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過年後北京又下起了大雪,陰冷的風中,那些雪片卷的漫天漫地。白瑕和媽媽回訪了一次李叔叔,站在舊日居住的房間裡,白瑕忍不住又望向了那扇熟悉的窗戶,裡面已經沒有任何人活動的蹤跡了,雪把房頂覆蓋的一片銀白,而自己懷中的小白狗對着那扇窗口叫個不停。她把小狗湊到自己的臉上,那是藍色送給她最後的禮物了。

春季號角吹響的時候,北京卻依然留戀在那個嚴寒漫長的冬季裡。不過,即使風雪中依然有匆忙的人流。在雪終於停止的時候,顏沫來到了她家,她身旁跟着一個男生。白瑕有一瞬間不敢認他,初中時候見到的他與現在變化太大了。個子長高了,人也白淨了。記得那時候他憨憨的樣子,爲了一個女孩字等待在冬季的積雪裡,然後傻傻的躲着腳問女孩冷不冷。“白瑕,一年多沒有見了,現在還好嗎?”是那個男孩的聲音把她的思想拉了回來,白瑕‘哦!’了一聲,把兩個人請進來。

顯然顏沫現在已經很依戀這個男生了,她看着她一直抱着男生的手臂,那種姿勢讓她羨慕起來。以前,藍色和自己也是這麼的抱着呀!可是,現在顏沫有了自己的幸福,而白瑕卻連藍色在哪裡都不知道。也許,像藍色說的,他現在正在那個落下腳都會驚起一片音符的維也納街頭。那麼他在做什麼呢!是站在壁爐的前面,看着裡面跳躍的火苗,是坐在鋼琴前面,讓纖長的十指在琴鍵間歡快的跳舞,還是躲在冬日的被窩裡,探出手拿着一本雜誌無聊的翻頁......。白瑕想了好多如果,直到眼前的兩個人站住,顏沫用手在她眼前晃了幾下。

“白瑕,你那位呢?怎麼不見他呀!”“他出國了。”顏沫‘哦!’了一聲。想說抱歉的時候,看到白瑕對她淡淡的笑。白瑕不想讓顏沫和她談關於藍色的任何事情,因爲哪怕是藍色的名字都會讓她憶起太多相思。你是一個好女孩,一定會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那麼,她的幸福到底在哪裡呢!離開了藍色,還會幸福嗎?

時間是鬱鬱寡歡的,在離開的日子,白瑕把所有的心思全部放在了學習上,偶爾和藍色電話,他在那裡叮囑她一定要好好學習,將來一定可以解開那個夢。有好幾次藍色把電話對着街道和行人,讓白瑕聆聽那個異域他鄉的聲音,還有一次藍色在電話裡給白瑕彈了一首鋼琴曲。白瑕說還想聽你爲我吹口笛,然後藍色真的爲她吹了一段口笛。還是那些優美的聲音,在維也納的一處居室裡,通過國際長途傳進白瑕的耳朵裡。

其實,白瑕已經知道了那天是一個誤會,房間裡是藍色的姐姐和姐夫,並不是她想的那樣。不過藍色也說了一直是當她妹妹的。

匆匆的年少時光就這麼的過去了,在歲月裡,那些往事如同春風中飛舞的柳絮,當一封大學的錄取通知書以快遞的形式放在腳踏車的車籃裡的時候,白瑕望了望頭頂烈日當頭的天色。那個夢終於實現了,自己終於如願以償的得到了自己想要去的大學的錄取書。只是,這個北京自己是要離開了。

從後面傳來的自行車鈴聲,白瑕往後看的時候,看到顏沫對着自己招手。她從車上下來,用手扶着車等着她追來。顏沫的臉上是燦爛的笑,如同這個季節的陽光一樣。顏沫過來的時候把嘴巴湊到白瑕的耳邊對她說,多倫多大學的錄取通知我接到了,我又可以和他在一起了。白瑕知道那所大學是他和她約定的地方,是他們拼搏兩年多的夢。那個以前什麼也不管不顧的顏沫,現在爲了一個男孩子簡直和着了魔一樣。顏沫的神色黯然下來,“瑕瑕,以後就不能經常見你了。”“傻瓜,你又不是不回來了。”白瑕看到顏沫眼中的淚,自己勸着,眼睛也溼起來。互相抹着對方眼裡的淚,然後帶着眼淚笑起來。“白瑕,你給我說的那個學校考上了嗎?”白瑕把框裡的通知書拿出來在顏沫眼前晃了一下。

下一站多倫多。下一站西安。兩個女孩子在單車上爽朗的笑容,長髮,白衣,年輕的活力,未來的夢。

藍色,我終於考上西北大學的考古專業,我想我一定可以解開我童年和少年的那些夢,一定可以。謝謝你告訴我關於那個古都樓蘭,關於樓蘭的那些東西。如果不是你,也許我還一直以爲那些場景只是我心中的一個夢呢。正是因爲你,我才知道它們真實的存在過,曾經在歷史上那麼繁榮和富裕。

那天,白瑕把通知書拿給媽媽,白瑕看到媽媽神色有些改變,可是馬上又轉變過來。那一刻媽媽的神態白瑕都捕捉到了,她知道媽媽爲什麼這樣,考古,和爸爸一生所從事的事情是多麼的接近呀!而且,爸爸最終也是死在自己從事的事業上的。“瑕瑕,沒有想到你最後還是選了那裡,其實,你的條件完全有更好的選擇的。”媽媽這樣說的時候,白瑕抱着媽媽的胳膊,把自己的身體依偎在媽媽懷裡。“媽,我寒暑假的時候都回來看你。”“傻丫頭,都多大了,還整天鑽在媽媽懷裡。”“嘿嘿!我一輩子都要這樣。”

南下西去的列車汽笛,在車窗裡向着媽媽揮了揮手。昨天送走的顏沫,在飛機候機廳裡,兩個女孩子哭的稀里嘩啦的,最後引起周圍人的共鳴。想起昨天的場景,白瑕又用力給媽媽揮了揮手,眼睛已經是潮溼的。其實想想還好笑的很,候機廳裡幾十個人一起痛哭的聲音淹沒了本該有的離別傾訴,一切最後歸結在眼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