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宇文靜雪倏然醒來,梳洗罷,用過早膳,她準備去禁苑探望宇文璟祐,離開弢邑殿,走過長廊一轉彎,她擡眸看見禁苑門口站着一位身穿粉衣的女子,她放快步伐,朝粉衣女子走去,走至跟前,方看清是衛扶搖,她小聲喊道:“衛姐姐!”
衛扶搖轉過身,看見宇文靜雪後,滿臉笑意,“你回宮後我本來要去找你,只是皇后一事,你日夜勞累,我就沒有去打擾你,你來這裡做什麼?”
“我來看望太子哥哥!”宇文靜雪笑意盈盈道。
“皇上下旨,不讓任何人進去探望,我們進不去的!”衛扶搖哭喪着一張臉,她的目光小心地掃視周圍,見沒有閒雜人,對宇文靜雪小聲道:“這裡說話不方便,我們去那邊!”
衛扶搖攜宇文靜雪進入太子殿,綠珠端來茶水,衛扶搖吩咐道:“你們都下去吧,沒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許進來!”綠珠示意衆人離開。
“太子的事想必你已聽說了吧?”衛扶搖一臉無辜道。
“聽說了!太子哥哥不是那種人,這其中定是有什麼誤會……”宇文靜雪正色道。
“豈止是誤會,簡直就是陷害,這一切都是簡昭儀和舞婕妤設計的陰謀!”衛扶搖抑制不住心中的憤怒,有些激動地說道。
“怎麼會?她們?”宇文靜雪滿臉疑惑道。
“她們二人早就踩在一條船上了,靜雪,我覺得蕭大人勾結外敵一事並沒有那麼簡單……你不覺得很奇怪嗎?”衛扶搖急切地說道。
“先是皇后被打入冷宮,繼而太子被關入禁苑,如今又出現蕭大人勾結外敵一事,這是要將蕭氏一族連根拔起呀,你不覺得這一切都像是有人刻意安排的嗎?”衛扶搖意味深長地開口道。
宇文靜雪沉默良久,半晌方道:“你的意思是蕭大人是冤枉的,簡昭儀纔是背後的主謀?”衛扶搖忙點點頭,滿臉期待地看着宇文靜雪。
宇文靜雪心亂如麻,焦躁不安,她閉上眼睛,原本平靜的心,如今又似潮水般起落,她起身朝殿外走去,行了兩步,又停下來回頭道:“就算這一切是簡昭儀布的局,皇后畢竟害死了我母親,她們家敗落,也是罪有應得!這些話你說與我也就罷了,不要再向第三個人提起,我會求父皇放太子哥哥出來的,你放心吧!”
衛扶搖滿臉疑惑地盯着離去的宇文靜雪,心中納悶道:“些須日子不見,怎麼感覺她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宇文靜雪走出太子殿,滿懷愁緒,她身形一晃,扶手站在假山旁,剛坐在石頭上準備歇息片刻,忽聽得假山那頭似有人說話,她小心翼翼地爬在假山後面,側耳細聽她們所談之話。
“姐姐真是大喜啊,皇后昨夜在昭臺殿死了,她終於被除
掉了……”
“急什麼,等將來吳王當了皇帝,那纔是大喜事呢!對了,蕭子忠怎麼樣了?”
“姐姐放心,我已經派人安排了……不過這次可都是公主的功勞啊……”
“靜雪不過是個不明事理的小丫頭,隨便用點計謀,就哄得她團團轉了……”
宇文靜雪聽了這話,如同一個晴天霹靂,她的心頭亂跳,兩眼一閉,胸口一張一合,她的手狠狠地捏着假山上的石頭,半晌之後,方睜開眼睛,她小心翼翼地離開了假山,自己要轉身回弢邑殿去。那身子竟有千百斤重的,兩隻腳像踩着棉花一般,早已軟了。
琦痕迎頭看見宇文靜雪面色慘白,身子晃晃蕩蕩的,眼睛也直直的,忙趕過來輕輕問道:“殿下這是怎麼了?”宇文靜雪只模模糊糊聽見,隨口應道:“回去吧!”琦痕聽了,有些摸不着頭腦,只得攙了宇文靜雪朝弢邑殿走去。
回至弢邑殿後,宇文靜雪呆呆地睡倒在牀上,琦痕問話,她也不言語,衛峻熙來看她,她也是淡淡地迴應兩句,衛峻熙摸了摸她的額頭,關心道:“是不是病了?”
