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南淮說道自己幼年時期乃至長大,都睡在這裡的時候,阿蠻看到了他環顧了一下這裡,眼底是深深的孤獨與哀傷。
“薄命門沒正常人睡的地方麼??讓你睡在這裡??”阿蠻不禁感嘆。
“禍桑想讓我保持那種小時候的感覺,所以,我從來沒有離開過這個院子”南淮到語氣淡淡,聽起來如同寒風生暖,卻讓人聽起來無比心酸。
禍桑當時就是看中了南淮身上的那種氣質,所以纔將南淮帶了回來的,爲了保持南淮的那種氣質,他被關在這個院子裡面唱戲練武,除了那兩個師傅和一個伺候他起居的聾啞人,他從來沒有見過別的人。
夜晚讓他睡在這裡,也是爲了保持南淮身上那種與世隔絕的孤獨。
寒夜裡,南淮還是一個小孩子,睡在這種地方,幾乎讓他崩潰。
睡不着的夜晚,他就在牆上面畫起自己以前的生活,他覺得那個時候的自己雖然迷茫難過,但是比現在這種壓迫鞭打要好很多了。
漸漸長大,南淮和聾啞人能簡單的溝通了,他要來了紙張和毛筆,焦慮的睡不着的夜,他就畫出自己腦海裡面自己孃親的樣子。
南淮說道這裡的時候,阿蠻忽然尷尬的僵直了後背,她實在沒有想到,這個畫裡面的女人,竟然是南淮的母親。
怪不得他們兩個長的有些相像呢。
南淮只記得常姨畫過給他看的一張臉,所以他所有的畫像裡面,都是臉最爲精緻,其它的都是陪襯。
這座高閣的夜晚是沒有燈火的,他畫出那幅他母親點燃燈火的畫像,就是在幻想,如果那個時候,他的母親可以給他點燃一燈燭火就好了。
他還期盼着他的母親可以和他說話,和他一起並肩走在花壇邊的小路上面……
他全部畫了下來,以供自己,自欺欺人。
這樣長久的孤僻隔離和南淮小時候的那種感覺不同,南淮小時候那是一種迷茫,一種無所事事的閒靜生活,而現在不同,現在這種應該怎麼說,是一種,囚徒般的感覺。
從早上起牀開始,教自己唱戲的那個師傅就是千萬種的百般刁難,一點不和他的心意他就抽起他的那根竹竿就是鞭打,那個鐵面的師傅也是從來不知道讓他休息,只知道給他各種的武功招式和心法,萬一哪天他沒有將進度和熟練度達到那個鐵面所預料的一樣,那麼那個
鐵面師傅對他懲罰也是毫不留情,像三九寒天光着膀子澆冰水這一類的不會留下傷痕的肉體懲罰,他幾乎嚐遍了。
春夏秋冬又轉換過了幾個輪迴,南淮的心裡,幾乎已經崩壞扭曲了。
有一次他給禍桑唱戲,唱的是《遊園驚夢之三殺霍婆》,南淮唱戲唱的非常好,他婉轉的嗓音和曼妙的身段還有那傾國傾城的容顏,讓他穿上戲服之描了花鈿之後非常的明豔動人,再加上他唱戲的時候總是把自己代入進去,那種自然的動作還有感情的拿捏,讓禍桑讚不絕口。
這《遊園驚夢之三殺霍婆》是一出女人戲,說的是霍婆婆有一個癡傻兒子,娶了四房姑娘,禍害了這四個貌美如花的姑娘這還不夠,又看上了一個名叫喬兮的姑娘,這個姑娘和一個書生有婚約,無奈那個霍婆家有錢有勢,連官府對霍家都置若罔聞的裝瞎子,那個喬兮家貧,父母不得已就將她賣進了霍府,那個霍婆爲了總絕後患,胡亂給那個書生捏了偷盜的罪名塞錢給官府把那個書生給抓了去,偷偷在牢獄裡面處死了。
那個姑娘傷心欲絕,開始了刺殺霍婆的行動。
南淮演到二殺霍婆的時候,忽然腦袋靈光一閃,他爲什麼不把禍桑給刺殺了??
