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除祥子外,都來到了位於迪化城南的賽馬場。阿娜爾罕依然被虎子摟着,高傲的騎在棗紅馬上。修理整齊的鬃毛和擦洗泛光的黃銅鈴鐺,讓本就高大俊美的棗紅馬更顯得與衆不同,而虎子懷裡的小美女又吸引了不少貪婪羨慕的眼光。
娜塔莎在淑珍的身後,騎着依然昂首闊步的菊花青,而娟子和蘭花卻各自騎匹普通的馬。一行人到場,就立刻引得場內一陣的竊竊私語。不少沒見過世面的鄉下男人,更是將目光閃爍,而又執着的落在了娜塔莎雪白泛光的大腿上。
比賽的規則很簡單,每兩人一組,先是比速度,而後比花樣技巧。二百米的跑道,一個來回結束比賽。真是臺上三分鐘,臺下十年功。
第一組是一對男女選手,後來才知是兄妹。開跑是比速度,但兩匹駿馬像是事先商量好似的,雖然揚蹄狂奔,但卻始終齊頭並進。回跑是展示花樣和技巧,只見兄妹兩動作整齊身形敏捷,馬上馬下的跳躍翻滾不停,飄舞的身影讓人眼花繚亂。頓時,引得場上一片歡呼讚歎聲。
看了兩人精湛完美的表演,好多選手都自慚形穢的失去了比賽的信心,有兩組索性撥馬退出了比賽。見虎子拿眼瞄着自己,淑珍便悄然的來到虎子跟前,面顯不屑的說:“那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是馬戲團用來糊弄人的。我們的動作是講究實用,力求在保護自己的前提下,能夠消滅敵人。我想,評委裡面有識貨的人。放心比賽,正常發揮就行。”
見虎子微笑着輕輕的點了點頭,淑珍才長噓口氣,默默的退了回來。剛回到原處,就覺一隻溫軟溼滑的小手,輕輕的握住了自己的手。淑珍扭頭一看,見阿娜爾罕正面含複雜微笑,暖暖的瞅着自己。淑珍疼愛的瞅了她一眼,伸手將她攬在了懷裡。
終於輪到虎子了,他在走向起跑線時,還暖暖笑着朝這邊招了招手。
棗紅馬真是不含糊,還沒跑出百米,就將對手遠遠甩在了後面。虎子人馬合一的騎術,立刻引來了一陣喝彩。在回跑的表演中,虎子忽左忽右,忽上忽下,有時還將身子藏於馬下。與其他選手不同的是,每做一組動作,都有單手或是雙手舉槍射擊的動作,惹的場上叫好聲不斷。高高的評委臺上,也有人興奮的站起身,笑着指指點點。
整套動作下來,雖然感覺上不及第一場的兄妹花哨好看,但每個動作都展現着穩健和乾淨利落。讓人有種有別於其他選手的新奇感。
虎子離場剛剛來到跟前,娜塔莎就一副激動的樣子,迫不及待的準備衝上去擁抱虎子,甚至來個激情的熱吻也未可知。但身子剛要挪窩,就被娟子一把拽進了懷裡。倒讓阿娜爾罕趁機飄過去,溫情的倚在虎子的懷裡,還將一束不知啥時採摘的野花,連同自己那張花兒般的面孔,一起送到了虎子的面前。
虎子愛憐的輕撫了一下阿娜爾罕披在肩上的碎辮子,接過花束衝大家暖暖的笑了笑,巧妙的將棗紅馬的繮繩,遞到了阿娜爾罕的手中。
淑珍興奮的輕輕搗了虎子一拳,滿臉欣喜的樣子說:“真是完美沒說的,這要是在軍營比賽,準拿冠軍。”
娜塔莎又想朝前湊,身子卻被娟子溫柔而有力的攬在懷裡。只好一副熱烈的表情說:“你今天看起來真棒!”說着,伸手做了個優雅的飛吻動作。
娟子疼愛的撫摸了下虎子的肩膀,面顯欣慰的說:“我看着都揪心,平時我也沒咋在意。哪成想,你這個鬼乾媽給你搜騰(翻找)咧這麼些日怪動作,讓人看着都擔懸(緊張)。”
淑珍聽說嘻嘻一笑,面顯自得的樣子道:“這可是我幾年在部隊裡積攢的全部家當,不是我吹哩,要是誰掌握咧這套本領,萬馬軍中取上將人頭,如探囊取物一般。”
蘭花聽說,故意把嘴一撅嘟囔道:“你就偏心!咋沒教我哩?”
