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長恭呢?兩個人沒有這樣談過心,有的只是仇恨,他們不會這樣靜下心來相互交流,相互談心了。
咫尺天涯,永爲路人。
真的,以後就是路人了!
邪靈的帳內,宇文邕跟月兒正並排坐着。
邪靈上下打量着月兒,一抹譏諷地笑揚起,帶着驕傲和嘲諷地說道:“哎呀,月兒姐姐,都是靈兒太笨,竟然纔看出來姐姐有病呢!哎呀,你說說姐姐這般蒼老的樣子,活上個三年五載也就算了。不過,都怪靈兒太好心了,若是你好好配合的話,養上那麼幾年,徹底治癒了,就是活到百歲也不是問題啊!你說,月兒姐姐,你要怎麼感謝靈兒呢!”邪靈瞪着靈動的大眼睛看向月兒。
“你想要怎樣的報答呢?”月兒對於他沒有多少好感,當然也不是很喜歡,只是覺得他有時候像孩子,但有時候城府卻比任何人都深。
“看姐姐說的哪裡話,好像我是重財輕義的人呢!若是一點好處不要,姐姐會過意不去,也顯得靈兒虛僞了,可是再要上幾萬馬匹,幾箱金銀珠寶吧,倒顯得我們生分了。哎呀,怎麼辦纔好呢?”邪靈拄着腦袋做思考狀,像是個天真的孩子。
“你若是答應治她的病,我將所行禮品再加一半,日後奉上,你看怎樣?”宇文邕目光堅定地看着邪靈。
“哎呀,這怎麼好意思呢?既然皇帝都親自下令了,我豈有不收之理,就這樣定了。”
邪靈一副若獲至寶,開心的樣子,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樣子。
這次出行,絲綢、馬匹、金銀珠寶豈是用幾萬,幾箱計算的。這些的一半,也頂過剛纔邪靈提的要求。
邪靈說完,收斂住笑容,琉璃色的雙眸深邃、明亮。看得出他替月兒把脈也是很是認真,看臉色並不是很好,但他卻隨之微微一笑:“姐姐碰上我,真是修了幾輩子的福氣呢!你的毒潛藏了這麼多年,現在都開始擴散了呢,愛,真是有個好的外表,內裡卻是一塌糊塗啊!”邪靈嘆了口氣。
“這個我知道!”月兒冷冷地說道。
邪靈看着也並未生氣,只是一副驚訝狀,說道:“哎呀,姐姐這是什麼態度,我好心給你看病,你卻這樣對我。”邪靈一副委屈的樣子。
月兒不得不誇讚他的表演天賦。
“要不,你們回去吧。我先好好研究一下,給你開些方子,不過,你可要一直都記着喝靈兒開的藥啊,不然,你會後悔的!”邪靈繼續說道,雖然很天真的聲音,可是卻帶着威脅的味道。
“多謝王子好意!月兒這條賤命就全靠王子了。”月兒很是恭敬地說道。
邪靈聽着很是受用的哈哈大笑起來,“月兒姐姐真是有禮貌,我最喜歡這樣的人了。”
帳內,邪靈一個人嘆着氣,一切都變得物是人非,他依然記得那個靈動的女孩,跳舞、騎馬、望着天空發呆。時間彷彿還停留在很久以前她在突厥的日子。
她離開這個世界已經有幾個月了,她離開時,記憶裡會不會有他呢?
他不得而知,一定不會有吧。她的心裡從來都是隻有一個人的。
遙遠的鄴城,她就那樣香消玉殞,不復存在!
而他只能在千里之外的大漠悄悄的懷念,隱藏在心裡的痛偶爾也會溢出心裡,讓他不能自已。
鄴城?如夢魘,是他做夢也會帶着仇恨去的地方。
而這次,他卻跟他的姐姐邪雲達成一致,站在父汗地對立面。
可以那樣,他的姐姐就真的幸福嗎?他又嘆了口氣。
這世間,唯有情字,是不能用常理來推論的。
事情似乎很是順利,邪雲和邪靈姐唱弟合,終於說動了他的父汗,同意她嫁到周國。
而且邪靈也和宇文邕達成了一致,他出錢,邪靈出力,來治月兒的病。
邪靈的父汗阿史那燕都也委婉地拒絕了齊國的使者蘭陵王。
邪雲的出嫁之行定在下個月十五,還有將近一個月的時間,說快不快,說慢也不慢!
也就是說,在大漠他們也只能呆一個月的時間,高長恭則是計劃提前離開的,畢竟,這種事情並不是什麼值得炫耀的事情。
而且寒冬將近,他們還是希望提前能回去的。
月兒一個人坐在坡沿上發呆,還有幾天,他就要離開了嗎?
