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雜的聲音將人的思緒拉回,習泫定了定心神,看到柳慕月在旁邊正用木枝點火。
聽到聲音的柳慕月放下手中東西,側頭看着人,脣角溢出一絲淺淺的笑:“剛纔我取水回來,看到你睡着,就沒有打擾。”
習泫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看着她的身影也有些不大真實,聽聞人如此說,只搖了搖頭,感覺那股沉悶的感覺還沒有完全消退,目光卻不自覺的落在她手下那燃燒的火堆,有些茫然,好似是再想什麼。
見此,她也沒有再去打擾對方,只將已經準備好的水囊和乾糧放在一遍,自己則是去了另外一邊安然的坐着。
“你……”他剛要開口,餘光瞟見放在身邊的水囊和乾糧,目光閃了閃,手拿起,也在對方的面前吃了起來。
“在此不宜停留太久,不然會被他們發現。”柳慕月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卻讓他的身體輕微的顫了顫。
是啊,自己怎麼就忘記了,他們二人此刻還在逃命中,稍微一個不留神很有可能把性命都交代在野外,如何能在一個地方停留太久。
擡頭看了看天空,夜色依舊,將整個大地籠罩在一片黑暗之中,尋常能看到的星星,今日竟然一顆也不曾見到。
他乾脆的收了想法,快速將乾糧吃完,看着天空,道:“吃完我們就動身,回城。”
他心中自有算計,固然那人能夠將他們都算計其中,卻也沒有足夠的把握在城池裡挨家挨戶的搜尋,不如冒着危險重新回去,他們也絕對不會發現。
柳慕月緩緩的點着頭:“好辦法,他們絕對不會料想到我們竟然還能潛回去,在他們眼皮下行動,如此也給我們能掌握他們行蹤帶來很大便捷。”
梆子聲響起,寂靜的街道上一個活人也看不見,唯獨一個人的身影被每家門前的燈籠給拉長。
“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伴隨着梆子敲擊的聲音,那道身影也是由遠及近,緩慢的在這條寂寥的街道上行走着。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嘈雜的馬蹄聲將本該寂靜無聲的街道給徹底的驚醒,連帶着那安逸的梆子聲也少許混亂。
踏踏踏的馬蹄聲從遠處飛馳而來,一行黑衣人在街道上快速的行進着。
“前面的更夫,滾開!”
一聲怒喝,伴隨着馬兒的嘶鳴聲,受到驚嚇的更夫雙腿顫抖的坐在地上,原本用來敲擊的梆子也隨意的丟在一旁,他臉上寫滿恐懼的看着這一行人,半晌一句話也沒說出。
領頭的人看似有什麼重要的事,勒緊繮繩,不耐煩的道:“快滾開,別擋路!”
那更夫經過如此提醒,纔像是剛剛回過神,連忙手腳並用的向一邊爬去,邊爬邊用顫抖的聲音道歉。
那幾人也沒再和更夫多糾纏,朝着一個方向再度行去。
直到馬兒的啼聲越來越小了,一道小巧的身影居然從街道的某個角落裡快速鑽出,正看着那個兀自拍打身上灰塵的更夫,將手中的帕子遞了過去,笑道:“沒想到你居然也有這麼狼狽的時候,不過,他們都已經追來這裡,看來城裡也不安全了。”
僞裝成更夫的人竟然是習泫,他正用柳慕月的帕子小心翼翼的擦拭臉上的污濁,慢慢的說:“不着急,他們既然來了這裡,必定是有消息,剛纔不也沒有發現我,城裡我們不着急離開,先找個住處暫時歇腳,至於如何躲避另作打算。”
他選擇在這個時候僞裝更夫倒也是膽大,若非早在白天隱約發現這些混入城裡的可疑人,也許他們兩個傍晚時分依舊在野外,很可能被他們給捉個正着。
“我那位妹妹應該也來了。”她眯起眼睛,看着他們遠去的方向,若有所思的說道,好似是察覺到了什麼。
沒有回答,只有他那安靜的眼神,她立時笑了起來,解釋道:“方纔我從他們身上聞到一股非常清淡的味道,由此確定她是不是來了。”
在他聽來竟然有些神奇,還能從人的身上聞出味道,從而確定誰來了,倒也是第一次聽到。
感受到對方那微妙的眼神,她不置可否:“夜色漫漫,不如我們先去找個落腳之處,再想想躲避他們的辦法。”
