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這紅雀在我醒過來的時候來過?她來做什麼?”
“小姐,”過了一會兒,采薇纔出聲,“你……你並沒有答應她?”
雖然是在問她,可是語氣是肯定的,她跟着端木青這麼久,已經能夠猜出她大概的想法。
露稀卻有些茫然,不知道怎麼突然間爲一個花樣子計較起來了。
“沒有。”端木青好半晌方纔輕聲道。
簡短的兩個字,就說明了一切。
“沒有?那……”露稀一聽到端木青這樣說,第一反應想到的是紅雀撒謊,隨即才反應過來,這個謊意味着什麼。
“你們說,還有一個叫做紅蓮的丫鬟?”
走出了一段路,端木青突然間又開口問道。
采薇臉上卻露出擔憂的神情來:“前天我想起紅雀,便問起紅蓮,說是家裡死了人,回去奔喪去了。”
“走了?”
言語中不乏諷刺,只是眼中卻是精光大盛。
“我讓人去查。”
端木青點了點頭,帶着露稀繼續回舞墨閣,采薇卻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
露稀心裡知道這件事情事關重大,但是,看到采薇和端木青配合得親密無間的樣子,心裡頭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又一次涌上來。
才過了兩日,端木蒼和端木赫一前一後都趕回了家,可見一路上的辛苦。
此時老夫人已經醒了過來,腦子也不再那麼糊塗,只是不能行動,只能由人抱着來去。
看到兩個孫兒回來,有一瞬間的愣神,好一會兒纔想起端木青前兩日跟她說過他們會回來。
不像從前那樣,對於她們的回來只是感到歡喜。
這一次的老夫人顯得有些喋喋不休,一直不停的說着他們小時候的事情。
才走開了一會兒,便問:“蒼哥兒和飛遠呢?”
這個樣子叫他們一衆後輩看得心裡堵塞,這分明就是老了,潛意識裡怕看不到自己身上下來的人。
端木赫倒還好些。
端木蒼自小跟老夫人親,近些年又很少在家裡,更是得要寸步不離,老夫人方纔放心。
不過,倒也因爲他們兩個人,端木青纔可以騰出手來,好好查查關於那紅蓮和紅雀的事情。
查了幾日,結果卻讓端木青很不滿意。
首先是采薇派出去的人回來說,紅蓮在回家的路上被人給劫了,已經不知道去向。
雖然這不是什麼好消息,但是也更加肯定了她們的猜想。
一個小小的丫鬟,怎麼會在這個時候,這樣恰到好處的消失呢!
可是除了這之外,幾乎沒有什麼有用的。
紅蓮的家裡人已經查過了,根本就子虛烏有,在府裡檔案裡查到的,根本就找不到。
紅雀更是,竟是紅蓮的表妹,當時進府的時候,竟然說是兩姐妹一同進府,有個照應。
如今看來,根本就是兩個無根之人。
這就很明顯了,分明就是有人將她們安插在永定侯府的,而目的……
她卻還不知道。
冷冷地看着紙上兩個丫鬟的名字,端木青將府裡所有有的人一一盤算了一遍,竟然沒有一個可疑之人。
“小姐,我問過了,當年她們兩進府的時候,是容媽媽帶進來的。”
采薇的腳步有些匆忙,顯然是一得知消息就趕了過來。
“那我們,去容媽媽那裡問問?”
一直站在端木青身後的露稀聞言,頓時有些興奮起來,這兩天爲着這事兒,她腦袋都想破了,還是想不通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已經把容媽媽請過來了。”采薇點了點頭,淡淡道,“小姐,現在見她?”
“叫她進來。”
端木青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在桌上敲着,臉上看起來十分平靜。
容媽媽端木青是認得的,她是內府裡管着庫房的媽媽。
但是,這採買丫鬟的事情卻是跟她毫不相干,她怎麼會跟紅雀紅蓮扯上關係?
想來采薇也是因爲想到這一層,纔會把人請了過來。
“大小姐安!”
容媽媽看上去四十不到的樣子,也十分整齊,一頭頭髮一絲不亂的盤着圓髻。
只是一雙提溜打轉的眼睛,看得出來並不是個十分本分的。
“容媽媽,紅雀……死了你可知道?”
