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子悶悶的回到房間,見大家都像是霜打的茄子似的,個個耷拉着腦袋。便強打起精神說:“這段時間,大家都辛苦咧,小陳去要桌上好的酒席,咱美美的吃上一頓再說。”
聽了這話,大家臉上的表情變得活泛了些。淑珍擰身加溝子跟着小陳出門,嘴裡還嘟囔道:“我去看吧,不盯着還不知道把啥肉給弄上哩。”
淑珍剛出門,就見先前那個維族人,懷裡抱着一摞饢,滿臉堆笑的進來說:“哎呀,警察同志們辛苦了,這是從二道橋子買的,亞克西。”說着,便將饢和一包葡萄乾放在了桌上。
祥子略微客氣了一下,那人便做了個漂亮的舞蹈動作,歡快的出了門。
葡萄就饢吃,是維族人的家常飯。夏天是鮮葡萄,冬天是葡萄乾。你還別說,葡萄就饢吃,不但營養,而且口感很好。在新疆,好多漢族人也喜歡這麼吃。尤其是外出上路,就更是方便耐飢。
維族人的過分熱情,更加堅定了祥子心中的一個想法——這幫人肯定有問題。淑珍進門,見祥子還悶頭琢磨,便輕聲來到面前說:“飯菜好咧,先吃飯吧。”
於是,祥子略微懵愣了一下,精神一振說:“走!吃飯去,把饢也帶上,不吃白不吃。”說着,便帶頭出了門。
初夜的月亮,藉着滿地白雪的反射,將一縷銀光溫柔的灑在了炕上。
祥子示意讓五子守在門口,然後,神色凝重的說:“這回,咱們辛辛苦苦忙活幾天,卻撲了個空。我知道,大家心裡都不好受。從眼下的形勢來看,似乎是案子又回到了原點。”
頓了一下,祥子輕籲口氣,目光敏銳的掃視了大家一眼,接着道:“既然案子沒有了結,那我們的任務就沒有結束。西路的同志繼續設卡嚴查,小陳和五子暗暗跟着這夥維族人,看他們究竟在耍啥把戲。我會通知沿途警局,必要時給予支持。”
說着,側臉溫情的瞅了眼淑珍道:“我和淑珍賈虎在三岔口分手,你兩人趕回孚遠,讓南路的人不要放鬆警惕。案情複雜,我要回局裡,親自向局長彙報情況。”說着,又略顯不捨的瞅了淑珍一眼。
見祥子風塵僕僕的敲門進來,王局長二話沒說,先給沏上一杯熱茶,親手端了過來。祥子慌忙接過茶杯,也顧不得喝口熱茶暖暖身子,便一五一十的將案情整個敘述了一遍。
王局長單手捏着下巴,在屋裡走了幾個來回,才自語般說:“看來,我們的對手不一般吶。”
說着,轉身溫和的瞅了祥子一眼,安慰道:“你已經盡力了,回家休息兩天再說吧。”
祥子聽了,忽的站起身,神色剛毅的說:“我這就趕回孚遠,就不信咧,他們能從老鼠洞裡跑掉。”
見祥子一副神情激昂的樣子,王局長略顯動情的微微一笑說:“依我看,案子並沒有走到絕路。按時間推算,這批貨物,要麼已經出疆。但聽你的部署,又不可能不留痕跡。那麼,只有一種可能,那批貨就根本沒挪窩。”
祥子略顯興奮的說:“我也是這麼想,那夥維族人可能是個幌子,故意引開我們的視線。想達到以假帶真的目的。”
王局長贊同的點點頭說:“他們是想拖延了時間,我們也就漸漸放鬆了警惕。然後,再不慌不忙的把貨倒騰出去。”
說着,王局長又一副關切的樣子,溫和的瞅了眼祥子說:“你先回家歇着吧,明早我派車送你過去。”
祥子精神一振說:“不咧,如果車子方便,我這就走。”
王局長略顯感動的輕搖了一下頭說:“你呀,幹起工作就不要命,也得保重身子麼。這樣,中午在局裡吃飯,我讓廚房給你加個菜,吃飽肚子再走。”
祥子,滿含感激的點了點頭。
王書記聽了祥子對案情的述說,感到十分意外。他邊讓着祥子喝茶,邊若有所思的說:“下一步該從那裡下手哩?”
祥子悠閒的喝了口茶,不慌不忙的說:“既然人家耗着,我們也只好陪着。只要他們一動彈,我們就好下手咧。”王局長聽了,沉思般的點了點頭。
娟子已經從淑珍那裡,知道了案情的經過。見祥子悶不做聲的進了門,便一副急切的樣子說:“既然人家在等時機,我們還不如來個將計就計。”
祥子聽說,像是突然來了精神。他知道娟子鬼大得很,關鍵時刻,每每能弄出些新名堂。於是,衝她暖暖一笑說:“姚參謀長又有啥高招哩?”
娟子故作不悅的白了他一眼說:“人家的目的,是等路上消停才露頭咧,你們到處設卡,讓人家咋弄麼。”
祥子略顯興奮的說:“對呀,我們可以把明查改爲暗訪。給他擺出個內緊外鬆的架勢來。”
說着,衝娟子投去讚賞愛惜的目光。
吃過飯,祥子剛端過娟子沏來的蓋碗茶,就聽院裡蘭花嘰嘰喳喳的嬉笑聲。緊接着又傳來了淑珍的責罵聲:“你個瘋丫頭!你哥的腿腳還沒好利落,沒事惹他幹啥哩?”
