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風緩緩拉開,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眼前。
“無雙。”世景山還是一臉嚴肅,不苟言笑:“這麼多天,你究竟去哪兒了?你可知你母親,你外公爲你......”
“父親......”世無雙看着世景山,聽着他也略有哽咽的聲音,頓覺鼻酸。一聲不響離開家裡這麼久,想必他們也是擔心不已。加上這些天九死一生的經歷,風波過後,再看見世景山那張熟悉的嚴肅臉,覺得異常感動。原來,不管在哪個世界,家人始終是記掛着自己的。
“孩兒不孝,讓父親母親還有外公擔心了......”世無雙驀地跪下,對着世景山重重地磕了個頭。
“起來吧。”世景山也有些動容,畢竟自己就這麼一個兒子,若真是出了什麼意外,自己也會自責不已,索性安然無恙。
一旁的趙國富眼觀鼻鼻觀心,早已看出這世無雙不曾有假,連忙上前奉承道:“恭喜世家主和世公子重逢!之前聽說世公子被那青花寨的匪頭擄去,世家主別提有多擔心了!這不,趙某纔剛剛得到消息,世家主就匆匆趕來了!”
“多謝父親關心。”世無雙也沒有料到世景山竟如此着急地趕過來,心中又是一陣感動。
“咳咳......”世景山不自然地以袖遮口咳兩聲,老臉有些繃不住,只好假意應承道:“此事,還是多虧了趙家主。若不是他得到消息,我又怎麼能趕過來呢?趙家主,我世家欠你一個人情啊!”
“哪裡哪裡......”趙國富嘴上謙虛着,心裡卻暗自竊喜,繼續道:“世公子這次虎口脫險,乃是世家的運氣。據說,那青花寨的女魔頭長相醜陋,滿臉刀疤且兇殘無比,殺人如麻,此番世公子能脫險實屬萬幸啊!”
此話一出,氣氛陡然沉默。
賀曉瑛一挑眉,嘴角的笑意很是微妙。
“咳咳......”世無雙尷尬地咳嗽兩聲,心道若是趙國富知道,他口中的女魔頭此刻就站在他的面前,他還會不會說出這話?
“怎麼了?”世景山也覺氣氛不對,卻又百思不得其解。
“沒事。”荀文卿又露出了他那標誌性的笑容,彬彬有禮:“世伯伯,好久不見了。”
司馬瑾緊接着:“見過世家主。”
“荀家主,司馬公子也在。”世景山微微頷首,象徵性回禮:“今天趙府可謂蓬蓽生輝,居然連你們二位公子都在。”心中卻是疑竇曾生,這二人,怎麼會和無雙在一起?
......
回世府的馬車上,世景山沒有說話,只是簡單的坐着休息。他看向已經合上眼的世無雙,慢慢舒展了眉頭。想想奔忙了這麼些天,兒子終於回來了,他的面色又柔和了些。雖然他這個當爹的一直就很少給兒子好臉色看,但世無雙畢竟是獨子,當父親的再怎麼說也是在意他的。
世無雙坐馬車顛了許久,早就累壞了,此時正沒骨頭一般地癱在廂壁上,眼睛緊閉,呼吸均勻,嘴角還隱有透明的液體。
世景山又看了看兒子,以前是恨鐵不成鋼,如今兒子也轉性了,世景山心中也欣慰了幾分,終於不必再像以前那麼操心了。況且,無雙從前一直是錦衣玉食,沒吃過什麼苦,這次的經歷想必吃了不少苦頭。也是難爲他了。想着,世景山也沒再理會世無雙那爛泥一般的坐姿和有失斯文的行爲。
就這樣,回程路上,父子無言。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搖搖晃晃地停下了。
世無雙揉揉眼睛,迷迷糊糊地隨世景山走下了馬車。
世府門口,早就望眼欲穿的高雪琪和徐婷婷見狀馬上迎了上來。楚離也緊跟在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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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雙!”
“母親!”世無雙心中涌起一股暖流,連忙迎了上去。
高雪琪輕輕拉着兒子的手腕,上下檢視着世無雙,見他安然無恙,這才喜極落下淚來:“無雙,你終於回來了!你看你這好幾日不在家了,臉龐都憔悴了!不過好在人回來了!只要人好好的,就一切都好!
“我回來了!”世無雙眼眶一熱,不管外面有多少人對你虎視眈眈,家人才是一直關心你的啊。他垂下眼,斂下眼中淚光:“是無雙不懂事,只顧任性妄爲,讓你們擔心了。”
“唉,你這孩子……”高雪琪見狀,既難過又欣慰,欣慰的是兒子以前從來沒有這麼懂事過,難過的事他這次肯定吃了不少苦。
徐婷婷眼中閃着淚花,道:“表哥,你可算回來了!都怪我,怪我太任性,不然你也不會......”
世無雙趕緊捂住她的嘴,阻止她說出下一句,因爲害怕表妹而被追殺這件事太丟人了,別人要是知道了,還指不定怎麼笑話他呢。
“沒事的。”世無雙鬆開捂住徐婷婷的手,摸了摸她的頭:“我又沒有怪你。”
“真的麼?”徐婷婷的注意力瞬間就被轉移了,又露出了笑容。
“阿離,可有想我?”世無雙看到後面站着躊躇不前的少年,笑道。
“公子……”楚離的情緒瞬間崩塌,他突然單膝下跪:“是楚離沒有保護好您,請公子責罰!”
