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德南走入殿中,行完禮道:“暴室丞傳來話,說李宮女招了!如今已被帶至殿外,請陛下旨意!”
趙含玉剛端起一杯茶,正欲喝時,聽見說含芙已招,心中一驚,茶水無故灑了一身,身旁的宮女立即過去收拾,蕭婉月冷眼看着並未言語。
“把她帶進來,朕要當面問她!”宇文凌徹冷冷地說道。
含芙被帶入殿中,已換上一件半新不舊的乾淨衣服,她的目光渙散,身影單薄,不似前日靈動,低頭跪在地上不言語。
“是誰指使你的?”宇文凌徹的目光狠狠盯着含芙。
含芙擡頭看了一眼宇文凌徹,又轉而看向趙含玉,趙含玉的目光躲閃,心中不禁慌亂起來,含芙說道:“夫人,奴婢對不住了!就算你殺了奴婢的弟弟,奴婢也要把真相說出來!”蕭婉月聽聞此語,臉色頓時大變,將懷疑的目光投向含芙。
簡墨問冷笑一聲道:“你果然是個爽快人!”
含芙低聲道:“陛下,衛昭儀生育那日,趙婕妤給了奴婢一包附子粉,讓奴婢下在衛昭儀的藥裡,奴婢害怕,趙婕妤便恐嚇奴婢說若此事辦不好,她會派人殺了奴婢的弟弟,奴婢因而勉強答應。她叫奴婢在尚藥局外候着,自然有人會叫奴婢進去!奴婢拿着藥在尚藥局外等着,不多一會兒,王太醫叫奴婢去,說尚藥局里人手不夠,讓我幫着熬藥,奴婢趁人不注意,便將附子粉撒入藥中,這一切都是趙婕妤指使奴婢做的!”
趙含玉臉色慘白,跪下哀婉道:“陛下,臣妾是冤枉的!”她轉身指着含芙罵道:“你這個賤人,本夫人素日裡待你不薄,你竟敢栽贓嫁禍於我,你個吃裡爬外的東西,安的是什麼心!”
“住嘴!”宇文凌徹怒火難消,“這麼說,王太醫也參與了這事兒?江德南!去把王太醫也給朕帶來!”
江德南請王太醫來,“參見陛下!”
宇文凌徹額頭的筋暴起,斥責道:“朕問你,是不是趙婕妤安排你去害衛昭儀的?若敢撒一個字兒的謊,朕立刻砍掉你的腦袋!”
王太醫偷着瞟了趙含玉一眼,聲音顫抖道:“陛下……那日趙婕妤確實安排臣帶這位宮女去熬藥,其它的臣一概不知!”
趙含玉指頭大罵道:“本夫人何時安排過你?你不要含血噴人!陛下……妾身真的沒有。”
王太醫繼而說道:“不過趙婕妤的婢女銀花,前日裡曾來尚藥局向臣要過一些附子粉,附子粉能治面上百疾,陽明之脈榮於面,亦可去頭面遊風,可作面脂,臣當時便包了一些與她!”
趙含玉分辯道:“妾身並未派銀花去取什麼附子粉,這些都是無稽之談,還請陛下明察!”
簡墨問低首輕輕撫摸着腕上的玉鐲,良久
道:“那不如把銀花姑娘叫來一問便知!”
蕭婉月淡然道:“李德才,去把銀花叫來!不要對她說這件事情,只說孤有事找她!”
李德才去猗蘭殿沒多久,帶來銀花,原來銀花就是那個伺候趙婕妤時不小心捱了罵的小宮女,銀花來至宣室殿,看見衆人都在此,卻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心中一團疑惑。
“你的臉怎麼了?”蕭婉月看到銀花紅腫的臉頰不禁問道。
銀花偷偷瞟了一眼趙含玉,膽怯怯的卻不敢講,俯首低聲道:“奴婢……不敢說……”
宇文凌徹倒有些疑慮,正色道:“有什麼不敢說的,朕在這裡,你還怕什麼?難道在這宮裡頭,有人還能在我之上不成?”
銀花低聲說道:“是……是趙婕妤打的,因奴婢沒有伺候周到,不過一向如此,奴婢早已習慣了,不礙事的!還請陛下不要責怪夫人。”
“習慣了?”宇文凌徹越發地沉不住氣。
“孤早就聽聞趙婕妤仰仗陛下的寵愛,恃寵而嬌,總是苛待宮人,原以爲不過是宮人們一時的抱怨而已,未曾想還真有此事!”蕭婉月緩緩地說道。
“陛下……妾身從未苛待過下人!她沒有做好事情原該被懲罰的!”趙含玉此刻百口莫辯。
宇文凌徹問道:“此事朕先不追究,銀花,朕問你,兩天前的晚上你做什麼去了?”
