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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的曙光照耀着大湖的水面,行船緩緩的在湖面上劃過,撐船的男子站在船頭,看着眼前一望無際的水面。這裡已經是大湖的深處,再也看不到陸地的邊緣。

他終究沒有帶她去漢營,這是他在行路中間決定的,他放不開她,她知道她對一個人的情深意切,他知道她去了漢營會面對的一切,他決定帶着她離開,離開沙漠,離開大湖,離開她以前的所有記憶。他不能讓她在在這個樓蘭漂泊,更不能看着她被匈奴抓住,性命不保。

“蜜兒,你怪我嗎?我要把你帶離這裡,一直把你帶到關內,回我的老家,我一輩子都會對你好的。蜜兒,李陵不適合你的,你和他終究是不會幸福的。”他對着船裡的人說着,手中的船槳一次次的劃過水面,陽光下,小船絞碎了一片的水面陽光。

“公主現在怎麼樣?”李陵問自己面前的幾個部下,大家面面相覷,不知道將軍說的什麼意思。“我問你們公主怎麼樣。”“將軍,公主現在遠在長安,手下實在不知。”“那今天沒有人帶一個女子去我們營帳?”面前的幾個兵士搖頭。靖黎沒有帶公主去漢營,那麼他去了哪裡,是不是被匈奴兵截住,抓捕了。他想着,心裡放心不下,讓幾個軍士把疲弱不堪的王子帶回去,自己則叫轉馬頭,往回趕去。要是公主有事,他李陵就該萬颳了。

靜靜的湖面上,睡在船艙的女子醒來,她睜開眼睛看着四周的湖水,他問前面的人這裡是哪裡,前面的人回頭說你醒了。他把槳收起放好,任憑小船飄蕩在水中。“靖黎,這是哪裡?我們要去哪裡?李陵呢?”“公主,將軍讓我帶你離開,一定要護送你到安全的地方。現在將軍大概已經帶着王子去往漢營了吧!”“不對,李陵是說要你帶我去漢營,怎麼我們現在會在水上,去那裡不用走水路的。”“公主難道不知道軍營裡不能有女眷的,將軍怕公主在軍營裡多出很多事端,所以最後決定讓我先帶公主去往關內。”這是他第一次向着自己喜歡的人撒的一個謊,他知道,這個謊言不能維持太久,他顧不了那麼多了,先把蜜兒帶回去再說吧!

“靖黎,以後不要叫我公主,我已經不是公主了。像是以前你叫我的那樣,叫我蜜兒吧!”靖黎在那裡點頭,然後走向船頭,繼續划槳。

煙波浩渺,大漠飛沙,所有的一切現在都拋到身後,成爲浮雲泡影,如同蜜兒的公主身份一樣不真實。靖黎看着遠處,心情沉重。他知道自己在欺騙一個人,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那份沉重的心無法放下,他現在甚至不敢看她,也不敢想像蜜兒知道是自己要帶她離開這裡,遠去關內會是什麼樣的心情。現在也顧不了那麼多了,爲了蜜兒,即使錯,也就錯下去吧!

營帳裡,那個已經消瘦孤弱的人從地上的被褥裡爬起來,問營帳裡的人公主在哪裡。周圍的人沒有人能回答,只有那幾個在路上遇見他們的人知道公主現在不在這裡,將軍已經去找了,可是現在依然沒有結果。將軍臨走的時候曾經叮囑過,他要是問起,就說公主現在已經去了關內了。

那幾個兵士這麼回答的時候,一眼被看出來是在說謊,畢竟都是常年在外奔走拼命的人,對於謊言也不能說的那麼泰然自若。

沁兒走出軍營,在營帳外高喊蜜兒的名字,那些聲音在空氣中傳蕩,迴響在漢營的營帳間。

駱駝的身旁,白狼用頭推着睡在那裡的白瑕,白瑕被它弄醒,用手指梳理着白狼光亮的毛髮。它臥在她的身旁,任憑她在它身體上撫摸着。昨晚竟然睡的那麼沉實,大概是身邊有了它們的守護,一直飄蕩的心終於有了歸屬,或者是蜜兒現在已經和自己成爲一體,所以自己也就不再猜測和迷離。駱駝打着響鼻,凌晨的空氣依然很冷,白瑕看到空氣裡淡淡的白氣,那種白氣像是夢中大湖上一年四季都不會散去的清晨迷霧。白瑕想到那裡的時候嘆息了一下,到現在怎麼還說那是夢呢!那是一段自己前世真實的經歷。

她是樓蘭的公主,在上千年以前,這裡一直是她父王的土地,她對這裡熟悉,對這裡眷戀,對這裡有一種不能言說的歸屬感。她現在肯定,這裡一直是她的故土,遠離喧囂塵世,遠離市井繁華。

她在天邊的淡薄光線中看着面前人的臉,他依然在那裡安靜的睡着,她在他的臉上撫摸着,他可能是睡熟了,用一隻手上來把落在自己臉上的白瑕的手打了一下,白瑕的手離開,他轉了一個身繼續睡去了。白瑕支着一個胳膊,把額頭放在上面靜靜看着蘇北,現在她想知道爲什麼那個老和尚要那麼說,她與他在千年以前既然見過,既然有一段情緣,爲何到現在,所有蜜兒的記憶都再次迴歸的時候,她依然不知道他是誰。

他在晨光中醒來,看着身旁的人再次的睡去,他從她的衣服裡取出那個黃金面甲拿在手中細細的看着,這張面甲爲什麼出現在他的夢裡,而且還是罩在他的臉上。晨光裡的面甲輪廓已經染上金色的金屬光澤,他確認是它,是和夢中一模一樣的黃金面甲。

他把它帶在自己的臉上,透着上面的圓形眼孔,面前的一切在瞬間變化。他把它拿開,周圍的一切又回覆了以前的樣子。剛纔,就在剛纔,他看到自己處在浩渺湖水之中,周圍都是一片的淺藍色湖水,而自己白瑕駱駝和狼像是着湖水中的一葉小舟。

白瑕醒來的時候,看着蘇北拿着面甲,表情呆滯,像是中了魔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