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五天的闖爆瀑讓樑左渾身傷痕累累,上身沒有一處是完好的皮膚,發紅發腫,頭髮也被完全燒掉了,成了貨真價實的光頭。五天拼命與自然對抗之中樑左成長迅速,他現在已經能夠在爆瀑島一次性呆上三十秒,這個成績可是以往都不敢想的。不過第六天時爆瀑島的火焰瀑布終於徹底熄滅,變成了一個升騰熱氣的奇怪島嶼,猶如一塊從烤箱中出路的巨大黑巧克力蛋糕。
這一個爆瀑島的週期應該是五天左右,羊歸寧給的資料中就提過,能量每次耗盡就會陷入沉寂,然後就需要尋找下一個正要噴發或正在噴涌的爆瀑島。
趁此機會樑左回到麒麟駐地,他傷勢實在太重,必須先進行醫治。
看到樑左這一身紅腫和部分燒焦潰爛的皮膚,彌夏吃了一驚:“你去了哪?怎麼會這個樣子?”
“爆瀑島。”
樑左坐也不能坐,屁股上都是燒傷。
“那裡怎麼會變這麼危險……你先過來。”
彌夏指引他走到裡屋,有一個桶狀的玻璃透明器皿,有兩米高,裡頭裝了滿滿的透明液體。
“身上不要穿東西,進去。”
彌夏指導他說。
樑左還有些不好意,捂住褲子想要進去再脫,被彌夏一把扯碎褲子:“我見過的男人裸體比你見過的都多,快進去,你現在情況已經容不得浪費時間。”
樑左跳進透明箱子裡,只覺得置身在一大桶膠水之中,原本暢快的入水感根本沒有,而是一種身體正在慢慢陷入水泥的觸感,那些黏糊糊透明液體正在一點點鑽入皮膚之下,樑左只覺得渾身如針扎的灼燒感稍微得到了緩解,內心長出一口氣。轉瞬他就想到自己全裸在彌夏眼前,不由下意識想要遮住關鍵部位,立刻他就發現自己在“膠水”之中行動太困難,根本挪不開手。
“別亂動,放鬆肌肉,舒展開肢體藥效纔會最好。”
彌夏站在透明藥桶面前,近距離仔細觀察着樑左身體的變化,神情專注。
“還差一點,灼燒需要更多的刺激再生和消除可能的感染。”
喃喃自語着,彌夏走到外面,一會兒手捧兩個盒子回來,從裡頭翻出一紅一綠兩支注射器,對準透明藥桶刺入,注射。當她拔出注射器時藥桶上面針孔就消失了。
“好好睡一覺。”
彌夏走到旁邊的臺階上,對着樑左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
然後。
猛地將他腦袋摁入液態藥物之中。
樑左失去了意識。
跳下臺階,彌夏摸出一根毛巾擦了擦自己沾滿藥液的手指,理了理頭髮。
在她面前出現了一個衣衫襤褸的少女。
姚笑身上只有一件斷了根肩帶的黑色背心,露出下面肩胛的雪白皮膚,只是兩隻手臂和胸部都用繃帶纏了一圈又一圈,依舊有血跡從上面滲透出來。她臉上沾着血痕,依舊揹負她寶貝的巨大黑盒子,沉默地看着彌夏,猶如一個被弄髒的陶瓷洋娃娃。
“姚笑啊,你的身體支撐不住你這麼高強度的對戰。”
彌夏將少女拉到旁邊坐下,責備說:“你身體強度原本就不算好,而且射手需要更多的單兵練習,過多的實戰反而對你負面影響更大……雖然說崑崙之中醫治並不困難,可有些東西一旦沾染和留下痕跡就很難根除的,比如說習慣性受傷。我給羊歸寧說過很多次了,你不適合進行個人對決排位賽,他應該不會這麼蠢……看來你自己又偷偷去練,姚笑,你要聽話啊。”
姚笑沉默以對,彷彿已經習慣這樣被醫生叮囑。
從角落翻出一個箱子,彌夏將它拉扯開來,很快就變成了一張簡易的金屬手術檯,打了個響指,從原本封閉的牆上彈出一盞八顆高倍數照明裝置組成的手術燈,機械臂被彌夏調整着位置,將燈光聚焦。
“放下箱子,躺上來。”
姚笑將箱子放在腳邊,自覺地仰躺在手術檯上。
彌夏一邊給她剪掉衣服,一邊依舊嘴上不停:“你擅長遠距離殺敵,爲什麼一定要嘗試近戰?現在已經不是個人英雄主義的時代了,需要大家配合才能夠完成目的。哪怕在最早的黑暗時代和雙雄時期,一個人也拯救不了世界啊。我們這樣脆弱的個體,能夠保護自己已經很不容易。”