宇文靜雪呆滯地搖搖頭,過了片刻,聲音有些沙啞:“我不想住在皇宮裡,我想搬去晉王府住……”
“發生什麼事了?”衛峻熙不解地問道。
“沒什麼……只是想遠離那些是是非非……”宇文靜雪苦笑着轉開腦袋。
衛峻熙知道宇文靜雪有事瞞着他,既然她不肯說,自己也不便細問,一時間,大殿中陷入一片沉寂之中。
深夜,一名綠衣宮女偷偷摸摸地進入了昭陽殿。
她跪倒在簡墨問的面前,低眉頷首,“夫人喚奴婢來,有何吩咐?”
簡墨問一副柔媚迷人的表情,軟聲細語道:“這裡有些藥,你把它們每日往皇上的膳食中放一點點,不多,就一點點……”
“求夫人饒命,謀害皇上可是死罪啊,奴婢不敢……”宮女急切央求道。
“怕什麼?本夫人都不怕,你怕什麼?”簡墨問眼底的笑意不減,她端起放在眼前的一杯茶,慢條斯理地喝了兩口,看向宮女的眼神多了幾分猶豫,“綺墨,你和王副將私通一事,本夫人尚未在皇上跟前提起,私心想着,若是皇上知道了此事……”
“求夫人不要告知皇上……奴婢願爲夫人效力……”綺墨哭泣地回道。
簡墨問陰險的眼眸中露出冷冷笑意,“哭什麼?又不是讓你去送死!你要記住了,你的所作所爲,直接關係到王副將的性命,你若是把這件事做好了,王副將說不定會變成王校尉呢!”
綺墨眉心一動,她擦了擦眼淚,心存僥倖道:“夫人說得可是真的,您真的會提拔他?”
簡墨問嘴角
一撇,嗔道:“本夫人說的話,你還不肯信嗎?只是這件事,只有我們兩個知道,你若是敢告訴第三個人,那你和王副將的小命可就都沒了!”
“夫人放心,奴婢定會做好這件事的!”綺墨點頭答應。
“你先退下吧!”
綺墨收起眼淚朝殿外走去,走至門口撞在了瑾萱的身上,瑾萱神色一凜,朝內殿走入,見簡墨問懶洋洋地倚在坐榻上閉目養神,低聲問道:“纔剛出去的,可是甘泉宮的綺墨,她來這裡做什麼?”
簡墨問淡淡道:“皇上近來身子不太好,我喚她過來,吩咐她一些事情,讓她多在皇上的膳食上頭留些心!”
“還是夫人考慮周到……”瑾萱笑道,“夜深了,夫人早點歇息吧!”
宇文靜雪去甘泉宮請求宇文凌徹恩准自己搬去晉王府,宇文凌徹思慮片刻,終究還是同意了。從那以後,宇文靜雪終日把自己關在晉王府中,對外面所發生的事情,一概不去過問,只有衛峻熙時不時地來看望她,陪她聊天解悶。
宇文凌徹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連日臥牀不起,身體每況愈下。早朝之時,文武大臣候在承明殿中,遲遲不見宇文凌徹上朝,衆人小聲議論起來。忽然,遠處傳來腳步聲,殿後出來數名宮女,珠簾翠幕之後江德南扶着簡墨問出來。簡墨問頭戴紫金翟鳳珠冠,一雙丹鳳眼微微向上飛起,說不出的嫵媚與凌厲,萬縷青絲梳成華麗繁複的髮髻,只以赤金與紅寶石的簪釵裝點,反而更覺光彩耀目。
江德南站在文武百官面前,宣旨道:“皇上有旨,朕朝暮操勞國事,積勞成疾,簡昭儀歷練有成,暫時執掌鳳印,代皇后一職,母儀天下。朝中大事由簡昭儀代理……”
文武大臣無一人敢做聲,皆面面相覷。簡墨問鳳眸流轉,溫柔繾綣地開口:“孤今日初次臨朝,還望文武百官大力扶持,衆位愛卿,有本奏本,無本散朝!”話音剛落,隊列中走出一位大臣,上前奏道:“老臣有本……”
“准奏!”
“西城來報,柔然大軍進犯,來勢兇猛,霍將軍等人被迫退兵至西城,將士折損過多,糧草不足,等待救援!”
簡墨問眸光一亮,憂慮道:“孤知道了,只是齊國對我大周虎視眈眈,因而不敢再派兵救援,以防他們偷襲長安,至於糧草短缺之事,孤自會覈實糧草數目,再進行額外發送,還有其它事嗎?”
大殿中鴉雀無聲,簡墨問慵懶道:“既如此,就散朝吧!”
“散朝……”
朝中大臣散了之後,有人小聲議論道:“太子被禁,簡昭儀專權,這是要效仿呂后啊……”
“霍老將軍該怎麼辦呢?老夫這就寫封信差人送到西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