。
“那位兄弟真是神力啊……”巴赫林的驚歎,“可是……他看上去好像得了重病,他怎麼了?”巴赫林關心而驚奇地看着安歌,問扎圖魯。
扎圖魯眼神閃了閃,戴有安歌戒指的雙手擰成了拳頭,難過地低下臉:“他是木頭,他得了鼠疫……”
“鼠疫!”巴赫林驚呼起來,安歌喘着氣看向他,他的眼中露出了憤然的神色,“百姓在捱餓。鼠疫又開始蔓延,我完全沒想到在我阿爸的治理下,原來安都真正的樣子是這樣的!百姓原來是過着這樣的日子!”他越說越激動,越說越憤慨起來,“他騙我,他不僅僅騙了我,他還騙了王!”
“赫林少爺你說什麼?!”扎圖魯疑惑地看向巴赫林,“不是王讓我們挨餓受凍的?”
“不是的。王不是這樣的人。”巴赫林搖起了頭,安歌在我的肩膀上吃力地咳嗽,虛弱的目光看着巴赫林。巴赫林站在月光下。細細回憶:“王確實貪玩。也很喜歡捉弄人。而且有時很惡劣,但是,他很善良,我和他是很好的朋友。他從沒真正處罰過一個人,也取消了死刑。”
“但是,他的士兵一直在欺壓我們!”扎圖魯憤怒地說了起來,“他的兵搶走了我們的糧食,甚至是我們作爲種子的糧食!還打了我們,用鞭子驅趕我們……”
巴赫林在扎圖魯的話中面色越來越蒼白,神情中也露出了極度的愧疚和難堪:“不……不……你們誤會王了……”他的身體在清冷的月光下搖曳了一下,扎圖魯見狀伸手扶住了他:“赫林少爺,你怎麼了?”
巴赫林看上去情況很糟糕。整張臉在月光中煞白如紙,他無力地擺擺手,扶住了額頭:“我想……我需要一個人靜一靜……”他在扎圖魯的攙扶下,坐在了神廟的臺階上,和扎圖魯下午一樣無神地凝望泥路對面的荒田。
扎圖魯擔心而疑惑地看他。回頭見我還沒能把安歌扶回去,他想了想,撕下一條衣服包住臉,然後拉長袖子到我面前,看我一眼後,二話不說地直接抱起了虛弱無力的安歌。
安歌在他的懷中閉了閉眼,長長呼出一口氣再次昏睡過去。
“謝了,扎圖魯。”在扎圖魯把安歌放回車上,我感謝地說。扎圖魯沒說話,轉身直接走了。
扎圖魯……好像也有點不對勁……
但是,我一時想不出他哪裡不對勁。
我給安歌蓋好保溫毯,伊森飛落他的身上,他會看護他。然後我再次蓋好大大的布,把越野車包了起來。
扎圖魯在遠處脫掉了衣服捲了卷,坐到了巴赫林的身邊,也是一句話不說地看前方。
我走到他們身旁,看看這兩個發呆的男人,提裙坐在了扎圖魯身邊:“怎麼不燒了那衣服?你抱過木頭,要把那衣服燒了。”
扎圖魯把衣服收緊,臉上帶着執拗:“這衣服是你畫的,我不能燒。”
扎圖魯身邊失神的巴赫林從他的話中慢慢回神,眨了眨眼,驚訝地看他懷裡的衣服:“什麼?這件衣服是那瀾姑娘畫的?”
