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脆有什麼事情都等你睡醒了再說吧!天塌下來還有地撐着呢!"
端木青卻走上前去挽住她的手道:"自從青兒來了之後,姑姑的煩惱也增加不少,心裡可曾後悔?"
"傻丫頭,說什麼傻話呢!"令王妃噙着溫柔的笑意,伸手撫了撫她背後的長髮。
"外人瞧着這令王府風光無限,皇親貴胄,但是你看這華麗的王府,哪裡有半分生氣呢!
於你而言,我似乎十分大方慷慨的提供給了你一個遮風避雨的地方,但是於我而言,卻是給將我的房子變成了我的家。"
端木青聽着她這動情的話,怔了好一會兒,才喃喃道:"這樣的事情,很多人都可以做得到,並非非我不可。"
"你說的是對的,"令王妃看着漸漸暗下去的天空,幽幽地嘆了一口氣,"但是,人與人之間是講求緣分的,很多事情並不需要什麼必須的理由和藉口。
或許就是剛好在那個時候,剛好在那樣的心境下,突然間生出的一種感覺。"
說着這話的時候,端木青覺得身旁的令王妃視線投到極遠極遠的夜空裡,好像透過眼前的這片天空,看到遙遠時空的某一個地方,某一個人。
不需要什麼理由和藉口麼?
回到房間,端木青收斂了神色:“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
莫失像往常一樣,如影子般出現,輕輕地落在了端木青的面前。
“是四皇子下的手?”端木青淡淡問道。
“是!”
這個回答其實也在意料之中,放眼整個東離,除了太子,幾乎沒有人能夠有這個能耐,敢在韓凌翔和韓凌肆兩個人頭上做文章。
不知道爲什麼,端木青直覺裡覺得太子韓凌宇不會是那個幕後主使,非要問個爲什麼,就只有在賢芙宮那一面給她的印象了。
憑着那一次的感覺,他似乎是一個甘心充當透明人的角色,幾乎沒有任何引起人注意的地方。
還有太子妃,當時就只有她站出來替自己說了一句話,端木青是記得的。
久居深宮之人,哪一個不是活成了人精,當時就只有那個太子妃,僅僅出於本心地替她說了一句話。
一個太子,若是真有那樣地心思,有這麼會有這麼一個相對來說,心思單純的太子妃?
但這畢竟是她但直覺,端木青自然不敢輕易盲目的去相信所以纔有一問。
像是在閉目沉思,端木青忽又問道:“韓凌肆是怎麼安排的?”
莫失想了想,平靜道:“韓凌翔自己動了歪念頭,但是隻怕是自掘墳墓了。”
微微點了點頭,端木青並沒有睜開眼,“這我知道,我想知道具體的。"
不然,他又怎麼會剛剛好那天晚上出現在令王府呢!
韓凌肆回東離來的短短几個月,就引發了整個東離朝廷的猜測,韓淵對其寵愛太過,自然就讓其他人着急。
蕭貴妃是丞相嫡女,向來都可以和皇后一較高下,太子體弱,又一直不得韓淵歡心,韓凌翔取而代之也並非不可能。
而此時來了一個韓凌肆,她自然是最坐立不安的那個。”
"是!"莫失答應一聲,接着道,"蕭貴妃原是想要利用太后宮裡的異象,接着四王府又出事,刺客指控韓凌肆,加之其他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便可以說明韓凌肆是東離的不祥之人。"
這些日子,莫失基本上都在皇宮裡守着,若是有什麼事情,皇宮必然是最先有動靜的地方。
"太后宮裡的異象?"這個說法太怪了,太后雖然已經歸西,雖受香火和供奉,但是畢竟只是一個故去的太后,並非宗廟社稷所供奉。
莫失自然知道端木青這反問是什麼意思,便道:"韓淵對太后的感情似乎十分深,到現在慈寧殿還是保留着原來的樣子,太后的靈位一直都供奉在那裡面。
聽說十年前,太后宮裡就出現過異象,然後離河下游就出現了蝗災,餓殍千里。"
"還有這樣的事情?"這端木青倒是第一次聽說,若說是有人故意爲之,這樣看來,顯然是不可能的,"這一次呢?"
"太后的靈前不知爲何突然見血,而且當時韓淵在珍妃宮裡歇着,珍妃突然做噩夢,說夢到太后對她哭泣,便和韓淵一同去了慈寧殿,剛好目睹了這一幕。"
"珍妃?"端木青皺了皺眉,又是這些後宮的勾心鬥角,"蕭貴妃的馬前卒?"
莫失卻搖了搖頭:"實際上,蕭貴妃和珍妃一直都不和,據說當年,珍妃的肚子是因爲蕭貴妃而沒的,這些年來一直都是對頭。"
"呵,"端木青冷笑一聲,"這後宮裡哪裡有什麼永遠的敵人和永遠的朋友,認清楚自己真正所需纔是能夠活得長的人。"
聽她這麼說,莫失明白了一些,原本尚且不明白爲什麼這件事情是由珍妃揭出來。
"太后宮裡出了異兆,然後韓凌翔遇刺,兇手是韓凌肆,然後再搜出他府裡的什麼東西,一個魔星的罪名可就扣上去了。"
端木青沉吟不語,這聽上去似乎還是牽強了些。
“小姐,我們現在要怎麼辦?”