現在的他們,擡頭不見低頭見,可是他的身邊總有個女子在他的身邊,果真是形影不離啊。
遠遠地,月兒又看見那個王姬和高長恭在慢慢地散步。
心情不錯啊。月兒苦笑着,起身準備離開。
“喂,一個人在這幹嘛?”邪雲拍着她的肩膀,坐到她的旁邊。
循着月兒的目光,她就看到那個蘭陵王和他的妃。
邪雲也收起笑容,低着頭,看着月兒難過的樣子,她的心裡也有些過意不去。
“還有一個月,還有一個月……”邪雲淡淡地說道,“我在這裡生活了二十幾年,以後我就要永遠離開這裡的。”她擡起頭,看着蔚藍的天空,聆聽這豪邁的風聲。“這裡的天是最藍的,這裡的沙漠最廣闊,這裡的風最雄壯,這裡的一切,我都熟悉於心,可惜以後這裡不屬於我了。”
月兒看着邪雲,她也是個可憐的人,想起宇文邕的話,她不由惋惜起來,“他是個很好的人,他會對你很好的!”
“是嗎?但願如此吧!”邪雲並沒有多少喜悅,平淡的語氣,因爲她很清楚自己的處境,也很清楚他對於她的感覺。
說實話,邪雲本身覺得自己對於月兒並沒有什麼好感,她一直把月兒當情敵,可是卻沒有想到兩人居然成了關係很好的人,是朋友嗎,邪雲覺得還算不上。人真是個奇妙的動物。
現在她們兩個竟能這樣坐着,互相說話,邪雲也覺得不可思議。
月兒看着不遠處的兩個人,心裡總有說不出的難過,現在邪雲也是沒有任何活力,讓月兒更加覺得氣氛有些難過。
“我們比賽騎馬吧。”月兒突然建議道,如果不能好好地讓自己放鬆一次,月兒覺得自己會崩潰的。
“好啊!”邪雲突然來了興趣,不過看着月兒又說了一句:“我可是在馬背上長大的,我可以先讓你的。”
“不用了,大不了,我跟在你屁股後面就好了!”月兒笑道。
“好,那我們現在就去。”邪雲用商量的語氣說道。
兩人匆匆離去。
看着兩個人離去的背影,長恭有些漠然,這些日子,他們見面的機會不算多,也不算少,可是每次她都是那樣,完全無視他的態度,一切都那樣坦然。
是他親口說的,永爲路人,現在還奢求什麼呢?是自己自作自受罷了。
“姐姐已經走遠了。”王姬看着他,深情專注的目光從來都不屬於自己。
高長恭沒有回答,繼續往前走着。
“你帶我出來就是想引起姐姐的注意,沒錯吧。”王姬沒有跟隨過來。
高長恭停駐了片刻,沒有回答她,繼續走着。
“爲什麼,我哪裡比不上她了,你爲什麼要這樣對我?”王姬突然從背後摟住他的腰,帶着哭腔說道。
“你放開!”高長恭站在那裡,冷冷地說道。
“我哪裡比不上她了,爲什麼,你一直對我如此冷淡?”王姬沒有放開他,哭着說道。
“你哪裡都好。”高長恭冰冷的聲音,讓本就寒冷的天空變得更加凝重。
“那爲什麼,爲什麼你不喜歡我,我呆在你身邊這麼長時間,我從來沒有奢求過什麼,我只希望,希望你可以多看我一眼,可以多和我說一些話,可以多關心我一點。”
“你很好,可你不是她。有些人,一旦認定了,就誰代替不了。”高長恭使勁掰開她的雙手,沒有回頭向前走去。
留下王姬一個人愣在那裡,風吹疼了她的眼睛,帶着痛,她看着他遠去的背影,絕情的背影,這一年多來,他就沒有對她有過一絲絲的感情嘛?
“喂,你慢一點啊!”邪雲在後面大聲叫着。
月兒卻似發了瘋一般,騎着馬馳騁着。
廣闊的大漠,強風吹出陣陣沙塵,她索性閉上眼睛,不停地往前奔着。腦海裡卻不斷地閃過她的身影。
跟邪雲離開的時候,她想回頭卻不敢,終於鼓起勇氣的時候,也許,太過遙遠,她看得不真切,只覺得她靈動的身影跑向前,擁抱着他,他沒有拒絕。
一切都地那麼美好,那麼美好。
她只想不停地奔跑,不去想那些讓人煩惱的事情。
讓她對高長恭心如止水,她果真還是做不到。明明是他的錯,明明是他背叛了她,可是在她的心裡,她還是放不下。
風呼嘯而過,真的耳膜有些疼,可是她不敢去睜開眼睛,這樣風沙就不會吹進眼睛裡了,月兒這樣安慰着。
月兒覺得自己很是犯賤,她不該去想他,不該爲他難過。
因爲他不值得,是啊,高長恭,你不值得月兒對你這樣做。
月兒嘴角浮起淡淡的笑意。
過去的終究是過去的,在美好的回憶也代替不了現實的殘忍,即使再愛也會有累的時候。
月兒,你爲她受的傷還不多嗎?你爲他留的淚還不多嗎?
傷口終究會癒合,眼淚,她卻再也留不出來。
這樣,以後的以後,她就不會再受傷,不會再流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