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泫看着寒媚欣閉上了眼,心中很是慌亂,奈何他不會解毒,竟一時僵住不知如何是好。幸而馬車外的人聽到了這裡的動靜,紛紛前去通報習晟,習晟到時觸目的便是寒媚欣“死”在了習泫懷裡。
“皇兄,不是我……”習泫有些緊張地看向習晟,試圖向習晟解釋不是他殺了寒媚欣。
“我知道人不是你殺的,確定她死了嗎?”習晟驚愕了一下迅速恢復鎮定。兩人都明白,在媂國割地賠款之際,一個被押走的公主死在了他們這裡對於茯國是極其不利的,畢竟得民心才能得天下。
“她已經沒有呼吸了。”習泫探了探寒媚欣的鼻息,衝習晟點了點頭。兩人一時有些爲難,如何處理寒媚欣服毒自盡一事纔好。
這時,一個讓他們都有些意外的人出現了——“兩位皇子不如把公主交給在下。”來人是暮含。
習晟對於暮含悄悄跟在他們身邊並不意外,畢竟他沒有限制暮含的自由。他意外的是,暮含居然沒有阻止寒媚欣服毒自殺,他有些懷疑這是他們的計謀。
“難道大皇子還有什麼更好的解決方式嗎?”暮含見習晟有些猶豫只好激將道。他不太確定能否救回寒媚欣,但若還在這裡耗着,她就真的無力迴天了。
這樣說着,他走到習泫身邊,作勢要接過寒媚欣,習泫順勢把寒媚欣送到了暮含懷裡,他心裡爲寒媚欣有些不值,卻不知暮含也爲寒媚欣不值。
他們三個不就是,習泫看不到寒媚欣,寒媚欣看不到暮含。這樣的關係裡,每個人都在負累,寒媚欣是最先卸下重擔的那個,可是暮含覺得她命不該絕。
“五皇子,有些話不該在下來說,但還是想告訴你,下一個公主一樣的女子出現在你身邊時,勞煩你對她好一點。”說着,暮含把那個胭脂盒快速地扔向習泫,“這個還給五皇子。”語罷,轉身離去。
身後的人都看着他往媂國的方向離去,帶着不久前還想和茯國宣戰的頭目,卻沒有人攔住他。可能是因爲那天的天氣太好,也可能是因爲他的背影太沉重,每一步都像是在向過往告別。
暮含徹底走出他們的視線後,習泫和習晟對視一眼默默地走上了馬車。那廂,暮含如釋重負般把寒媚欣放在一片草叢裡,準備醫治她。
其實方纔將那個胭脂盒還給習泫,他是有私心的,他不願意寒媚欣甦醒過來還是心心念念着那個習泫。雖然習泫也沒有什麼對不住她的地方,與他也是無冤無仇,但習泫傷害了寒媚欣,光憑這一點,他也應該護着她離他遠些。其實他沒有想過,寒媚欣也傷害了他,他卻沒有想過離她遠些。可能愛情就是當局者迷而且樂於沉迷,而旁觀者清卻不好說清。
胡思亂想間,他從身上摸出來一顆藥丸,輕輕地塞進了她嘴裡,正準備拍拍她的背幫她順氣,突然發現她身上星星點點的傷口。如果因爲這些傷口影響了藥效,想到這裡,暮含忍不住顫了顫。而寒媚欣卻好像對他所有的心理活動並無感知,仍一動不動地躺着,還是沒有呼吸,像是一個人偶。
暮含顫抖着把寒媚欣抱起,不顧一切地狂奔起來,連去哪,該找誰都已經顧不上了,那種彷彿失去一切的感覺讓他無法思考。
突然,寒媚欣彷彿被顛到了一般動了動,暮含不由得愣住,欣喜若狂地將寒媚欣放回那個草叢中,拍拍她的後背給她順氣。手在觸到傷口時頓了頓,而寒媚欣就着他的動作輕輕地掙脫開。
“公主現在感覺如何?”暮含有些尷尬,但還是很關切地問道。
“並無大礙,我只是有些乏了。”其實她並不忍心告訴他,他不用費心費力地將她救回,她並沒有料到他會跟着,如果沒有這枚解藥,她會真的死去。而她確實不懼怕的,如果她的死能讓習泫有哪怕一絲的傷心總是好的。可是她心裡對於習泫這個名字失去了很強的波瀾,使得她就像回憶起一個僅有數面之緣根本算不上朋友的人。也許,是因爲這解藥的副作用開始起作用了吧,而她恰好很明白這解藥的功效。
不過突然想起了“臨死前”攥在手裡的那個胭脂盒,好像那是很重要的東西,不由得問暮含:“我那個胭脂盒呢?”
