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我淡淡一笑:“徐夫人嚴重了,胡惟庸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勝過陛下。陛下是何等人,這一路走來,從最初的揭竿起義到如今的盛世天下,哪一點沒有陛下的心血?再者說,胡惟庸的權力都是陛下賦予的,倘若他有朝一日真的做了什麼特別令人不齒的事情,陛下一定會秉公辦理的!”
張玉清沒有如同往日一樣一言不合就擺着臉『色』,相反,這次她一改往日的作風,也是淡淡一笑,端起石桌上的茶杯,小飲了一口,說道:“娘娘話裡的意思臣妾不能明白,什麼纔算是令人不齒的事情?難道說胡惟庸暗地裡誘使夫君的門人刺殺他,這就不算是不齒的事情嗎?”
沒想到我的一句話竟然被她鑽了漏洞,一時之間竟然也無話可說。兩人之間立即有了尷尬的沉默。我也端起了石桌上的茶杯,淺飲了一口,濃郁的茉莉花香頓時讓我清醒不少。雖然這一回合敗下陣來,卻也讓我知道了該怎麼樣與她說才能夠讓她心服口服。
“徐夫人說的自然是在理,這點本宮深知,但是有一點想必徐夫人定然不知道,而且徐夫人也定然不想知道。記得陛下曾說過有胡惟庸這個丞相在一日,國家大事便也要有勞他幾分,縱然是他做的哪些地方不合理,也斷然不能輕易的判了他。據聞,徐夫人的大公子近來和胡惟庸走的很近,着實不知道陛下會不會『插』手干預此事,畢竟,陛下最討厭的就是朝中的大臣私下裡『亂』結黨派。劉基就是最好的例子,想必本宮不說,夫人心中也清楚。”
果然,我這樣一說,張玉清立刻神『色』凝重起來,能夠感受到她的身子有些僵硬,想必隱藏在袖子中的手一定早已緊緊地握成了拳頭。她沒有迴應我的話,半響之後,她端起石桌上的茶杯,緩緩地喝了一口,卻可以看到她的手已經在微微發抖。
片刻後,她說道:“其實臣妾也是久等不到娘娘的回答,所以纔想起來問一問,但是臣妾絕對沒有半分對陛下不滿的意思。而且輝祖他和胡惟庸只不過是泛泛之交,僅僅是去過他的府上幾次而已。再說了,胡惟庸這等人,輝祖豈能和他同流合污呢!”
聽張玉清的這番話她言語中已經有了妥協,這樣就好,已經達到了我的目的,也沒有必要再和她糾纏下去,否則,時間一久,怕是她又要生出什麼事端。我正要開口送客,卻豈料這時,張玉清先開了口:“娘娘,臣妾忽然想起府中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情了,臣妾想要先行告辭!”她說着已經站起了身,顯然有些迫不及待。
沒有想到她居然比我料想的還要心悸,既然她要起身告辭,也正中我的下懷,便不再留她,點點頭,說道:“既然如此,那本宮就不強留了!夫人有事儘管回去吧!”
“那臣妾就告退了!”她說罷,向我福了福身子,慌忙退了出去。
張玉清走後,我感覺到渾身一陣輕鬆,不由自主的吁了口氣,端起茶杯將裡面的茶水一飲而盡。春兒見狀連忙走了過來替我將茶杯裡的水填滿,並說道:“娘娘,看樣子徐夫人近期之內是不會再來了。如此這般也好,娘娘這些日子也可以清靜清靜了!”
我回過頭對着她淡然一笑:“和她的這番對峙也着實讓我費心不少啊!若不是說到了徐輝祖,只怕她還沒這麼快走呢!”
春兒見我笑了,也跟着釋然了不少。隨即,她頗爲訝異的問道:“娘娘,徐大公子真的和丞相走的很近嗎?難道他不知道丞相在背地裡做的那些事情嗎?”
聽了春兒的問話,我掩袖一笑:“當然不會了!這都是子虛烏有的事情!”
春兒愈發的糊塗:“那娘娘方纔那樣說……”
我笑道:“自然是騙她的!”
這個時候春兒才完全領悟了過來,她也跟着我笑:“娘娘,春兒還以爲是真的呢!娘娘可真有您的!不過徐夫人怎麼這樣輕易就上當了?難道她不知道徐大公子並沒有和丞相走的很近嗎?”
我又端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笑道:“難道你沒聽過一句話嗎?兒子大了不由娘。這話糙理不糙,那徐輝祖雖說是陛下欽定的徐達爵位的世襲者,但是他也不能幹等着,朝內的大臣他必定是要結交的。雖然並不是我所說的那種私下裡結交,但是也恰巧說中了徐夫人的擔憂。畢竟在朝爲官一日,就得『摸』清楚陛下的脾氣。”
春兒聽到這裡,拍了拍自己的心口,長吁了一口氣,“娘娘這也算是兵行險招了!春兒當真爲娘娘捏了一把汗呢!”