“哎呀!又不是你的鍋。”世無雙連忙把他扶起來:“我何曾怪過你?我們是家人,我自己一時疏忽將自己陷於險地,又怎麼能責怪你?這話我不希望再聽到。”
“是。”楚離起身,心中卻是暗下決心,絕不能再讓公子陷入險境。
“好了。”世景山伸手拍拍世無雙肩膀,道:“人既是回來了,也不必多說了。總站在這府門前也不像話。有什麼話且到房裡慢慢道來。”
不知怎麼,世無雙覺得父親的手掌頭一次如此溫暖踏實,讓他安心。
“無雙,這幾日你究竟到何處去了?爲何沒有回府,城中也未見你蹤影?”
世景山在廳堂中坐定,問世無雙。
世無雙見狀立刻垮下一張臉,癟着嘴道:“父親大人,孩兒並非不想回來,實在是身不由己。孩兒也不知近來是得罪了哪位神明,好像外面總有人跟我作對。去酒樓吃個飯都有人要追殺我,幸得偶遇了荀家主,這才幫孩兒撿回一條命。”
“荀文卿?”世景山聞言心下暗自恍然,難怪,以世無雙的身手,在那樣激烈的打鬥下要逃出醉紅樓確實不易。
“那司馬瑾呢?”世景山喝了一口茶:“我記得你與他並無來往。這次怎麼會和他一起?”
“司馬瑾......此次事件之前確實沒什麼來往。”世無雙心中一邊罵司馬瑾這小子手黑,差點就栽他手裡了,一邊面不改色地扯謊:“純屬意外,他就在我們隔壁包間,我們這邊一打起來,他聽見聲音就過來了,還救了孩兒一命。只是寡不敵衆......就被一起追殺了。”
“好不容易逃出來,在回府的路上又被不知從哪來的一幫人衝出來抓走了,說是我們看起來必是有錢人家的子弟,就綁架了我們,不給吃不給喝,把我們關在小黑屋裡……”說着,世無雙看看世景山和高雪琪:“你們有沒有收到綁匪的恐嚇信啊?”
世景山和高雪琪相視一驚,綁架?
“唉,就知道是那幫人騙我的。”世無雙搖搖頭,狀極無奈:“我也不知道那些人要抓我們幹什麼。他們把我們關在牢裡,既不審問也未拉我們去做苦力,彷彿只是把我們押在那裡待用似的。而且,那牢裡還只有男子。”
世景山眉頭微皺:“那些人……是何來歷?竟敢在城中隨意抓走男子,毫無顧忌?”
世無雙搖搖頭:“不知。他們行蹤神秘,也未露出什麼痕跡,想必對我們也是極爲警惕。誒,父親,您說有沒有可能把我們抓去煉丹或者人蛹什麼的?據說當年秦始皇不也拿活人燒過陶俑麼?”他有意隱瞞這些天發生的事情,自然是一同胡扯。
“胡說些什麼!”世景山呵斥道,心中卻有了另一番想法。
“哦。”世無雙低低的應了一聲,反正也是瞎說,不過轉移老爹注意力罷了。
然而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世景山年輕的時候聽說,蜀郡之外,苗疆之地,的確存在於某些邪乎的巫術,用活人試蠱,煉藥的。莫非這些勢力,擴充到了蜀郡?
“那,無雙,你又是如何逃出來的?”高雪琪蹙起眉頭,擔憂地望着世無雙。
世無雙苦着臉,添油加醋道:“唉,母親,您是不知他們把我們看得有多緊,連睡覺都派人盯着我們,生怕我們趁機跑了。要不是荀文卿使詐,趁他們進城賣糧,中途騙他們把我們帶到了趙府附近,我三人這才進了趙府。不然,真是不知如何才能擺脫他們。”
世無雙嘆着氣,又道:“還是家裡好啊!困在牢裡許久,連口熱飯都沒吃上。那時無雙便格外想念母親親手做的羹湯!”
高雪琪又是一陣心疼,兒子何曾說過她做飯好吃,如今突然感念起來,她的寶貝兒子到底是吃怎樣的苦啊!她當即站起身來,道:“無雙,母親這就爲你做飯去!”
徐婷婷連忙跟着站起來,道:“舅母,婷婷幫您打下手!”
高雪琪看看徐婷婷,自顧滿意地點點頭,道:“好。那你就隨舅母來庖屋,舅母正好教你一些東西……”
“好!”徐婷婷聞言一喜,便跟着高雪琪而去了。
世無雙看看母親和表妹都走了,便長嘆一聲,道:“唉!父親,無雙在路上顛簸得累了,若父親沒有別的吩咐,可否讓無雙先回房休息休息?”
世景山擺擺手,道:“沒有什麼事了,你早點回去休息吧。”
“那無雙就先行告退了。”世無雙起身行了一揖,轉身離去,心中暗自鬆了一口氣。還好父親沒有懷疑什麼。
“等等。”世景山突然叫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