“奴婢一直在猗蘭殿伺候夫人!”趙含玉聽銀花如是說,忙鬆了一口氣,忽又聽得銀花說道:“後來夫人讓奴婢到尚藥局去取些附子粉來着!奴婢也不知夫人要附子粉做什麼,也不敢多問!怕夫人又罵奴婢多事兒!”
趙含玉的臉上紅一塊白一塊,“你這個賤人,連你也出賣我,到底是誰指使你的?”
簡墨問冷笑一聲,厲聲道:“如今人證已在,難道要派人去把東西搜出來,你才肯承認嗎?”
蕭婉月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簡墨問,吩咐道,:“李德才,你帶些人去猗蘭殿,看看到底有沒有附子粉!
李德才帶領數名宮人去搜猗蘭殿,片刻之後,他拿着一包東西走至衆人面前,“這個,是在猗蘭殿發現的。”
宇文凌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李太醫,你瞧瞧是什麼?”李太醫戰戰兢兢地打開,裡頭包着一些粉末,他輕輕一嗅,“是附子粉,千真萬確!”
“不,那不是妾身的,妾身沒有那些東西,定是有人要陷害妾身,陛下……”趙含玉如同撲火的飛蛾。
“這塊包附子粉的錦緞,本夫人沒記錯的話,正是前日裡陛下賞的,這是從西域進貢來的軟煙羅,數量有限,陛下可全都給你了!”簡墨問軟語道。
宇文凌徹仔細打量錦緞一番,簡墨問所言句句屬實,怒道
:“你太讓朕失望了,沒想到你竟然是這種心腸歹毒之人,枉費了朕對你的一番情義!朕對你真是寒心!”
宇文凌徹吩咐侍衛道:“來人,將趙婕妤即刻打入冷宮,宮女含芙和王太醫杖斃!”
“陛下……冤枉啊……”趙含玉顫聲喊道。
含芙身子一顫,大喊道:“陛下,饒了奴婢吧……”
“冤枉……”一聲叫喊久久迴盪在大殿中。
“真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蕭婉月嘆道,簡墨問冷笑一聲道:“倒也比過河拆橋好多了!”蕭婉月冷眼瞧了她一眼,簡墨問只做沒有看見,也不去理會。
“朕是萬萬沒想到她的心腸竟會如此歹毒,就暫且留她一條性命,日後再做處置!”宇文凌徹淡淡地說道,他轉向簡墨問,詢問道:“靜雪在你那裡,一切可還好?”
“一切都好,可憐斕馨妹妹命苦,妾身也只有好好照顧靜雪,也不枉我與她母親姐妹情深!”簡墨問緩緩說道,宇文凌徹略點點頭。
蕭婉月看到地上跪着的銀花,突然眉心一動,“你就先留在椒房殿吧,日後孤再將你分派到其它殿去。”
蕭婉月神色一動,“陛下,按理說若是沒有那碗湯藥的話,那麼趙婕妤的計謀就不會得逞。含芙說趙婕妤讓她去尚藥局門口等着,自會有人叫她,也就是說趙婕妤事先就知道會給衛昭儀熬那碗藥!”
簡墨問猛地一愣,神色旋即柔和些許,“姐姐說得在理!不知李太醫如何解釋呢?”李太醫低聲道:“這事臣真的不知,請陛下明察!”
簡墨問冷笑一聲,“不知?恐怕沒有人會比你知道的更多了,依妾身之見,趙婕妤定是事先對李太醫吩咐妥當的,否則世間怎麼會有那麼巧的事兒呢?”
李太醫面不改色,淡然道:“陛下,臣在宮裡這麼多年了,陛下難道還不知臣的爲人嗎?”宇文凌徹揚起眉毛道:“朕相信李太醫絕不會做出這等事的,你先下去吧!”李太醫起身退去。
簡墨問遲疑道:“陛下,你不是也相信趙婕妤不會做出這等事的嗎?可是她還不是害死了衛昭儀!”宇文凌徹略微有些不耐煩,“罷了!這件事朕不想再追究了,只是不想讓更多的人摻入此事!這件事就從此作罷!日後若是再有人提起,一律處死!”宇文凌徹忿忿離去。
蕭婉月對簡墨問道:“妹妹,這又是何必呢?有些事,心裡知道便罷了!”
“姐姐是菩薩心腸,我的眼裡可不揉沙子!”簡墨問冷哼一聲走出殿外,殿中只留下蕭婉月,她用手輕輕扶了扶鬢角鬆下來的幾綹頭髮,笑容滿面,“原來比孤還性急,倒省了許多算計!”
蕭婉月喚來紫楉,伏在耳旁淺語幾句,紫楉眉心一緊,隨即離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