她也不在意其他,只要能讓自己避開,也不需擔心額外的事情,至於那些,就當自己什麼都不直到,他們真正針對的對象也並非完全是自己。
這個想法終歸是想想罷了,根本無法察覺到還有什麼法子能夠提前的安置好所有麻煩,甚至是在這個地方下,有些奇怪的事情,都會讓他們感覺到其中隱隱的威脅。
二人緩慢地在無人的街道上行走着,習泫的手中依舊是更夫的東西,但那張臉上露出的表情讓人無法忘卻。
“薰兒是父親最寵愛的女兒,爲了她,父親給她很多權力,也間接導致她對什麼東西都充滿了佔有慾。”柳慕月安靜的做出解釋。
她這唯一的妹妹想要的不過是自己的性命,只要解決掉這個存在的姐姐,她就可疑肆無忌憚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但同時也沒有辦法能夠安然的利用其他。
不動聲色地看着她,習泫知道,在這個時候冒然打斷對方的話並不好,可也沒有其他辦法,只能自顧的說:“同是天涯淪落人,沒想到我居然跟着你被你妹妹追殺。”
也不知道其中真正原因,但他有一點很明白,活着便要不惜一切代價,卻也無法掌握什麼額外的事情能夠改變結局,可對彼此來說是個最好的選擇。
聞言她笑了,隨即的便是一聲嘆息,她什麼都沒有再去說,也沒有主動的去插手那些額外東西。
本在這種情況下無法準確利用其他,可也是對他們來說能夠順利存在的根本,一旦有機會就要不惜代價的去完成,也沒有誰能去主動的改變所有。
“小姐,我們並未找到那兩人。”黑衣男子單膝跪地,對着坐在主位上的華服少女說道。
他們一行人方纔從街道快速疾馳而過,不免暴露些許自己的行蹤,但他們已經利用夜色到處調查,根本沒有找到情報中說的那兩個人。
柳薰兒精心保養的指甲在燭光下透着些許光澤,那張美豔的臉上有的只是冰冷,一字一句的說:“沒找到?本小姐給你指派這麼多人馬,竟然連兩個活生生的人都找不到,要你們還有什麼用。”
雙眼裡迸射出的冷意讓人莫名感到驚恐,卻也不好在這個時候主動的去說什麼,領頭人只得道:“屬下接到情報來這裡,已經將整個城池上下搜尋過一遍,並未找到他們二人的行蹤,也許他們已經趁着夜色出城了罷。”
雖然將軍異常寵愛這位四小姐,但也明令禁止他們動用私權,這次搜索那二人也全部都是秘密進行中,根本沒有除他們以外的人還知道這件事的存在。
聞言,柳薰兒的臉色方纔算是緩和了些,不動聲色的撥弄手腕上的琉璃珠,道:“不管你們用什麼代價,都必須將那兩個人在天亮前找出來,否則你們自己會有怎樣的懲罰,不需要本小姐給你們提點罷。”
話音才落,幾個人已經將頭抵在地板上,再也不敢發出丁點的聲音,唯恐小姐在這個時候就懲罰了他們。
爲了活下去必定是不擇手段,但是在主人的手中卻沒有那麼容易能夠脫身,這也是個極大的麻煩,並對他們產生了不小的影響。
“好了,你們下去罷。”她聲音淡淡,根本不去關注他們對於自己的懼怕,也不去考慮其他的事情。
只要能夠在父親發現的時候找到柳慕月,秘密將人解決掉,到那個時候,就沒有其他人會來和自己搶所有,到那個時候,父親的寵愛就都是自己一人的了。
此刻的她還不知道,跟隨在柳慕月身邊那個不斷逃離的男人在自己心中已經留下了個身影。
她渾不在意,只是擺弄着父親送給自己的珍貴珠串,她要的便是看着柳慕月在自己面前一點點失去自己原本擁有的東西,如此自己就能高枕無憂的回去,再也不用被她的存在威脅
“柳慕月,我早便說過,雖然同是爹爹所生,你擁有太多的東西,我便要將屬於你的這些東西一件件的奪走,到那個時候,你還有什麼資格在我的面前活着,就算是你身邊的那個男人,我也要一併奪走!”她眼睛裡閃爍着瘋狂的快感。
她已經什麼都顧不上,只要能解決掉自己最大的敵人,就算是付出慘痛的代價也在所不惜。
習泫,你自己做出的選擇,我也要看着你付出代價。
不論是究竟經歷了什麼,對她來說,只要能夠解決掉最大的麻煩,所有的一切就值得,可惜的是就算是人隱藏在自己的眼皮下,她也不一定能夠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