暮含有些不知所措,沒想到她一醒來就會問起那個胭脂盒,可能習泫真的在她心中很有分量吧:“還給五皇子了。”
“還給習泫了……也對,物歸原主……”只是這心裡怎麼空落落的卻又不知道到底失去了什麼。
“公主?你還好嗎?”暮含有些不確定她如此輕易地接受了這個事實。雖然他還回去胭脂盒是一氣之下的舉動,但也做好了寒媚欣會怪罪的準備,她這樣反而讓他心裡有些不安。
“暮含,那個胭脂盒對我有什麼特殊的意義嗎?爲什麼我這麼難過呢?”寒媚欣有些無辜地望向他,問了一個讓他覺得毛骨悚然的問題。
“在下也不是很清楚那物對公主的意義,只知那是茯國五皇子送與公主,眼下茯國與媂國並不相安,於是才替公主將那物歸還。”雖然有些驚愕,暮含還是說了一部分他內心的想法,也不知道她能不能聽進去。
“你做的沒錯,回去把這毒的製作方法傳授給你。”說着兩個人朝媂國的方向離去。
那邊坐在一起顯得挺友好的兄弟倆還並不知道寒媚欣的“起死回生”
,習晟覺得以茯國現在佔有的優勢,就算媂國想借題發揮也並不能掀起什麼大的風浪。
習泫卻心裡有些自責,寒媚欣因他而死,繼而整個茯國都可能因此受非議。不過他看着習晟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心中不禁輕鬆了些。
而一放鬆就想到習晟爲何知道他被困於此,這樣想着他問道:“皇兄你怎知我被寒媚欣困於此處?”
“是木冥提供的消息,而且他自爆了身份,”習晟對上習泫有些疑惑的眼神,不禁笑道,“你不會不知道他是一個殺手吧?”
“我是有懷疑過,卻並不確定,柳鎮將軍是他殺的對嗎?”習泫覺得很多事情可以解釋清楚了。
“應該是的。”其實習晟比習泫要清楚得多,柳鎮並不能算是死在了木冥手裡,但木冥作爲一個殺手,手上沾的血豈是零星半點?柳鎮被殺的事情深查下去對所有人都無益,既然木冥願意站出來背鍋,讓他背便是了。
關於心狠手辣,習泫是不如習晟的,如果是習泫來處理柳鎮,就絕對不會用暗殺這種方式。但一個帝王必要的時候確實應該心狠手辣先,在最高位的人,手上也沒法多幹淨。
習晟在想這次攻打媂國一舉成功,父皇是否會下決心傳位於他,又或是像以前一樣熟視無睹?習晟的攻於心計很大的程度上是在父皇那裡練就的,從小時起就在學着討好父皇,一切順着父皇的心思來。而習泫那時候就顯得活潑些,他的那種活潑在習晟看來是一種無禮。可習晟也慢慢發現父皇反而喜歡那種活潑,那感覺就像是“有心栽花花不開”。
想到這裡習晟的心情有些陰鬱了,此行最大的敗筆莫過於寒媚欣的自盡,雖是自盡,父皇怪罪下來也必然不會怪罪到習泫身上,畢竟是他習晟讓二人會面。
習晟不免有些心煩,一個媂國公主的死到底能惹來多大的麻煩,他想象不到,而此事對於他皇位的影響也是可大可小。眼下木冥又公開了他殺手的身份,事情好像在往他無法掌控的方向發展,而他卻無力改變什麼,這一認知讓他更爲不安。
擡頭看向習泫那邊,習泫卻在望着那個暮含還給他的胭脂盒發呆,習晟更覺心煩,索性下了馬車,不願見到習泫那個模樣。
習泫聽到了習晟下車的動靜,有些懷疑自己惹皇兄生氣了,卻也隱隱覺得習晟有些冷血。雖然自己並不喜歡寒媚欣,但是同她認識了這麼些年,也一起經歷了這麼多事情,對她的死自己是很內疚的。可能感情就是互相虧欠吧。他一直知道自己給不了寒媚欣任何她想要的迴應,卻從沒有想過她會用這樣決絕的方式給他一個打擊。而且她的死傳回媂國,肯定又會掀起一場血雨腥風,皇兄定是因此覺得很是心煩,纔會那樣一身戾氣地下了馬車吧,他又讓皇兄覺得爲難了。
慕月,如果是你來面對這一切,你會如何呢?想到柳慕月,他心裡忍不住柔軟了幾分,只是被皇兄救出後還沒有去和她見上一面,不知道她是否知道寒媚欣自盡的事,也並不知道她是否知道木冥是她的殺父仇人。好像這一切都變得複雜了,所有的人互相牽制着也互相傷害,他定了定神,準備去和柳慕月聊一聊,以解相思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