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莫子到底是沒膽子跟着主子爺一同去看琴奏，這邊龍天奕也不需要跟。這會兒雖說天色不早了，但也沒黑下來，他去找琴奏也不會不合適。想起之前琴奏扯着肚兜亂跑的樣子，龍天奕嘴角輕輕勾了一下。
是個有趣的，只是這命實在不怎麼好，他或許會憐，但前提必須是無害的。
碧雲姑娘作爲八皇子府邸的大丫鬟，主子爺不在府邸的時候，她也不需要伺候什麼人。不過主子爺在府邸的時候，碧雲也算是少數幾個能進龍天奕臥房裡伺候的人了。不過有一點倒是必須知道的，碧雲並不像別的大戶人家一般，是龍天奕收進房的通房丫鬟。
龍天奕身爲皇子，的確不能沉湎女色，但像他這樣不沾女色倒也着實腦了不少人，尤其是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十八歲嫁給當時還是太子的今上，只有龍天奕這麼個獨子，自然是疼愛極了。
照着皇家的慣例，皇后娘娘將親自調教好的貼身宮女賜給八皇子，可八皇子卻是連看都不看，這讓皇后娘娘有些擔心。悄悄請了太醫去給八皇子請脈，卻是什麼毛病也沒有，這讓皇后娘娘安心一些後卻又覺得惱極了。天家最是看中子嗣，八皇子若不能早有繼承人，對他怎麼都不好。
幾次示下都不管用後，皇后娘娘倒也不管八皇子答不答應，將碧水和碧雲送到八皇子府，且由不得八皇子拒絕。這麼一來，碧雲同碧水便一直留在八皇子府裡，後來因爲八皇子要了鳳城做自己的封地，自然鳳城也要建一座皇子府，於是碧水留在了京師，而碧雲便跟來了鳳城。
朝臣自然將皇后娘娘賜給八皇子的碧雲、碧水自然而然地想成了是通房，雖然八皇子沒有立妃娶妻，但怎麼說也算是身邊有了人，大臣們也就不會多說什麼了。但實際是怎樣的，也就碧雲和碧水心底明白。
八皇子從不碰她們。起初碧雲碧水還在宮裡伺候皇后娘娘的時候，她們多少就猜到一些，自己將來是要被賜給八皇子的。每回八皇子進宮，皇后娘娘便將她們兩個帶在身邊伺候，這些年下來，兩個人早就對八皇子有了情愫，奈何主子爺不喜歡，她們兩人也不敢造次，只能將心思藏了起來，盡忠職守伺候好主子爺便好。
碧雲是主子爺挑了帶到鳳城來的，碧水自然不高興。但是碧雲實在沒辦法裝大度，要讓給碧水。只是來了鳳城後，碧水依然只是個丫頭，甚至還沒有莫管家伺候得近一些，這讓碧雲有些氣餒。
原本這次主子爺派人喊她去伺候，碧雲心底怎麼也抑不住那骨子激動，可沒想到卻是直接領來了客院，莫管家等在院門口，說是主子爺要她好好伺候院子裡的姑娘。這讓素來性子平和謙淡的碧雲有些失了分寸，拉住端着藥碗正要離開的小莫子問個究竟。
“主子爺纔回鳳城，奴婢自然得去伺候纔是。”碧雲的脣色有些慘敗，整個人因爲懼
怕而顯得有些可憐。莫管家，也就是小莫子，眯着眼盯着她拉着自己的那袖子，一言不發。只是那神情舉止間的意思都告訴碧雲她逾越了。
碧雲顫悠悠地收回手。小莫子看着她死咬着脣，整個人似乎恍惚而又有些站不穩的樣子，忽然想到什麼，忽然就衝碧雲笑了起來，“主子爺不喜歡有人伺候着人，碧雲姑娘又不是不知道，這會兒還是照顧裡頭這位姑娘要緊，主子爺也是信得過碧雲姑娘，才讓你來照顧她的。裡頭這位搞不好以後也就成了咱們的主子，碧雲姑娘照顧得好了，好處如何，自然是有的。”
小莫子說完這番話也就沒有再理會一臉蒼白的碧雲，端着藥碗就往瘋草閣那邊走去。只是碧雲卻是從那時候起心底徹底起了一番波瀾。
碧雲知道，她逾越了，的確是愉悅了。
誰讓八皇子天姿俊秀，誰讓八皇子要進到她心底？碧雲知道，任何一個奴婢若是喜歡上自己的主子，只能墜入萬劫不復之境，這點她比誰都清楚。可人就是這樣卑賤的一種，她若是能管得牢自己的心，也就不會像現在這樣，輕而易舉地被人看穿自己的心了。
世人眼中的八皇子，絕比不過碧雲心裡的那個八皇子。他是碧雲心底最巍峨華貴的一座神邸，供她萬世敬仰。之前，八皇子拒絕了所有人，包括在她在內，碧雲雖然失望，卻不絕望，因爲八皇子誰也不要，現在突然冒出的客院嬌客，卻讓碧雲深深地惶恐起來。
