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端木青便和露稀兩人一起弄出聲響來,果然片刻便有人進來。
端木青只覺得自己被扛在肩膀上的,耳邊呼呼而過的是凜冽的寒風,因爲怕被發現,她始終都沒有睜開眼睛。
不知道來人是誰,不知道他們的目的是什麼,甚至於不知道現在自己是被帶往哪裡,這樣什麼都不知道的感覺,讓端木青覺得十分無力。
這樣寒冷的夜晚,如同那一個晚上一樣,匕首刺進胸口,首先感覺到的不是疼痛,而是冰冷。
鋪天蓋地的寒氣,從心窩往四肢百骸延伸,很快便感覺墜入冰窟,那個女人一開一合的嘴脣,吐出來比蛇信子還要惡毒的語言,一刀一刀地剜着她的心。
而此刻,相似的場景,讓端木青不由得不想起那些痛苦的往事,恨意像是突然涌出的洪水,淹沒了她所有的理智。
“就是她?”
當端木青剛剛被放下來的時候,就聽到這麼冰冷的三個字,好像不帶一絲的感情。
仔細地在腦海裡搜索着,最後她確定,這個人她不認識。 шшш¤т tκa n¤℃O
那麼這個人爲什麼會費這麼大的周折,將她弄過來。
“那怎麼處置她?”
處置?端木青心裡微微一凜,他們這個組織似乎還十分的嚴謹。
“不管她是不是,至少有點關係,寧錯勿放。”
最後四個字說出來輕飄飄的,實在不像是在說要殺掉一個人的事情,而原本將她擄來的人似乎也並不意外,沒有任何異議。
但是在他轉身看向地上的女子時,卻忍不住心裡一驚,原本躺在地上毫無反應的人,此時卻睜着一雙幽黑的杏眼,一動不動地看着他。
那是一雙怎樣的眸子啊?
深得如同不見底的潭水,看不出裡面有什麼,但是卻能夠感覺到一種徹骨的寒意,讓人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你!”本能地驚叫一聲,這樣的驚叫在他的生命中已經很久很久都沒有出現過了。
前面的人顯然也十分的訝異,轉過臉,就看到這個不過十二三歲的女孩子,正睜着一雙大大的眼睛看着他們。
這麼多年他也算是閱人無數,什麼樣的人都見過,但是像這樣小小年紀面臨着死亡還能夠如此鎮定的,卻是真的沒有見過。
與此同時,端木青也看清了對方的樣貌。
一個身穿黑衣的男子生着一雙眯縫眼,一張臉幾乎沒有特色,若不是在此地見到他,否則,端木青可以肯定,自己絕對不會對他多投上一眼。
而另一個穿着玄色勁裝的男子,卻帶着一張黑色的面具,只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面,但是僅是這雙眼睛就會讓人忍不住多看上兩眼。
微微下斂的眼瞼,依舊擋不住她探尋的目光,端木青面對着他,只感覺有兩道精光落在自己的身上。
從地上爬起來,端木青徑直走到他面前,臉上毫無表情,“你們是誰?爲誰要殺我?你們想要什麼?”
當看到這個少女眼神的第一刻起,她就知道此女定然不同尋常。
果然,她一開口不是求饒,而是抓住她被抓甚至於要被殺的關鍵。
蒙面人沒有說話,只是一動不動地看着她,似乎想要讓她知道此時她沒有任何的立場問話。
可是此時,少女的臉上沒有絲毫的恐懼,眼角眉梢都沒有任何一點情緒波動。
若說剛開始只是驚訝,那麼現在他對這個少女卻是有點佩服了,他自認自己在這個年紀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在黑影的目光下如此坦然的。
對於端木青來說,完全不害怕,那也是騙人的,可是她明白自己面前的這個人不是一般人,若是想要活命,就只能夠儘量的拖延時間。
這種情況下,拖延時間最好的辦法,絕對不可能是跪地求饒,在這樣的人面前,人命跟草芥沒有任何的區別,唯一有可能辦到的就是讓他感到不同,讓他分心注意自己,利用他自己的思考時間。
兩人靜靜地對峙着,已經將近半刻鐘。
端木青心下也有些着急起來,這個人的忍耐力不是一般的好,在這樣,很有可能下一秒他就會殺了自己。
“我自認我與閣下沒有直接的利益衝突,所以閣下要殺我必然是因爲第三方的原因,剛好我也不是個善良的人,爲了活命,我想或許我有可以利用的地方,讓你直接完成你想要完成的事情。”
端木青說這番話的時候,眼睛定定地看着對面的男人,眼神裡滿是認真。
黑色面具下的嘴角微微揚起,是個有意思的少女,可惜了,而且如此這樣特別,更不能留。
驀然間轉過身,徑直背離端木青而去,右手擡起,食指微微向前勾動。
端木青眼中的眸光一閃,就算是兩世爲人,也沒有遇到過像面前這個人這樣決絕的人,根本就不給任何的原因,就是隻要你的性命。
可是她好不甘心,難道真的要這樣糊里糊塗的死去麼?她還沒有報仇,她還沒有阻止家族的大難,她還沒有親眼看着趙御風走投無路的樣子。
難道老天爺後悔了,要將她重生的機會給收回去麼?