莫失比莫忘要老練得多,而且,端木青派給她的任務都是直接關係到機密性的東西。
是以很多事情都能想到更深層次的一面,此時看端木青沒有說話,便問道。
“你怎麼看?”緩緩睜開眼,端木青帶着淡淡的笑意看着她。
“小姐一向不是任人擺佈的人!”莫失眼裡的神色十分篤定。
“自從來到東離,我可一直都是任由着別人擺佈呢!”輕輕地嘆了口氣,端木青伸手減掉燈芯,“就連如今的名聲都被糟踐得不行。”
“這是因爲,小姐你並不想去籌劃,任由他擺佈。”
端木青聞言怔怔的,隨即苦笑道:“這裡是東離,不是西岐,我能有什麼辦法。”
“我始終覺得,只要小姐想,沒有什麼是不能的。”
想不到莫失竟然會這樣說話,端木青不由愣了愣,隨即笑道:“你如今倒是較從前有人情味了許多。”
莫失微微垂下眼,燈光下似乎有一絲羞赧的表情閃過。
但也只是一瞬間而已,接着又恢復了一貫的表情:“此事關係到幾個皇子勢力的角逐,小姐實在是不宜插身其中,不然,只怕有性命之憂。”
心,莫名的感動了一下。
端木青站在燈光下,看着面前的黑衣女子,心裡暖成一片。
莫失莫忘,當初她們剛出現在舞墨閣的時候,多麼瀟灑利落的兩個殺手,似乎世間任何人都入不了她們的眼。
她們的眼裡就只有任務和殺人。
而如今,卻不知不覺改變了心性,打從心底裡的會關心其他人。
她們,也漸漸地開始成爲了她生活的一部分,她們是主僕,其實更是朋友。
想起來,還真是如令王妃所說。
這個世界上有的事情,真的不需要理由,在某一個時間點,某一個心境下,突然就產生了某一種感覺。
見端木青一直都不說話,莫失便道:“我知道小姐是因爲韓凌肆的緣故,但是……不值得!”
按照主僕之宜,這話說得過了。
可端木青卻並沒有生氣,因爲她知道這個女子是真心替她考慮。
並不是莫忘采薇不會爲她着想,而是性格的問題。
莫忘較莫失開朗一些,但是想得問題也簡單一些,並不會深入地考慮這些彎彎道道。
而采薇卻是認爲端木青始終都還是得回到那個“姑爺”身邊,這是固有的觀念。
只有莫失,才足夠的冷靜和足夠的勇氣。
“不值得?”
很顯然,莫失並不認爲端木青會生氣,徑自擡起頭看着她的眼睛點頭道:“是!不值得!
小姐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既然韓凌肆不顧小姐與他的情分,將小姐置於火坑,小姐又何必耿耿於之前的事情?”
是啊!莫失說得沒錯,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韓凌肆,既然你有本事這樣從容的算計好一切,應該也就有本事自己脫身了。
我確實是欠你的,但是不代表我就可以讓你爲所欲爲。
端木青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夜空,思索了好一會兒,才轉過臉看向她道:“如今這個令王府的一舉一動只怕都有人在看着,你有把握嗎?
更何況,明天就要去面聖了,動作一定要快!”
“莫失但憑小姐吩咐。”
這一邊,端木青和莫失在商量着事情,那邊令王妃卻是猶豫不決,思慮了半晌,到底還是決定寫封信送出去。
若英走進來,剛好看到她放下筆,不由怔了怔。
“王妃待郡主倒真是上了心了。”
聞言,令王妃擡起頭,如水的眸子在燈光下帶着溫和的目光。
“我如今已經算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只有看到她的時候,纔會想起年少時那些美好的日子,心裡終究是不忍心的。”
若英聞言,輕輕地嘆了口氣:“王妃何必妄自菲薄呢!其實您還年輕呢!”
苦笑着搖了搖頭,令王妃道:“人老了沒有,其實跟年齡沒有多大的關係,關鍵是在於人心,我早就習慣了一個人清淨熬日子的生活。
這一番遇到青兒,也算是有緣,能幫一些便幫一些吧!總是不能看着她受苦的。”
多年來的相伴,早就明白了自己主子的性情,若英笑着點了點頭:“其實奴婢看着郡主,也覺得親切,到底我們是同一個地方來的,何況那雙眼睛……”
說着又住了嘴,再擡眼去看令王妃,卻見她因爲這句話,而怔怔地看着燈出神。
“去思歸閣,此事還是得和青兒說一聲,莫要穿了幫纔好,也不知如此行事,她肯不肯。”
好半晌,令王妃纔回過神,匆匆寫完信,對若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