有些人，素不動情，但若動情，必是一心一意，一生一世的事。她是女子，比莫管家更懂這些情愛的事情，八皇子必定就是那皇家百年難得一見的癡情種。她可以看着八皇子擁着三妻四妾，因爲那樣她總還有機會成爲那裡頭的一個，可若八皇子只喜歡那一個人的話，她碧雲便是一點盼頭都沒有了！！
懷着這種想法而來照顧琴奏的碧雲，又怎麼簡單得了？碧雲是由皇后娘娘一手調教出來的宮女，見慣了宮裡的骯髒事，只記得一點，唯一的一點，那就是潑髒水沒錯，錯的就是弄髒了自己的手。
八皇子將客院裡的嬌客教給她伺候了，那麼這人就絕不能在她手上出現一點差錯，相反，她必須將嬌客伺候得妥妥得才行。而且，碧雲還沒有摸清這人的來頭，所以她也不能輕舉妄動才行。
住在客院的琴奏一直是個很安靜的人，只是身子骨實在不怎麼好。莫管家每次來送藥，都不假她手，等她被允許進到裡頭伺候的時候，總能聞到濃濃的血腥味道。這讓碧雲心底暗自開心，只想着這人身子破落成這般，定不會成爲主子爺的那個人的。
因爲皇后娘娘必不會允許這樣一個病秧子嫁給主子爺的。而且碧雲夠聰明，她雖然不能直接進到屋子裡伺候，但每次都只看見莫管家來，一次兩次或許還能說琴奏受主子爺寵愛，但三次四次還沒來看她，碧雲便知道
，這琴奏姑娘或許並沒有她想的那樣危險。
常太師是誰，碧雲比琴奏更清楚。
當初在宮裡的時候，她跟在皇后身邊就知道這常太師是個怎樣厲害的人了。等到碧雲看見常太師進了客院找琴奏姑娘時，碧雲下意識地便躲了起來，離得並不遠，正好將兩人之間說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碧雲知道，琴奏姑娘既然是常太師的孫女，那麼八皇子要娶她便是板上釘釘的事了。可碧雲不願見到這樣的場面。所以，有些時候，有些事，它總會發生得那樣巧合。碧雲聽見了琴奏與常太師說過的話後，心底自然有了一番考量。
常太師既然來了，關於琴奏的身份，自然也就肯定了。這對碧雲來說，的確不是個很好的消息。八皇子從沒有對誰家的小姐這般照顧過，碧雲知道，自己若是不做點什麼，她會因爲妒忌而發瘋的！
更何況，在她看來，琴奏實在配不上八皇子。她的祖父雖然是常太師，但是她的母親卻是個跟人夜奔而走的姑娘，這般出身的女子，怎麼配得上在她心底猶如神邸一般的八皇子？
“姑娘，晚上想吃些什麼，碧雲去做？”碧雲溫順地推開門，手上端着盤漂亮精緻的小點心放到琴奏面前。
這些天琴奏一直在調養身子，倒是比來鳳城前要舒服許多。只是空下來的時候，琴奏多躺在牀上發呆。不是她不想動，只是她舒服是舒服了，但卻沒有多少力氣。她不想找什麼書來看，也不願去碰琴，對她來說，這樣閒暇的日子，從前幾乎沒經歷過，也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有。
不過今天琴奏是真的有些累。她一直想要見見親人是怎樣的，只是見過常太師後，琴奏心底抑制下去的蠢動與不平席捲胸口，卻是怎麼也平靜下來。她只能吃力地躺下，只想着這往後的日子到底該怎麼辦纔好。
鳳城她是不可能留的，可她更加不會跟着常太師回去京師。且不說她到底會不會認常家人，就說那皇宮，她也是不願沾邊的。當年母親不願去的地方，現如今她也一樣不願意。更何況，她還沒有找到蕭逸書，就算真的天人永隔了，她也要知道現如今他在哪裡。
所以碧雲進來的時候，就看見琴奏懶懶地躺在牀上，神色卻是有些累。碧雲見琴奏對點心也沒什麼胃口，便擱下點心，泡了杯茶水過去遞給琴奏，“小姐，要不然晚上去主院裡吃？常太師今天來，主子定會擺宴替他接風的。”
碧雲說這話的時候，神情有些怯怯的，但卻很好地叫琴奏看出她眉目間的些許不同尋常。果然，一直不願開口說多少話的琴奏問她了。
“你爲什麼這麼想去主院？”琴奏不是傻子，她比一般的人更懂得如何察言觀色，碧雲姑娘素來安順，難得會像今天這般主動說起什麼，更何況她眼底的歡喜是怎麼也掩不住的，琴奏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