雙手緊握成拳,端木青清晰地感覺到指甲扣進肉裡的感覺,驀然間又想到那一次匕首刺進身體的感覺,那一次是滿心的恨意和疼痛,可是這一次卻是滿滿的不甘心。
突然一聲響亮的嘯聲穿過整個夜空,已經走出很遠的玄衣人驀然轉過身,手上精光一閃,端木青雖然看不出那是什麼,卻清楚的明白,定然是十分厲害的暗器。
腦子比暗器飛行的速度更快,到底是爲什麼他要即刻取自己的性命?那個嘯聲代表着什麼意思?
還不待端木青想明白,就看到銀光一閃,似乎有一個人影飛了過來,下一刻,感覺到肩頭一麻,立刻便失去了意識。
等到她醒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在陌生的屋子裡。
飛快地爬起身,端木青才發現這裡是一間客棧,而旁邊的被子裡分明還有一個人。
懷着忐忑的心情,拉開旁邊的被子,才發現竟然是露稀。
可是此時露稀的臉卻是慘白一片,平日裡眸光閃閃的眼睛也閉得緊緊,頭上的烏髮也凌亂一片,一動不動的樣子,簡直像是一個木偶。
端木青心頭立刻襲過一絲不好的預感,看着她好半晌才顫抖着將右手食指放到他的鼻下。
雖然十分微弱,但確實還有呼吸。
心頭一鬆,再也不遲疑,立刻便搭上她的手腕,脈搏虛弱無力,心脈更是若有似無,分明是受了非常重的內傷所致。
端木青默然間感到一陣憤怒,一定是昨晚的人,竟然下這麼重的手!
從雲千那裡學醫到現在,端木青還從未試過給人診治,可是偏偏眼下雲千已經雲遊去了,如此重的內傷只怕自己真的應付不過來。
這是重生以來,端木青第一次感覺這樣力不從心。
可是現在沒有時間給她傷春悲秋了,時間就是機會。
飛快地收拾了一下情緒,立刻讓客棧的小二去準備馬車。
一路小心地護着露稀趕到練霞居,沒想到卻發現端木竣和端木赫、端木蒼都在這裡。
看到端木青回來,端木竣和端木蒼都是精神一震,端木蒼卻是微微蹙了蹙眉。
昨天他跟端木赫兩個人都在端木竣的書房裡說話,一個小廝進來通報說端木青身邊的丫鬟來找端木赫。
誰知道立刻便聽到外面端木赫慌張的聲音,父親跟自己出去,只見那婢女極力掩飾下的表情還是透露着十分的緊張。
只是無論怎麼逼問,她卻什麼都不說,只說請二弟去練霞居。
三個人一直在這裡等到現在,端木青才慌慌張張回來,心下不由疑竇大生。
端木竣上上下下將端木青打量了一番,確定她此時好好的,方纔放心。
端木青卻沒有時間跟他們在此寒暄,說了兩句便匆匆讓水三娘帶了人將露稀好好弄下來。
看到傷重的露稀,端木竣三人皆是臉色大變,他們都是習武之人,自然一眼便能夠看出這個丫頭是受了極重的內傷。
一行人匆匆忙忙將露稀搬到二樓的房間裡,端木青根本不理會衆人。
仔細地將露稀的身體放在牀上,頭也不回道:“二哥哥,快點幫我封住她的鳩尾、關元、期門三大穴道。”
端木赫二話不說,立刻便上前,依他所言。
旁邊的端木竣和端木蒼卻是十分的驚訝,這三大穴道對於他們這樣習武之人意味着什麼,自然是十分清楚的,可是讓他們十分驚訝的是,一向處在深閨中的端木青說出這話的時候如此熟稔的感覺。
而端木赫似乎一點兒也不驚訝,這是爲什麼?
端木蒼有一種感覺,自己的二弟和這個妹妹之間一定有什麼秘密隱瞞住了所有人。
此時再看兩人的目光中不由自主地多了幾分審視。
端木青自然是沒有時間顧及他們的想法,心下雖然着急,神色卻越發的淡定,“采薇,去小兒衚衕取醫箱。”
這一下不光是端木竣端木蒼訝異了,就是端木赫也有些不敢相信。
端木青這分明是要自己給露稀診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