不緊不慢地揭起杯蓋,將茶末撥到一邊,慢條斯理的喝着茶,眼睛去打量着下面的婦人。
聽到端木青的話,容媽媽眼睛珠子又動了動,想不到端木青找她是說紅雀的事情。
心下一考量,緊接着便嘆息道:“這丫頭也太不經事兒了點兒,又沒說要將她怎麼樣,她就這樣尋了短見。”
端木青點了點頭,好像對她這話也是贊同的:“現在人已經死了,說什麼也沒用,就是不知道家裡人能不能趕過來。”
“哎呀!大小姐說的是呢!好歹也是父母生的,如今死了也……唉!就是不知道要多久才趕得到。”
“媽媽這話說得好生奇怪,”端木青將茶碗放在桌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這闔府上下只怕,也就只有媽媽知道她老子娘在哪裡纔對啊!”
心下駭然,臉上卻還帶着心虛的笑容:“大小姐這話怎麼說的,那紅雀我也就見她幾次面,怎麼會知道她們家的事情。”
“是嗎?”端木青臉上不露山水,依舊淡笑地看着她。
“是……是啊!”
不知道爲什麼,看到端木青這樣的表情,容媽媽心裡頭驀然間心慌起來。
一開始,就覺得十分不對勁,大小姐好好的怎麼會向她問起紅雀的事情呢?
難道她早就知道了些什麼?
心下正打鼓一般的思量着,陡然間“咣噹”一聲,在面前炸響,將容媽媽嚇得三魂走了其二。
“大……大大大小姐。”
“我給你機會你還不說,是等着挨板子嗎?”
一改方纔柔和的樣子,此時端木青臉色陰沉,一雙眼睛就像兩把利劍一般落在自己的身上。
容媽媽嚇得趕緊跪倒在地,這時方纔知,今日過來,分明是三堂會審!
“小姐,大小姐,奴才也只是一時的財迷心竅才做了這件事情的啊!小姐,奴才再也不敢了。”
和采薇對視一眼,采薇會意,走上前冷聲道:“有什麼只管說出來就是了,非要鬧到這個份上。
我們平常在小姐跟前尚且不敢欺上瞞下呢!您老倒好,在這裡耍起小聰明來了,若是沒有些把柄,小姐會這樣叫你過來麼?”
想到端木青近兩年的變化,和府裡那些人對她的評價,容媽媽腦袋陡然間清醒過來。
眼前這個還未及笄的少女,根本不是她可以惹得起的。
“小姐,其實,其實奴才真的只是一時間財迷了心竅啊!”
想好了立場,容媽媽立刻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起來,和剛纔狡詐的樣子,截然不同。
端木青淡淡道:“你說你的,我聽着。”
這個奴才自然不會是幕後兇手,因爲她實在是沒有動機。
而她說的,財迷心竅,倒是有可能,很有可能就是因爲錢,而做了幫兇。
“那年我按照李姨娘的吩咐去採辦府裡要用的針線,走過胭脂街的時候,剛好看到她們兩個被趕出來。”
“胭脂街?”
端木青吃了一驚,所謂胭脂街,其實就是一條煙花巷,青樓妓館的聚集地。
端木青如何也想不到紅雀和紅蓮竟然是從那裡出來的。
“是,當時她們兩個都被老鴇打得半死,十分可憐,剛好我路過,看她們可憐,便給了她們兩個包子,誰知道她們竟然就纏上了我。”
說着,擡頭看了看端木青的神色,見她沒有什麼表情,心裡鬆了一口氣。
其實哪裡是給了她們包子,讓她們纏上了,根本就是她看到她們兩個無依無靠,動了心思,主動找上她們的。
“她們說是從偏遠的地方被賣過來的,因爲笨手笨腳,得罪了好幾個客人,方纔被毒打一頓趕了出來。
見我是個大戶人家打扮的就求我收留,說是可以給我做丫鬟。我便告訴她們我也是個下人,幫不了她們……”
“行了,”不耐煩地打斷她,對於這些刻意美化她自己的話,端木青委實是沒有什麼興趣,“說重點,後來呢?”
“後來,她們便跟我說好了我負責將她們帶進侯府,她們的月例銀子給我一半。”
聽到這話,端木青不由蹙了眉,隨即又恢復如常:“後來呢!”
“後來我們就按照約定好了的,她們每個月按時給我銀子,這可是簽了字的。”
問來問去竟然問到這個,采薇和露稀都有些泄氣。
“小姐,這條線,好像又斷了。”重新沏了一杯茶過來,采薇嘆道。
端木青卻搖了搖頭:“未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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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寒:今天發生了一些事情,讓小寒心裡很害怕很害怕,聯想到自己身上,真不知道能不能夠承受得住。
其實小寒想說,人世無常,多多關心關心父母,“子欲養而親不待”是這個世界上最悲傷的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