她手指靈巧地幾下就將姚笑從衣物之中剝離出來,少女年輕粉嫩的軀體展露在手術檯上,如一塊被精心雕琢過的白玉。
姚笑與樑左扭捏的形態完全不同,平靜地看着天花板,雙眼裡帶着一種不以己悲的空洞。
如今姚笑身上唯一的遮擋物就只剩下綁住胸部和雙臂的繃帶,彌夏用一把小手術刀輕輕一劃就分割開來。
“又是粉碎性破壞。”
彌夏皺眉看着病人繃帶下十根血淋漓的手指,其中左手手骨已經完全扭曲,五根手指就像是被安置錯位置的螺絲釘,鷹爪一樣倒轉到手背朝向彌夏。另一隻手則是整隻手臂骨頭都粉碎,彌夏一觸到就清楚,應該是姚笑超負荷運行寶具“照夜”造成的結果。
少女微微挺拔的胸部則被鮮血染滿,兩個血洞下露出慘白胸骨來,看起來就像是一副奇特的人體彩繪。
“這次至少你得休息三天,恢復期會更慢。”
彌夏戴上一副薄薄的手套,左手食指在彌夏胸口心臟處輕輕畫了個圈,右手拔出一根注射器插在她胸口迅速注射。她手指上出現了一截頭髮粗細的細線,彌夏將指頭探入姚笑胸口洞裡,那根線如同具有自主意識的蟲子一樣鑽了進去,彌夏取下掛在脖子上的聽診器,將耳塞塞入姚笑耳朵之中,然後隨意將聽筒放在她頭邊。
姚笑原本有些緊張痛苦的面部頓時緩和下來,眼睛也緩緩閉上……
將聽診器再次掛在脖子上,彌夏捏了捏姚笑的臉頰:“起來了,手術完畢。線依舊不用擔心,它會被你體內自然消化的,不過在此期間注意靜養,不然它很容易被激活,那時候就麻煩了。”
姚笑緩緩坐起來,活動了一下被重新包裹的手臂,又碰了碰胸口,彌夏從旁邊衣櫃裡翻出一套內衣,一件短袖衫和配套短褲丟給她:“你好歹是女孩子,也多備一點自己的衣服啊,每次都是這種款式,不膩味嗎?”
彌夏也是隨便一說,她知道眼前女孩的特殊,正是由於她的不同尋常讓彌夏對她更是關注和喜愛。
穿上衣服,姚笑坐起來後立刻背上她的黑箱子,朝着彌夏比了個手勢。
“別謝,我不就是被僱傭來幫你們治療的嗎?”
彌夏笑笑。
手伸出拇指,彎曲兩下,表示向人感謝。這個手語彌夏已經從姚笑身上學到了。
這時候姚笑彷彿才注意和她同在一個屋子裡的另一個人,躺在透明藥桶之中昏迷不醒的赤裸樑左。
她眨了眨眼,右手微曲掌心向下,罩於左手手背上,然後放開五指,急速擡起,然後雙手在自己身上碰了碰,又指向樑左。意思是:他是身體被燙傷了嗎?
躺在藥桶中的樑左身上紅斑與灼燒痕跡還沒有消退。
“是的,又是一個亂來的人,你們可很像啊,真是老鄉。”
彌夏笑了笑,點着手指:“最近三天,記住不要亂跑。”
姚笑輕輕點頭,扭頭走出。
看着少女單薄的背影,彌夏不由嘆了口氣。姚笑似乎是從小就無法發出聲音,好在耳朵依舊靈敏,這讓她更爲冷靜,冷靜可是射手極爲重要的特性。進入崑崙之後人並不是萬能的,要改變自己是很困難的。你擁有的缺陷始終保持,崑崙只是將外界的環境複製和更加直接化而已。真正能夠徹底改變自己身體缺陷,甚至是進行特殊增強,只有破法者階段纔可能,可對於破法者而已,身體已經不是特別重要。
姚笑才走,又有一個病人來了。
“咦,那不是阿左嗎?”
季梵真饒有興趣地走到裝樑左身體的藥桶旁邊:“身體線條不錯嘛小夥子……”
“喂喂,不要沉迷男色,你過來幹什麼?”
彌夏一把將她拉回來。
“那個……我心臟好像被紮了幾根針。”
季梵真指了指自己胸口,一副小病小痛的樣子。
彌夏也是頭痛。
送走了季梵真,還有人來。彌夏心想,今天敢情都是約好一起過來的吧?
“你這雙手……”
看着這一個病人,彌夏皺眉。這已經不能稱之爲手了,病人的雙臂從小臂處完全消失了,從血跡和傷口不整齊斷裂和灼燒感的症狀看起來像是突然能量暴動引起的爆炸造成。
“我也只能給你注射一些快速再生藥物,你是什麼情況?”
“做實驗時發生了一點意外。”
韓靖如此說,瞄向身側,猶如耶穌一樣站在藥桶之中的赤裸樑左閉着眼。
聽了彌夏的描述,韓靖一副果然如此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