我與春兒這麼多年的情誼真是一點都沒有變,此時此刻,她說出的話全都是替我擔憂,完完全全替我着想。內心的感動無以復加,每每賞賜的東西她都不要,甚至這麼多年以來在我身邊侍候都成了老姑娘。宮裡的閒言碎語不是沒有的,儘管我一再的壓制,卻不可能沒有一句半句傳到她的耳裡,真不知道她會是什麼感受。
想到這裡,我伸手拉上了春兒的手,“春兒,這些年來你跟在我身邊受苦了!”
春兒被我的突如其來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她並不知道我心裡的想法,只是聽到我再次說出感謝的話,便以爲我只是在爲了方纔的事情感謝她,連忙回道:“娘娘,您這樣說真的是折煞春兒了,春兒所做的這一切都是分內的事情,以後切莫要再說這種話了!”
春兒一直以來就是如此,儘管這麼多年了,她依舊很不習慣我說出感謝她的話。知道她的『性』子便也沒再勉強,只說道:“春兒,這些擺設都撤了吧,既然徐夫人離開了,留在這裡也沒有用處。”
“是的!娘娘!”春兒如釋重負般輕輕吁了口氣,連忙開始收拾桌子上的瓜果擺設。將她的動作看在眼裡,我也淺笑着搖了搖頭,這個丫頭。
不多時,春兒已經將桌子上的東西全部撤離,石桌上又恢復了以往的乾淨利落,只剩了我的一杯茶還放在那裡。又在亭子裡坐了一陣子,感覺到太陽已經西斜,地上的涼意也逐漸起來了,在春兒的提醒下我便起身往回走。畢竟是懷有身孕的人,還是小心一些爲妙。
待我回了寢宮,夫君早已等候多時了,見我回來,還未等到我屈身向他行禮,他徑直走了過來,伸手撫上我隆起的腹部,“秀英啊,這外面天氣都涼了,你怎麼纔回來!今兒個感覺怎樣?小東西在裡面有沒有不安分?”
此時此刻跟在我身後的一干宮人看到這一幕,都很識趣的退了下去,這寢宮中便只剩了我們二人。看到他如此緊張,我便笑了笑,說道:“陛下,妾身很好,因爲在寢宮裡待得太久了悶得慌,便出去走走,而且,也恰巧逢着徐夫人前來,便在御花園的八角亭中接待了!待她走後,妾身又獨自坐了一會兒纔回來。”
“哦?”夫君揚了揚眉『毛』,問道:“她來可是爲了胡惟庸誘使徐達門人刺殺的事情?”
我點了點頭,“正是如此!”
“那你是怎麼回答她的?”
“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咯!”我淺笑着輕描淡寫的回答道。
“僅僅如此?”夫君面上浮現出了不信的神情。
“哈哈!其實還有有一點點的小伎倆!說出來陛下也會覺得好笑,妾身還是不要在陛下面前班門弄斧了吧!”我一邊說着,還一邊伸出手來比劃了半響,這動作弄得夫君亦是哈哈大笑。他將我摟入懷中,伸出手指在我鼻端上親暱的颳了一下,說道:“以後若是有搞不定的事情就往朕的身上推,朕不想那些人整日的圍着你,讓你爲難。說到底朕纔是這一國之君,所有的一切都是朕說了算,他們就是不敢正面和朕交鋒,就總是去找你的麻煩。”
我依偎在他的懷中微微搖了搖頭,說道:“陛下,其實妾身都可以搞定的。在朝堂之上的時候陛下已經有那麼多的政事要處理,若是妾身不能幫助陛下,又豈能算是賢內助,那樣的話就有負於陛下對妾身的信任!”
夫君再次將我擁入懷中,這一次比上一次更緊,他的手撫『摸』着我的秀髮,嘆道:“秀英,朕與你之間何止是信任這麼簡單。這麼多年以來,你跟着朕也吃了不少苦,好不容易等到了如今,子孫都要承歡膝下了,你卻還要爲朕打理後宮!若是沒有愛,何來的信任,又何來的付出?”
夫君的一番話已經讓我感動至深,我甚至都覺得自己的眼淚瞬間就能奪眶而出,這也算是喜極而泣了吧!
兩人就這樣依偎着,忽然之間我想到了什麼,便對夫君說道:“陛下,有句話,妾身不知當講不當講。”
“有什麼話你就說吧!夫妻之間沒有什麼是不能說的。”夫君鬆開了我,笑意『吟』『吟』的望着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