“呵,是的。”扎圖魯低臉不捨地看捲起來的衣服,“那瀾姑娘畫得很好,捨不得燒。”
“恩,若是我也捨不得燒。”巴赫林直接地說,扎圖魯看向他,兩個人陷入一種惺惺相惜的對視。
所以,無論學識,無論出生,無論地位,只要兩人心有靈犀,即便只是初次相見,也有故友之感。
我心裡嘀咕起來,抓了抓下巴,真想用一見傾心來形容他們現在的景象。
“對了,赫林少爺你剛纔怎麼了?”扎圖魯關心起了巴赫林,巴赫林方纔的樣子確實有點嚇人。
見扎圖魯問起,巴赫林清秀的臉再次凝重起來,他雙手不安地交握在一起,低下了臉:“我想……你說的那些壞事……應該都是我阿爸做的……”
扎圖魯立時變得尷尬,驚訝和不自在起來,他也低下臉,也是有點侷促地雙手交握。
“王喜歡玩,所以不理朝政,他很信任阿爸,所以把安都交給了阿爸……”巴赫林內疚地,頹喪地說着,“結果……沒想到阿爸欺上瞞下,王問阿爸田地爲何荒蕪,百姓爲何不種地,阿爸說是因爲安都百姓懶惰,不願耕作……”
“什麼?!他怎麼可以這麼欺騙王!”扎圖魯登時憤怒起來,我在一旁垂臉靜靜聽着,直到今天,這個誤會因爲巴赫林踏出象牙塔而解除。
巴赫林在扎圖魯的怒語中越發羞愧,臉在月光中紅了起來:“王又問阿爸爲何城內百姓坐在街邊像是乞討,阿爸說那是因爲他們吃飽了在街邊曬太陽……”
“巴依這個混……”在扎圖魯怒罵時我立刻扣住他因爲憤怒而緊繃的手臂,扎圖魯怔了怔身體,情緒也稍許平復不再說話。
巴赫林懊惱而痛苦地抱住了頭:“王信了阿爸的話,我也相信了,我以爲安都百姓懶惰,不知勞作,是我錯了,對不起……對不起……”
巴赫林的聲聲道歉在寂靜的夜裡迴盪,扎圖魯也變得沉默起來,雙手微微擰緊。
“扎圖魯。”忽的,巴赫林扣住了扎圖魯的手臂,扎圖魯看向他,他俊秀的臉上堅定而堅決的神情,十指不沾水的書生此刻也帶出了一分狹義氣概:“我要留在這裡!替我阿爸贖罪!”
扎圖魯愣愣看他,他卻是輕鬆地笑了起來,一下子站起,也把扎圖魯拉起:“走!帶我去分食物去,哪裡進去?”巴赫林像是迫不及待地要爲百姓做事情,拉起扎圖魯就跑向神廟裡的牛車。
我站起身看他們跑向牛車的背影,月光中攜手奔跑的青年,讓人感覺到了甜蜜的情誼。
恩?爲什麼甜蜜?
今天真是見鬼了,怎麼 老永剛情侶的詞語去形容他們?不行不行,我是“聖潔”的那瀾,絕不能在這裡暴露我的腐思想。。。。
扎圖魯也笑了起來,和巴赫林一起拉起牛車。
巴赫林看向我:“那瀾姑娘一起吧。”
我搖了搖頭,扎圖魯笑看巴赫林:“那瀾姑娘還要照顧木頭。”
巴赫林面露緊張:“可是!木頭是!”
扎圖魯拍了拍巴赫林的肩膀:“不用擔心,那瀾姑娘是天神的使者,她不怕傳染。”
“天神……的使者?”巴赫林更加困惑地看着我,秀目之中越發露出一絲敬佩之情。
扎圖魯笑着拉起他的手臂:“看來還有很多事你不知道,走,我們邊走邊說,那瀾姑娘可不是普通的人……”
巴赫林被扎圖魯拉走,他在扎圖魯的話語中一步三回頭地看我,我站在月光下靜靜對他微笑,他的神情慢慢平和起來,露出了他溫和的微笑,對我頷首一禮,和扎圖魯消失在黑暗的地下城之中。
看,任何誤會都是可以化解的,只是,他們缺乏了溝通。
回到安歌的身邊,給他拉好保溫毯:“安歌,你要挺住,如果你恢復了,你可以讓巴赫林做你的宰相,讓扎圖魯做你的京官,你的安都在他們的打理下,一定會漸漸康復,越來越好……”
伊森淡淡的金光中,安歌的脣角似是露出了微笑……
巴赫林的到來引起了一陣不小的騷動。反對聲最強烈的莫過於里約,他堅持巴赫林的食物有毒,是來毒死他們的!
扎圖魯因此而生氣了,自己把車上的食物都開始咬一口,巴赫林見狀,也跟着吃了起來。
巴赫林的行爲感動了善良的百姓們,他們開始接受巴赫林的好意,接納巴赫林留下。
安歌在屏力搬牛車後像是消耗了自己最後的真力量,再沒醒來,情況急劇惡化,馬利安大叔說他已經過不了明天。
我的心情很沉重,一直呆呆坐在他的身旁,伊森哀傷而心疼地看着我,飛落我的肩膀抱住我的臉用他小小身體的體溫溫暖我冰涼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