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了……”相較於越清歌的急切心焦，風若凌卻顯得要平靜地多，只是那種平靜不是雲淡風輕式的平靜，而是有如死水一潭的平靜，這種平靜，讓人心慌。
風若凌擡起了頭，雙眸中已然沒有了神采，她看着越清歌，可是眼中卻沒有倒入他的身影：“晚了，越清歌，如果你一開始便道明瞭你的身份，我不會對你傾心。現在你將你的身份原原本本地道與我聽，我也不會再讓自己傾心於你了。即便你有再多的緣由，再多的不得已，我也不會原諒你。因爲，我唯一清楚的三點便是，你是他身邊的人，而他是將我娘逼入絕境的人，你到我身邊是爲了任務是有目的性的。我也有錯，我一直都沒有問你的來歷，在你救了我的那一刻起，我便不再對你生疑。”
“越清歌……”風若凌那蒼白的嘴脣在顫抖着，“我們已經完了。”這最後一句話說得極其沉重，她擡起了手，將越清歌抱着她雙肩的手隔開，身體搖晃着往前面走了幾步，腳步虛浮。她走過越清歌身邊，頭也不回，不去看他臉上的表情，只是想要儘快地離開這裡。
這個房間很大，可是現在她卻覺得空間有些逼仄，讓她喘不過氣來。她需要儘快地走到外邊去，如果不快點走出去的話，她覺得自己一定會被憋死在這裡。
“阿風——”越清歌方纔還沉浸在風若凌說的那些話裡邊，被她格開了雙手，也還不自知。發現她已經從自己的身邊走過去了，他轉過身來，再度問道：“我們真的就這樣完了麼？你便這樣狠心地不再給我一個補救的機會？”
風若凌的腳步略微一滯，還是保持着原來的步伐繞過了屏風，朝門口的方向走去。
“阿風——”越清歌也追着她的腳步從屏風後頭走了出來，衝着她徐徐前行的背影叫道，“我不會放棄的，即便你說不會讓自己再傾心於我，我還是會努力求得你的原諒。有一句話，我一定要告訴你，即便你聽厭煩了，我也要告訴你：我對你的感情，從頭到尾，未摻過半分假！”
他說完這句話的時候，風若凌已經跨出了門檻，走到了門外。
日頭已經往西，
太陽快要落山了，這一天真的是這一生中最難熬的一天。
風若凌走到了門外以後，只是擡頭看了看西邊太陽落山的方向，便繼續順着來時的路往外邊走去。
那一抹西方天空中嫣紅的夕陽與絢爛的彩霞，此時此刻，在她眼中也失去了光彩。
國舅府很大，風若凌向來對於認路這方面還是比較在行的，一般來說，一條路走過一回，她便能清楚地記下來。可是今日，她的這一頗爲自得的能力卻像是瞬間丟失了一般，看着眼前的路，覺得陌生不已，不知道該往哪邊走。
原來那件事對自己的打擊都已經深入到這地步了。風若凌頹然地扯出一個自嘲的笑容，腳步跨了出去，只能憑自己的感覺，在這偌大的國舅府中尋覓出去的道路。
冥冥之中，興許有什麼東西在牽引着，她沒有找到出去的道路，而是在繞了一圈之後，到了大堂前，大堂之中跪了一羣人，跪在最前邊的便是那國舅爺，後邊還有國舅夫人、宇文曜、以及一干丫鬟僕從。
“……欽此。”站在他們面前頒讀聖旨的公公讀完了聖旨的全部內容，最終抑揚頓挫地用這兩字收尾。
語畢，他將手中的明黃的聖旨一收，對着宇文樺德道：“國舅大人，接旨吧。”
宇文樺德聽着他頒讀完這聖旨，覺得自己所有的一切都被毀了。他的手是顫抖的，說出來的話語亦是抖得厲害：“臣……遵旨。”擡起了雙手來，去接那公公手中的聖旨。
“爹——”宇文曜在聽到聖旨的內容的時候，就一直處在詫異之中，從頭到尾都沒有怎麼聽明白，混混沌沌的，直到聽到宇文樺德顫抖的聲音，才驚醒過來，下意識地便要去阻止他接聖旨。
他的手攔住了宇文樺德的手，擡起頭來對着那公公道：“趙公公，聖上是不是弄錯了，我爹不可能做那樣的事情的。”
“曜兒，休得無禮！”宇文樺德聽到宇文曜的話，痛斥道。
趙公公轉頭，細長細長的眼睛瞅着他，尖尖細細的嗓音從喉嚨裡邊跑了出來：“世子爺，這是聖上的旨意，咱家也是奉聖上的旨意行事，
至於聖上是不是弄錯了，這不是我們臣下可以妄加指責的。國舅爺有沒有做那樣的事，聖上自然是調查清楚了纔會下這麼一道指令。皇恩浩蕩，聖上目前也只是將國舅爺收去關押，再進行深入調查，對於國舅府中一干人等沒有加以懲處，世子爺您以後說話之前還是多加思索的好，免得說了錯話招來禍事。”
宇文曜聽到趙公公這麼說，瞬間失了話語，他從趙公公身上收回目光，剛要低迴頭之前，他看到了站在大堂之外的風若凌，不由地失聲叫道：“風姑娘——”
他這麼一叫，大堂之中的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到了風若凌的身上，包括那趙公公。
她站在那裡，冷眼瞧着大堂中的情景。
趙公公跟在皇帝身邊已經有三十多個年頭了，宮中人世變遷是很快的，新人，舊人，不斷出現，又不斷離開。可是，那麼多年下來，他都一直在皇帝身邊近身服侍着他的起居飲食。所以，他知道的事情是很多的，見過的人自然也多，那麼多的人中，自然也包括風凌波，風若凌的孃親，當年的蓮妃。
風凌波當年從一介平民的身份一躍成爲宮中榮寵甚隆的蓮妃，這件事情，直到現在，還爲民間的一些說書人津津樂道。
那風若凌雖然是個江湖女子，可是卻是十分知書達理溫順善良，模樣傾國傾城，一手琵琶技藝更是無人超越，就連當時宮中最好的琵琶樂師，在聽了她所彈的琵琶之後，都自愧弗如。即便是成爲了皇帝的妃子之後，依然保持着淑良的心性，對於宮中之人都是和善相待，獲得很多宮人的擁戴。
趙公公當年也是經常能見到風凌波的，心中對她的印象也是很好。當時出了那件事情以後，他一時之間也很難相信，想要幫她說句好話，可是看到皇上那沉痛萬分的樣子，他卻是不敢開口，一日不敢，二日不敢，接下來便是再也開不了口了。
後來的事情紛繁複雜，他也不願意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也便拋開了。
如今，看到風若凌，看到她那張同風凌波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臉，他恍惚間還以爲自己見到的是當年那冠絕羣芳的蓮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