聽了聲音,祥子就有些坐不住了,隔着窗戶瞅了眼。見蘭花像是搶了虎子一張紙,虎子踮着腳在後面追。
便好奇的剛想下炕湊個熱鬧,卻見娟子進門笑着嚷嚷道:“你兩個娃呀,真是一對活寶。見面就得鬧出些動靜來。蘭花也是的,明知這些日子,虎子整天捧着燕子的信當寶貝,她還瞅空就去搶。”
祥子甜蜜一笑,略顯興奮的說:“也不知那丫頭到底咋樣麼,咋就把咱兒子給迷住哩”
娟子像是一時來了興趣,笑眯眯的湊到祥子跟前說:“我也是上次在醫院照過一面,看模樣兒長得倒也水靈周正。淑珍就把她誇得是一朵花似的。說不但摸樣好,心眼也靈巧,虎子一眼就給盯上咧。”
祥子嘿嘿一笑說:“我們那個傻兒子,見丫頭就臉紅,也不知看明白沒有,就上心咧。”
娟子作出一副不屑的樣子說:“把兒子說的都跟你似的,送到口的肉都膽小的不敢吃。”
祥子擺出一副自得的樣子,嘻嘻一笑說:“後來,還不是給吃個美麼?”
娟子微怨的白了祥子一眼,聲音低沉的嘟囔道:“還有臉說哩。”
正說着,只見淑珍笑嘻嘻的推門進來說:“兩口子高一句低一句的,在說啥哩?”
祥子面顯窘迫的扭過臉去,娟子忙訕笑着說:“還不是虎子和燕子的事麼。”
淑珍抿嘴一笑說:“就要當婆婆咧,感覺不錯吧?我可是高興得幾晚上都沒睡好覺。”
娟子輕鬆一笑說:“雖然只照過一面,聽你說好,那一定是錯不了。不行那天我們去一趟,大人們正式見個面。”
祥子溫笑着擺擺手說:“你算咧吧,八字還沒一撇哩,你急個啥?現如今提倡自由戀愛,娃娃們談結實咧,自然會說的,大人攪和個啥麼。”
娟子故作不悅的白了祥子一眼說:“吆,當年的榆木疙瘩,現如今倒變成個明白人咧。”說着,神情詭秘的瞅了淑珍一眼。
祥子嘿嘿一笑,轉移話題說:“晚上弄兩個下酒菜,我要讓娟子見個人。”說着,衝她兩做出一副神秘的樣子。
晚上來的不是別人,而是賈虎。見到桌上的酒菜,賈虎面顯驚疑而又靦腆的樣子,囁嚅道:“隊長...師父...這是?”
祥子見他一雙濃眉大眼,此時竟瞪得比平時還要大。便衝他溫和一笑說:“來炕上坐吧,都不是外人。”
見賈虎有些惶恐拘束的上了炕,祥子衝娟子微微一笑說:“介紹一下,這是我路上收的徒弟,姓賈名虎,身手不錯。”
繼而,又轉向賈虎說:“這就是你師孃,這位就不用介紹了,你們是不打不相識,她也算是你半個師孃吧。”
淑珍聽了,把眼一瞪嚷道:“我看你是越老越不正經咧,我咋就成他半個師孃哩?”
見祥子憋紅着臉,一時無法應對。娟子吃吃一笑說:“你是虎子的乾孃麼,若論輩分,你可不是半個師孃麼。”
吃喝說笑了一陣,祥子衝賈虎正色道:“西路我守着,東面可全靠你了。”
頓了一下,見賈虎神情專注的瞅着自己,祥子鬆緩了些口氣接着道:“我給你派兩個人,明天一早就出發。你要發揮你的特長,暗暗摸清東線所有駱駝店和鏢局的動向,只要是五峰駱駝以上的商隊,都要摸清底細。”
說着,衝賈虎詭異一笑道:“得把你起封口的絕活說說,我還外行哩。”
賈虎先是微微懵愣了一下,繼而嘿嘿一笑說:“也算不上啥絕活,封口都是火漆印,只要用快刀沿木箱剔開火漆,箱子就能打開。幹完活,冬天好辦,抹些吐沫就成,夏天就得用洋蠟沾。”
賈虎說着,顯出一副羞愧難悵的樣子。祥子微笑着點了點頭,突然話題一轉說:“會使短槍麼?”
賈虎懵愣了一下,忙說:“長槍使過,短槍還沒摸過哩。”說着,賈虎顯出興奮而又期待的樣子。
祥子瞅了眼悶頭不語的虎子,面顯狡黠的說:“交給你兩項任務。”
見虎子精神一振,定眼瞅着自己,祥子微微一笑說:“一是派兩個身手好,辦事機靈的幹警給賈虎;二是先從你這裡借把手槍。賈虎乾的細活,槍要小點,便於隱藏。”
看着虎子不情不願的離開飯桌,去了自己屋。祥子暗暗一笑,衝賈虎說:“長槍短槍一個理,帶它主要是爲了防身。你們這次是暗訪,一定不能暴露真實身份。沒到萬不得已,不能開槍傷人。”
正說着,見虎子拎把****,態度平平的說:“這把槍結構簡單好操作,又不容易卡殼。說實話,我都沒捨得拿出來用哩。”
祥子伸手接過槍,面顯不屑的說:“看把你給小氣的,局裡有的是,趕明兒給你還把新的。”
繼而 ,轉向賈虎道:“你王師母是用***的行家,讓她教教你。”
說着,暖暖瞅了淑珍一眼,將槍遞了過去。淑珍動作麻利的,將分解裝彈的技巧演說了一遍。末了嘟囔道:“虎子收集幾把槍,也不容易。平時看着跟寶貝似的,你可得給他還回來。”
說着,目光溫婉的瞅着祥子。祥子嘿嘿一笑說:“騙誰也不能騙兒子麼。”
太陽剛剛泛白,賈虎就帶着兩個幹警,匆匆朝東馳去。而這一去,又將引出一段曲折離奇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