填飽了肚子,淑珍和娟子顯得精神了起來。淑珍踮腳翹首的朝遠處眺望了一會,又擡頭看了眼開始泛紅的太陽,略顯不安的說:“咱們開始點菸吧,若是能找到,怕是這會已經朝回走咧。”
娟子應和的點點頭,隨即又面顯憂慮的嘟囔道:“狼糞放少咧不起煙,放多了又不經燒,這些狼糞怕是撐不了個把鐘頭。”
阿娜爾罕聽說,竄起身子說:“我再去撿。”說話身子已經飄下了沙樑。娟子略微遲疑了下,也跟着下了坡。
見阿娜爾罕盡在芨芨草和白刺從跟前繞,娟子疑惑的問道:“狼拉屎還挑地方?”
阿娜爾罕抿嘴一笑,略顯得意的說:“就是哩,我十歲那年,一人跑到山坡上去玩,聽的兔子叫,回頭一看見三隻狼在撕咬着一隻兔子,我嚇得趕忙躲進了紅柳叢裡。”
說着,阿娜爾罕做了個害怕的樣子,衝娟子俏皮的做了個怪相接着道:“後來,狼吃完兔子就朝我這邊走來,當時我連大氣都不敢出,深怕被它們發現像兔子一樣給吃掉。但它們卻沒搭理我,一直朝前走。”
說着,阿娜爾罕一臉欣慰的樣子瞅了眼娟子,見她認真在聽,便甜甜一笑接着道:“我悄悄伸頭看了看,見一隻狼突然掉頭拐到一窩芨芨草的後面,以爲又是哪個可憐兔子或沙鼠要倒黴,結果不大功夫那狼就攆着前面的狼跑了。”
見娟子饒有興致的在聽,阿娜爾罕嘻嘻一笑,面顯神秘的說:“等它們跑遠了,我去那裡一看,——哇,狼拉下了一堆屎”說着,做了個臭味噁心的樣子。
見娟子被惹的吃吃笑,阿娜爾罕像個大人似的嘆口氣說:“後來,我在玩的時候,遇到芨芨草或是白刺叢看一眼,就知道這裡來沒來過狼。”正說着,阿娜爾罕就在一簇芨芨草邊發現了一小堆狼糞,只是還沒幹透。
娟子嫌惡心,發愁咋拿,只見阿娜爾罕衝她詭秘一笑,動作麻利的從腰間抽出小刀,唰唰幾下割了把芨芨草葉,將柔軟的尖稍挽成結,平展的攤在地上像朵盛開的花兒,再用小木棍當筷子,逐個將狼糞夾入花心,然後慢慢收起草葉的另一端,令人噁心的狼糞便乖乖的被攏在了花兒裡。
娟子見阿娜爾罕終於完成了細緻而又美妙的工程,面顯佩服欣慰的樣子,忙從她手裡接過“花籃”,疼愛的瞅了眼說:“我拿着,你再去別處找找。”阿娜爾罕欣喜的遞過“花籃”便蹦蹦跳跳的朝前跑去。
乾柴引着了狼糞,頓時一縷青黑色的煙霧,像條柔美的飄帶似的,嫋嫋升上天空,在灰白的大氣層中格外的顯眼。這便是古代烽火臺上,都要準備狼煙的原因。
祥子帶着大家翻過了幾個樣子幾乎相同的沙丘,太陽已經像是喝醉了酒似的,沉沉的往下落,大地已經開始變了顏色,而極目四下,依然是剛剛出發時的樣子,只不過比先前鮮活了些。
買買提喘了口粗氣,有些失望沮喪的樣子說:“我們像是弄錯了方向。”說着,見祥子面顯疑惑而又不安的瞅了自己一眼。買買提接着道:“照我們現在走過的路程,如果方向不錯應該到了沙漠的邊緣,但現在看來,我們像是還在中間。”說着,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朝巴哈爾伸了伸手。
巴哈爾趕忙遞過水壺,買買提神情懨懨的嘟囔道:“都喝點水吧,能不能走出去,只有胡大知道。”說着,跪伏在地,嘴裡唸唸有詞。
祥子接過水袋抿了一口,在嘴裡停放了一會,才慢慢的嚥下。他是在留下明日的水。見到父親的樣子,虎子心裡就明白,也小抿了一口,轉身遞給巴哈爾說:“省着點兒,明天還要喝哩。”說着,便心有不甘的朝着身旁一座更高的沙丘跑去。
太陽的臉已經紅透,顯出搖搖欲墜的樣子,荒蕪的原野漸漸披上了淡淡的紅紗。除騷情的雲絮輕薄的染上了濃妝外,遙遠的天際,依然是一派青藍。
就在大家各懷心思的暗自嘆息時,只聽得虎子驚喜的失聲喊道:“狼煙!是狼煙!”
