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公公轉過身來，恭恭敬敬地向風若凌行了個禮，道：“奴才趙欽見過公主殿下。”
趙公公的這句話無疑是平地一聲驚雷，大堂之中的人都驚訝不已，紛紛地將目光集中在了風若凌的身上。
這些人當中，只有宇文樺德和宇文曜認識風若凌，其他人對她是非常陌生的，在得知她是公主的身份之後都是驚訝不已。
當今聖上，子息甚少，膝下只有一子二女，那兩位公主，其中一位已經嫁爲人妻，另外一個公主今年方十三歲。因爲只有兩位公主，所以她們幾乎是人人知曉的，在場的一些人也見過那兩位公主。而眼前這位突然間出現的公主，到底是怎麼回事？
宇文樺德聽了聖旨之後，就已經料到了這一點。對於趙公公對風若凌的稱謂，他一點都不覺得奇怪。
宇文曜則是在場的人當中最最驚訝的，簡直是訝然到了滿腦子空白的地步。想想也是自然的，最開始是在青樓裡邊認識她，以爲她是青樓裡的一個清倌，然後，又發現她的身份一轉而爲“客來客往”的老闆，之後發現她的名字不叫“凌波”，而是叫“風若凌”，她的孃親跟自己的爹又是舊相識，到現在，她的身份再度發生了變化，成了公主。
在他二十多年的生命路程之中，從來都沒有見到過一個人的身份會那麼多變，且每一回的轉變都是往上躍了一層。從卑微的青樓清倌，到高高在上的北黎公主，這之間的差距簡直是有如雲泥。
這會兒，他突然想起了她之前所用的那個名字——凌波。在尚書閣修訂史書之時，他有翻到過一本內宮史，若是他沒有記錯的話，二十多年之前，宮中有一個蓮妃，名字貌似便是叫作“風凌波”。
想到這裡，他的眼睛睜大了，不敢置信地看着風若凌。
莫非，她便是那個因爲毒害皇后和細作身份而被送上斷頭臺，被人劫了法場，在逃二十多年的蓮妃的女兒？
這個認知，讓他起了一身冷汗。
現下，他的父親便是因爲當年的蓮妃那件事而
獲罪。按聖旨中所言，蓮妃是被他爹陷害的，那麼——她過來便是來複仇的麼？
風若凌聽到趙公公口中的話，只是笑了笑，道：“公主殿下？誰是公主？”她轉了轉頭，看了一下四周，又將目光送回到趙公公身上，“民女怎麼沒有見到？”
趙公公聽風若凌這麼說，一時之間也愣在了那裡，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半天才道：“公主殿下……”
“請不要這樣稱呼我。”風若凌聽到他再度這麼喊她，出聲阻止道，“我跟你們的皇上一點關係都沒有。”
她轉過身去，背對着他們，拋下一句：“如果你不攔着，我便回去了，若是你們皇上想要將我抓去天牢，那麼我在‘客來客往’隨時奉陪。想來那天牢也是個我該去的地方，畢竟，我娘她進去過。”說罷，便邁開步子走了。
“公主殿下——”趙公公看着她的背影，不知道該怎麼辦，皇上對此也沒有多作吩咐，他也不敢上去攔着她，就怕將她弄惱了，到時候會給皇上添更多的麻煩。
這麼猶豫着，就見她已經走出了這個院子。心中着急着，趙公公轉過身來急促地道：“國舅大人，接旨吧。”將手中的聖旨遞了過去，宇文樺德垂首接過，之後站起了身來，身後跪着的一大幫人也紛紛站起。
隨後，一旁靜候多時的兩個宮中侍衛上前來，齊齊地道了一聲：“國舅大人，失禮了。”之後，便伸出手去架住了宇文樺德，引領着他往大堂外邊走去。
國舅夫人看着眼前的情景，忍了多時的眼淚總算是掉了下來，上前了幾步，就要去拉住宇文樺德：“老爺——”趙公公見狀，伸出手去擋住了她的動作，恭謹且又肅然地道：“國舅夫人，請不要讓我們爲難。”
國舅夫人眼睜睜地看着宇文樺德被領遠了，眼淚撲簌撲簌掉個不停，口中發出嗚咽，不時地念着：“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怎麼會這樣？”因爲情緒太過激動，身子有些虛浮，晃了晃，便要往一旁倒去，好在後邊侍立的丫鬟眼疾手快，上前去扶住了她，纔不至於
讓她倒在地上。
宇文曜也湊到了國舅夫人身邊，擡手撫着她的背，道：“娘，別傷心了，若是哭壞了身子可怎麼辦？爹他會平安回來的。”
“曜兒……”國舅夫人聽到宇文曜的話，還是止不住那眼淚，將頭靠在他懷中，哭得更加厲害了。
哭得這般傷心，後邊的那些婢子們也都內心愴然，有幾個也在那裡抹起了眼淚，這情景，就連趙公公看了也爲止哀嘆，心中升起同情之意。
出自好心，他對宇文曜道：“世子爺，府中事務便要您打理着了，聖上特下了口諭，接下來幾日您都可以不用去尚書閣，只要好好呆在府中安撫上下的情緒便可。”
宇文曜聽到他的話，在安撫國舅夫人的情緒的同時，轉過頭來看着趙公公，面色嚴峻，問道：“趙公公，我爹他真的做了那樣的事情麼？皇上他接下來會怎麼做？”如果真的查清楚，當年的那件事是他爹所做，皇上他會抄了國舅府麼？這個問題是他沒有問出口的，因爲他根本就沒有這個膽量將其問出來。
趙公公心中嘆了一聲，道：“回世子爺，國舅爺有沒有做那樣的事，他自己是最清楚不過的，皇上這些年下來也查到了不少的證據。至於在這案子完全結清之後，皇上會怎麼做，自有他的考量，咱家作爲一個奴才不敢妄自猜測聖意。只是有一點，是咱家能夠明明白白地告訴世子爺您的——”他將手中的拂塵掃向一邊，續道，“有功的，聖上必賞；有過的，聖上必罰。小功小賞大功厚賞，同樣的，小過小懲大過嚴懲。世子爺，您可明白？”
宇文曜對於這道理，自然是聽得明白，他沉默了，從他臉上的表情來看，似乎已經能看到那即將到來的命運。
趙公公無意再在這裡呆上很長時間，風若凌早就離開了，他想追上去看看她的情況。方纔她那樣的狀態，雖然說話間還是語調平順的，可是臉色卻是差得很，嘴脣完全失去了血色。他擔心，她會出什麼事。
這麼想着，他同宇文曜點頭道了聲別，便轉身往外邊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