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晚上很晚的時候雪櫻也沒有回來,白瑕有一些擔心起她來。看着自己對面空空的牀鋪,腦子裡回放着路上見到的情景。外面的宿舍門已經關了,有人使勁的拍打着,很多的宿舍燈被拉亮,白瑕看到自己旁邊的舍友也起來了。拍打宿舍樓大門的聲音已經停止了,有一個聲音在訓斥着這個夜晚的來客。白瑕聽到聲音,順着樓梯下去了。那個聲音是雪櫻的,帶着醉酒後的茫然和無措。

在宿舍樓的最後一級樓梯上看到這個女孩,前面已經圍了好多的人,這些幸災樂禍的人羣,如同看着一幕精彩表演一樣看着門外的女孩和宿舍管理員糾纏着。暖色的燈光下,那個日本女孩子披散着頭髮,因爲雨水的關係,頭髮溼漉的粘接在臉上和額頭。她嘴裡大罵着什麼,夾雜着日語和中文的謾罵,白瑕有些聽不清楚。那個長的胖胖的管理員用手拽她,她向着溼漉的地面坐了下來。白瑕在後面努力的向前擠着,不知道爲什麼,雪櫻和那個管理員打了起來,她瘦小的身子顯然不是這個虎背熊腰的中年婦女的對手。她的頭髮被攥到她的手裡,努力的拉扯中,痛苦的**聲。周圍的看客鬨鬧和嘲笑,那些鄙薄的面孔在視線裡扭曲。

不知道什麼樣的勇氣,白瑕衝到前面,拉開那隻攥着雪櫻頭髮的肉肉的大手。那個婦女罵罵咧咧的,雪櫻則撲到她的懷裡。這個女孩子,白瑕已經隱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吵鬧結束,看客們也失去了觀望的興趣,大家散開,各自進了自己的住處。

“瘋子。”那是管理員最後說的話,然後也轉身離開了。她進了大門的時候問你們進來不,白瑕搖了一下頭,然後大門被拉上的聲音。紫藤的花架下,那個男子的身影走了過來,是蘇北。“我聽到這裡有動靜,就過來了。”看到白瑕懷裡的女子,蘇北把手從口袋裡取了出來,隱約的燈光裡,那個男子低下了頭,然後擡起來對白瑕說。都是蘇南這個小子惹得貨,我伯母把他慣壞了。雪櫻躺在白瑕的懷裡,抽泣聲裡,她對她說,我懷孕了。

空氣是靜默的,彷彿瞬間被壓縮,重重的壓力下,誰也沒有說話的力氣,只有雪櫻的嗚咽在空氣裡擴散傳播着。年輕的身體裡結出了果實,在日子一天天的前行裡,漸漸龐大和成熟。當那個懷孕聽到白瑕的耳郭裡的時候白瑕罵了一聲混蛋。“白瑕都怪我,我早就應該聽你的話,不和那個蘇南來往了。”蘇北和白瑕扶着雪櫻走出的校園,門衛和蘇北很熟,所以可以在半夜的時候離開。這個女孩子現在需要的是休息,不能讓她在這樣的冷夜裡回去,只能把她帶出。

白瑕對蘇北說她要去找那個蘇南,蘇北拉住了她。在蘇北的敘述裡,白瑕知道這個蘇南自小就有着優越的家境,很早就是一個被寵壞的孩子,舅舅是省裡的大官,所以做什麼都是肆無忌憚的。在小學裡就整天欺負同學,初中的時候就開始戀愛。伯父曾經管過他,但是伯母一直護着,所以伯父也沒有辦法。後來他更是變本加厲,初二的時候就讓那時學校的一個女孩子懷孕。本來是要被校方除名的,可是因爲身後的背景,那個老校長也不敢對他做什麼。舅舅只是給了那家一些錢,把那件事情壓下去了。

白瑕知道權錢之下的黑暗,有時候正義只是有些人嘴中說的東西,即使說的再好,可是那些黑暗的角落總是有人庇護着,任誰也無能爲力。雪櫻的聲音慢慢的靜下來,最後變成低低的嗚咽。蘇北走了,畢竟房間裡是兩個女孩子。

白瑕望着出去的蘇北,同樣兩個漂亮的男生,卻有着根本的區別。晚上一直陪着雪櫻,一直到她漸漸的入睡。房間的燈光下,白瑕猛然看到一些血色,想要看清的時候卻又瞬間消失了,她漸漸怕起來,那些從小被編撰的故事情節出現在頭腦裡。一個人拉着被子,坐在雪櫻的旁邊,也不敢關房間的燈,靜靜的看着被燈光打亮的影壁。

“蘇北,我在這裡好怕,你能過來陪陪我嗎?”最後還是給蘇北了電話,因爲她看到從窗口飄過的黑影,那一瞬間,心都突突的跳了起來。很深的夜,旅館的門被敲響,裡面的人打開大門的時候用手捂着嘴打了一個哈欠。“都這麼晚了,你敲門做什麼?”蘇北站在外面,把頭上的帽子取了下來,昏暗的燈光裡,男孩子的眼睛卻有着灼灼的目光。旅店的老闆娘看清面前男子的樣貌時,竟傻傻的站在那裡說不出話。

“麻煩您了,我來找人。”蘇北說話的時候老闆娘才緩過神來,趕忙把他讓了進來。

“蘇北。”屋子裡,燈一直亮着,雪櫻已經安靜的睡了。白瑕一直坐在她的旁邊,眼睛靜靜的看着照壁。看到蘇北的時候叫了一聲,聲音有些顫抖,然後對男生指了一下旁邊的窗戶。蘇北看了一下白瑕指着的方向,那裡,風把窗簾吹起來,在窗戶上灑出淡淡的暗影。蘇北看到的時候,就知道白瑕爲什麼是這樣的表情。

外面風吹過樓宇的淒厲聲音,電線在混凝土的電杆上被吹得作響,房間裡的燈忽然滅了。亮起來的時候,蘇北看到白瑕緊緊的抱着自己。懷裡的女孩子被嚇壞了,在他的懷裡都有一些顫抖。老闆娘不知什麼時候進來了。說是下面的保險爆了,現在好了。白瑕從蘇北懷裡出來,說不好意思。那個男生是柔柔的笑意,那樣的笑白瑕覺得和藍色好像。

又是一聲淒厲的叫聲,是雪櫻發出來的。他們看向雪櫻的時候她正呆呆的看着窗口,眼睛像是被什麼盯住一樣不眨一下。房間裡的空氣一下冷凝,彷彿有了重量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