大家疾忙不約而同的翻身而起,翹首朝着虎子手指的方向望去,清透的天際,隱隱一縷灰黑色的影子,若煙似帶的漂浮在那裡,就像在青藍的鏡面上,淡淡的抹了一筆似的,顯得自然而又飄逸。
買買提翹首興奮的瞅了一眼,便再次跪伏在地,神情激動的喊道:“胡大呀!我們有救了。”
於是,大家頓時渾身來了力氣,邁開步子便朝着那縷若隱若現的影子走去。
太陽終於軟軟的跌落在了沙丘的那邊,只將一抹七彩的顏色淡淡的掛在了雲朵的邊緣,大地頓時失去了鮮活的模樣,陰沉着臉,靜靜的蹴在那裡。本來隱約可見的絲帶,也想是被灰白的天給融化了似的,沒了一絲痕跡。
見大家的情緒又緊張了起來,虎子靈機一動,拔出手槍就朝天放了兩響。祥子頓時一喜,也面顯欣喜的拔出槍,衝虎子說:“你那還有幾發子彈?”
虎子疾忙退出**一看,**是空的。祥子還剩兩發。祥子遲疑的瞅了買買提一眼,買買提軟軟的聳聳肩,表示自己沒帶槍。
祥子沉思般的說:“從你剛纔放了兩槍的情況看,還沒人聽到我們的槍聲,不然早有了迴應。”說着,目視了前方一眼,發出命令:“朝着剛纔煙起的方向,繼續前進。”
翻過一道沙樑,祥子朝天開了一槍,靜靜的聽了一會。寂靜的荒野沒一點反應。便繼續朝前走。
此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原本灰亮的遠方,像是被扣在了黑灰的紗罩下面似的,百米之外就朦朧的只剩下一道模糊的灰幔。腳下也被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霧。
在爬上一道斜生的斷溝後,天際已經完全黑暗了下來。大家面面相視,已全然不知先前認準的方向究竟在哪邊,祥子無奈的打響了最後一顆子彈。
未等狼糞燒盡,重重的暮色已經慢慢的扣在了頭頂。淑珍面顯焦急的踮腳瞅着漸漸模糊的遠方,嘴裡喘息般的嘟囔道:“咋還不見個人影哩?”
娟子正將最後一點狼糞弄到火炭上,弓腰時像是被硬物格了一下。心裡猛然一動,欣喜的順手拔出手槍就朝天噹噹兩響。
清脆的槍聲頓時劃破天際,朝着遠方漫去。淑珍心裡一喜,也隨即拔出槍放了起來。
然而,橫向的輕風,像是黏黏的帶走了荒漠裡少見的聲音。大地依然是一片空曠的寂靜。
望着被風吹出陣陣火花的碳灰,娟子嘟囔般的說:“夜裡只有火光最管用哩,可惜這裡找不到柴火,真是急死個人哩。”
淑珍靈機一動,脫了外衣杵給默默而立的阿娜爾罕,又麻利的脫了內衣穿好外衣,在火炭上引燃了內衣,挑在溼紅柳枝上高高舉在頭頂。頓時,一團閃亮的火球便映紅了半面沙樑。
然而,短暫的光亮過後,周圍又漸漸的暗淡了下來。娟子見狀,趕忙學着淑珍的樣子,慌忙扒下內衣遞給了淑珍。
見火光再次暗了下來,阿娜爾罕焦急的蠕動了下喉嚨,剛想學着兩個媽媽的樣子做,卻突然靈機一動,大聲嚷道:“我們不是有馬鞍麼!”於是,三人便欣喜的溜下緩坡,朝着不遠處的馬匹跑去。
無辜的馬鞍被一個接着一個的引燃,最後就剩阿娜爾罕心愛的那副銅環銅鐙的鹿皮馬鞍。阿娜爾罕略顯遲疑了一下,還是慢慢將它移近了火堆。
祥子茫然四顧全沒了方向感,見腳下也開始磕磕絆絆的不好走,,又見大家都像是霜打的茄子似的沒了精神。便住下腳,微微喘息的說:“我看這麼走也不是個辦法,萬一要是弄錯了方向,可就越走越遠咧。”
見大家遲疑的樣子,虎子湊近說:“要不翻過那道沙樑再說吧。”說着,指了指隱隱可見的一道黑影,便扭身走早了前面。
臨近坡時,虎子的腳下像是被啥東西給絆了一下,險些撲倒。踉蹌間,覺得有個硬物格了一下肚子,心中猛然一喜,摸出把小手槍便興奮的朝天放了一槍,結果,聲音還沒公驢放屁的動靜大,倒惹的大家費力一笑。才知那是把特製的****,十米開外便聽不到動靜。儘管如此,虎子還是愛惜的又揣進了懷裡。
幾人費力的爬上樑頂,轉身四顧,虎子突然驚叫道:“火!是火光!”大家欣喜的順指望去,在遙遠的天際,有個豆大的亮點時隱時現。頓時煥發了精神,二話不說,跟着虎子就一路快步而去。
望着最後一個馬鞍燃燒的火焰漸漸暗去,淑珍的心裡猛然騰起一股莫名的酸楚。只見她二話不說,脫下身上僅有的外衣,就朝忽閃着弱弱一點火花的馬鞍湊去。
就在衣服冒煙起火的瞬間,一個高大魁梧的身影突然閃近,伸手奪過淑珍手裡的衣服猛然一抖,便和淑珍的身子一起裹在了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