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聽說她要贖人，筠媽放下先前的踟躕，開口問道。
“玉公子。”風若凌回道，目光中含着淡然的笑意。
筠媽卻沒有她如此淡然，驚呼了一聲：“小玉仙兒？”注意到自己的失態，她又將音量放低了一些，道，“這個……”
風若凌非常清楚，玉公子是她手下的頭牌，自然是沒有那麼容易，說讓她贖身就贖身的，自己帶那麼多的黃金過來也不是爲了顯擺，她說道：“當然，我也是準備了爲他贖身的錢，同樣是五十萬兩黃金，我跟他，加起來一共是一百萬兩黃金，希望筠媽你能同意我這個請求。”
即便是玉公子再能爲她賺錢，到底需要多久才能賺得五十萬兩黃金呢，筠媽她不是傻瓜，這筆賬她自然算得清楚。勾欄院內，裡邊的小倌妓子吃的不都是一個青春飯麼，年歲長了，便也攬不了多少客人了。
五十兩黃金，確是一個極大的誘惑。然而——
筠媽面露難色，口中再度吞吞吐吐地道：“這個……”
“筠媽你不願意？”風若凌見她這般，以爲她是嫌錢少了，或者是根本就沒有意願將玉公子放出去。
但是很顯然，風若凌這樣的猜測是錯了的。筠媽她倒不是不願意將玉公子放出去。他來到漪瀾館三年，爲她賺了不少錢，可是他的脾性實在是有些不好應付，她自己有時候面對他都會覺得有些頭疼，然而看在他這棵搖錢樹那張能顛倒衆生的臉，她很多時候也便隨着他去。
頭牌嘛，有點驕橫的脾性也是難免的，甚至有些客人便是喜歡他這驕橫的性子。
“不是我不願意答應凌波你的這個請求，而是我沒辦法做到啊。”筠媽說道，面上露出苦色，“他都已經不在我這漪瀾館中了，你讓我如何讓你爲他贖身？”
筠媽這一句話倒是讓風若凌怔了怔，她還是有些不明白她話語中的確切的意思。
“你說他不在這裡，是什麼意思？”
“昨天他便離開了，他同我提出來說要爲自己贖身，這些年下來，他賺了不少錢，身邊也攢了不少恩客給他
的珠寶玉石以及一些價值不菲的古董。他只說他要離開，這些年賺的錢，還有那些珠寶古董之類的全部留下來給我，他一文也不取，一件也不要。”筠媽說道，臉上呈現不捨的神情。
筠媽，如果你不答應我的話，要強留我在這裡的話，我也有辦法做出反抗，讓自己以後再也不能爲你賺錢的。
這是當時她在遲疑的時候，他說出的原話，在說這話的時候，他依然是笑着的，那一張美得沒天理的臉上的笑容如同一朵盛開的罌粟花，很是危險。
她不是頭一天認識他，這麼些年下來，自然是清楚他的性格，也知道他會做出一些極端的事情。
要讓他自己不能爲她賺錢，他有很多種方法。
她也不是那麼鐵石心腸的人，自然是不願意他做出什麼極端的事情來，既然他已經鐵了心要離開，她也便是做個順水人情，放他離開好了。
好在漪瀾館這兩年也有好幾個姿容端麗的小倌進來，若是再努力努力，也是能成爲頭牌的。
她點頭的那一剎那，她看到了他臉上的笑容發生了變化，從原先的魅惑危險變成如釋重負的開懷，他是真的高興，三年來，她還是頭一回見着他臉上出現這樣的笑容。
謝過筠媽。他當時這麼說。
在他離開之前，她顧慮他身上沒有錢財怕是出去不能生活，於是提出讓他帶些銀兩在身上，然而他拒絕了，他履行了自己的諾言，淨身出戶，除了身上的那一身衣服，他什麼都沒有帶走，頭上用來束髮的玉冠也換成了紅色的髮帶。
她當時問他沒有錢財他該如何養活自己。他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我心中已經有了一個人，我自然是要去找那個人來養活我。眼中有着狡黠的笑意。
隨後，便昂首挺胸地走出了漪瀾館的大門。
“這麼說，他昨天就已經一個人走了？”風若凌道，心中爲這件事而升起複雜的情緒。他這樣分文不取就離開了，之後會去哪裡呢？他也不像是那種沒有打算便貿然行事的人，應該也是心中有了一個去處纔會離開的吧。
這
樣也好，他也算是離開這種不適合他待着的地方了。她心中的一個結也算是解開了，只是儘管這麼想，畢竟自己還不清楚他會去哪裡，不知道他會不會過得安逸，她多多少少還是會有些擔心。
“是的，所以我才說你的這個請求我辦不到。”筠媽道，隨後又說，“你對他倒是有些情意，莫非——”在她還在菀翠閣的時候，玉公子就每日到她房中去，兩個人平時也聊得很開的樣子，難道是她對他有意麼？
“當然不是！”自從到了這個房間坐下來以後，他就一直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聽着她們之間的對話。畢竟這是風若凌獨自要處理的事情，他也不好插話。雖然自己平時總愛在她身邊聒噪着，可是也會有些分寸的，那便是，在她做正事的時候，會好好地安靜地儘量不要去幹擾她。
可是自從聽她說要爲那個什麼“玉公子”贖身的時候，他心裡就已經有些不平靜了，腦中回想起那天晚上的那張美到了妖孽的地步的男人的臉。
從那天晚上他的言行神態之中，他便看出來他喜歡阿風，可是自己想着反正出去以後，也不會再見着了，便也沒有放在心上。
然而她到這裡的目的竟是爲他贖身，那麼，是不是在她的心中，那個“玉公子”也是有些地位的呢？畢竟五十萬兩黃金，誰會花那麼一筆天價去贖一個同自己無關緊要的人？
現在又從筠媽口中聽到這樣的猜測，他是下意識地搶了風若凌的話。
不是不是，當然不是，阿風可是他的，跟那個什麼玉公子的一點關係都沒有！
越清歌的激動自然吸引了筠媽還有風若凌的目光，筠媽打量着他，似乎在思考着他同風若凌是什麼關係。
風若凌則只是瞟了他一眼，便又轉回去看向筠媽，道：“筠媽，你多想了，我只是將玉公子當作是難得的朋友罷了，這世上，千金難買的一是感情，二便是朋友。既然是朋友，自然是不會忍心看他繼續待在這種地方的，這也是我願意拿出五十萬兩黃金的緣由。”她頓了一下，隨後又補了一句，“而且，我已經有了意中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