這麼多年的非人生活,讓南淮幾乎喪失了所有一切的慾望,但是不知這次爲何,他唱到這裡就有了自己的思想,如今這種行屍走肉爲人玩弄的生活他要到幾時??若是哪天禍桑看不慣自己,自己是不是也要如那些無辜的人一樣,被放血挖心抽去筋骨然後秘製成丹藥??
有了這個念頭之後,南淮就開始一發不可收拾的制定起了一場刺殺的計劃。
教授自己武功的師傅爲了讓自己顯得名師出高徒,一向都是各種傾囊相授,所以南淮的武功已經是非常不錯的了,他自從有了那念頭之後更加勤學苦練,累到吐血他心裡都開心。
這顆帶着殺意的種子在南淮的心裡生根發芽,然後長成了參天大樹,南淮的性格是屬於那種非常縝密而且懂得部署的那種,所以平日裡從來不關心自己身處的這個地方的南淮開始格外的留意人和事。
那是一個夜晚,月光很好,禍桑又要聽戲,南淮特意說要排一出自己編的戲,穿上戲服之後對着鏡子說道“成王敗寇在此一舉”。
那場戲是《無常夜哭》,整個戲樓的燈火都被熄滅,只留戲臺上的幽幽燭火,南淮爲了這場戲可以說是費盡心機,幾乎設
想了所有意外的應對方案,所以他這場刺殺,才能一擊得手。
燈火明明暗暗,輕功非常好的南淮四處穿梭,營造出來的鬼怪氣氛讓禍桑很是滿意,他從來沒聽過這樣的戲,所以聽的非常入神。
南淮趁他不注意已經在穿梭各處的時候佈下了鋒利的特殊蠶絲,明明暗暗的燭火下看不出來任何異樣,南淮唱到“這濁氏難容我清白身,故此來尋無恙歸途”的時候,一個非常靈巧的轉身繞到了南淮的身後,然後手中鋒利的彎月刀以肉眼都看不清的速度一下子割掉了禍桑的頭顱。
就在南淮抽出翻準備駕到禍桑脖子前面的時候,內功深厚的禍桑已經有了察覺,不過他剛剛想動就被錯綜複雜的蠶絲阻擋了速度,南淮這才能得手。
他癱軟的地上,大口的喘氣,額頭上的汗水透過胭脂滲透出來,如同大雨滂沱一般。
那一夜,清冷的月光格外的漂亮,照射在全是胭脂粉末的南淮臉上,讓他如同無常般虛無縹緲。
他深知整個薄命門的人不會放過他,所以他要賭一把,來一場先下手爲強。
他洗去一臉的彩妝,卸去一頭的花鈿,然後穿着一半黑一半白的戲服提着禍桑的頭顱就走了出去。
衆人見狀,幾乎全部嚇傻了,好在薄命門的等級制度非常的簡單,一個門主,剩下的全是臣,南淮趁其不備毫不手軟的殺了戲子師傅和鐵面師傅,然後放話,順我血昌逆我者亡。
整個薄命門對南淮的存在一直都是諱莫如深,所以誰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人到底實力如何,只知道他殺了他們薄命門的主人,還有和自己最親近的兩個人,能殺了禍桑的絕對不是普通人,而且看南淮如此殺伐果斷心狠手辣,整個薄命門只用了一個月的時間,就被收入到了南淮的手底下。
收服了薄命門以後,南淮就換上了如同禍桑一般的一身紅衣,然後鎖上了那間有些高閣的小院落,偶爾才進去看看,回想起以前那種幾乎是暗無天日的時光。
他常常會站在廣闊的高臺上面想,如果當時自己選擇了逆來順受,那麼自己現在會如何??
是塗脂抹粉的在唱戲還是已經成了一縷亡魂??
他舉起自己的手,輕輕的笑着。
好在自己選擇的屠殺。
摒棄小時候的一切,換來了如今近乎神經的自己。
不算虧本吧。
畢竟,他活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