淑珍聽說,故作不悅的白了蘭花一眼道:“還好意思說哩,十歲那年不知是哪根筋搭錯了地方,嚷嚷着要學騎馬。熱火半天,溝蛋子(屁股)掉咧皮,疼得趴在炕上娃娃叫。從那以後,打死都不學騎馬咧。”
蘭花面顯嬌羞的扭身擋在淑珍面前,嗲聲道:“人家就隨便說說麼,誰讓您把老底子都翻出來讓人看哩。”
大家正在你一句我一句的說笑,只見人羣一陣騷亂,有人驚呼:“快把馬攔住!”
大家尋聲望去,只見賽場中有人落馬。受驚的烈馬拖着套鐙(騎手的一條腿被套在馬鐙裡)的騎手,衝開人羣朝着北面的空地馳去。後面有兩匹馬緊追不捨,但看樣子一時無法超過受驚的馬。
只見阿娜爾罕二話不說,飛身上馬,朝着驚馬的右側飛奔而去。英俊的棗紅馬背上,一個嬌小的身影幾乎與狂奔的馬融爲了一體。就在驚馬懵愣之際,飛馳而來的棗紅馬已經斜斜的擋住了它的去路,同時,拖地的繮繩也讓馬上蝴蝶般的身影纜在了手裡。場上頓時發出一陣雷鳴般的掌聲和歡呼聲。
組委會的人員親自來到阿娜爾罕跟前表示感謝,並詳細的記錄了阿娜爾罕的姓名住址,而聰明頑皮的阿娜爾罕卻將住址留在了虎子家。
淑珍愛惜的拉着阿娜爾罕嫩藕般小手,神情略顯激動的說:“聽虎子說你的騎術不錯,沒想到這麼好。”
阿娜爾罕略含羞澀的說:“我五歲就能騎馬放羊。”
大家正爲阿娜爾罕的機智勇敢讚歎不已,賽場上的高音喇叭響了。
經評委一致通過,第一組兄妹分別取得第一第二名,虎子被評爲第三名。還特意給阿娜爾罕頒發了‘優秀騎手’獎。
見虎子面色怏怏的樣子,淑珍欣然一笑說:“這是民運會,自然和軍隊的比賽標準不一樣。那兄妹兩一看就是馬戲團出身,咱不和他爭這些。”
虎子淡然一笑說:“就是覺着對不起您給我下的那些功夫麼。”
淑珍欣然一笑說:“本事長在自個身上,又沒讓誰拿咧去。再說哩,我們練的是救命的本事,又不是耍給人家看的。”
正說着,高音喇叭激情的叫着阿娜爾罕的名字。這讓奮不顧身,勇敢救人的小姑娘卻侷促緊張的不知所措。虎子微微一笑,輕輕握住嬌小滑潤的玉手,溫聲說:“走!我陪你去。”
人羣自然分開一個缺口,虎子昂首闊步朝前走着。此時的他,絲毫沒有因爲牽着異族姑娘的手而感到些許的不安和窘迫,反而有種莫名的自豪感。
而身邊的小姑娘,從她燦爛的笑容和夢囈般的眼神,就不難看出她此刻的心情。什麼獎不獎的,她根本不放在心上,她只在乎緊握着自己小手的那只有力的大手。希望通向領獎臺的路長些,更長些。
然而,虎子畢竟是第一次,在衆目睽睽之下牽着姑娘的手。雖然心無旁逸但也不免感到心跳略快,臉面發熱。就連西斜的太陽都被感染成了淡淡的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