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國的邊疆封鎖,隨着從文王宮內傳出的六份詔令,徹底地打開。
高車之上,裝飾着華麗繁複的紋絡,一位位使臣朝着九州各處而去。
毗鄰的丹國、易國、景國……向東的雲國,佔據北方的羽國,以及國土遼闊的林國。
隨着距離的遠近,一份份詔令接連落到諸王的手中。
……
易國,歲新城。
易禾手中正壓着一宗卷軸,微微不明朗的光線裡,有“隱兵”的字樣在其間綽約,明黃色的龍袍下,半露着深灰色的衣衫,他的神思微微有些惘然。
忽的,有使臣從宮殿外快步走進。
片刻後,易禾怔怔地望着詔令之上荊長寧的名字,指節深壓,泛出青白顏色。
“這不可能!”
他的眉宇間驀然閃爍出一種光。
“不,我不能看着你嫁給公子逸!”
“易王殿下……”使臣輕聲喚了聲。
“備車,孤要去文國!”
……
丹國,紅薔城。
丹雪悠悠地坐在鞦韆上百無聊賴地晃着。
一個使臣匆匆從宮外走近。
“你手裡拿的是什麼?”丹雪從鞦韆上躍下,攔住了那個使臣。“給本公主看看!”
使臣沉默片刻,丹國和文國關係一向相交莫逆,他也知曉丹雪在丹國的地位。猶豫片刻。還是遞了過去。
片刻後,一聲沉悶的聲響,詔令恍然從丹雪指間跌落到泥壤間。
“這不可能!”她捂着嘴驚道。
“爲什麼?爲什麼你不娶我,卻要娶文逸?”
她驀然轉身,幾步朝着宮外走去。
“備車,本公主要去文國赴會!”
……
景國,嵐盛城。
“什麼,荊長寧要和文逸成親!”景華愣怔了足足半刻鐘。
使臣只聽朝殿內傳來景華排山倒海的笑聲。
“孤早就知道,他們兩個不正常!好好兩個大男人當初都想給孤侍寢?!不過這龍陽之好也就罷了!這……這文王的臉皮也是夠厚的,居然有膽子昭告天下?!有趣有趣!”
“……景王的意思是?”
“去!當然去!這天大的熱鬧,怎麼能少的了孤的份!哦,對了,帶上樂月,讓樂月看看,那姓荊的和孤想比,不對,那姓荊的喜歡的是男人,還怎麼比得上孤?”
……
雲國,紫朔城。
“阿嶸,嫂子被人挖了牆角!!”雲襄一臉忿忿顏色,急吼吼衝進一個院子喊道,“只要你一聲令下,我馬上帶着雲天會的兄弟們,抄上傢伙把嫂子搶回來!”
蕭嶸嗆了聲,一把卷起桌案上的書畫,登時站起。
“發生什麼了?誰要搶我媳婦?”
雲襄急吼吼道:“文逸!那個文逸!他要和嫂子成親!文王昭告九州的詔令都送來了!!”
蕭嶸捋了捋袖子。
“哎呦我去!居然敢搶我媳婦!文逸那小子搞什麼?!”
他忿忿站起,在院子裡來回踱步。
“不行!小爺要去找我媳婦!再狠狠揍文逸那小子一頓!我媳婦?我媳婦是他能打主意的嗎?”
“那……”
“趕緊去!趕緊的!”
……
林國,臨秋城。
林蔚然望着面前的詔令,不急不緩地輕輕讀完。
等到看完了最後一個字,林蔚然輕擡眼眸,望了眼面前文國的使臣。
“你很有膽量。”他勾了勾脣道。
使臣聞言,禁不住周身戰慄。
這是林國,林國和文國早就勢成水火,文王以天子身份行下的詔令,林蔚然會怎麼應對?他又會怎麼樣?
一側,墨涼安靜的立着。
林蔚然輕擡眼眸,望了墨涼一眼。
墨涼點了點頭,動作穩定的向前邁了兩步,隨後是腰際一道白光乍現。
血濺三尺。
使臣死不瞑目地倒在林蔚然面前。
林蔚然平靜地將詔令隨手拋到地面上,很快被血水浸泡。
“荊長寧……”他冷冷地重複了這三個字。“看來,孤真的不能再容你了。”
墨涼平靜問道:“王上想怎麼做?”
林蔚然輕擡眼瞼,目光陰涼地在墨涼身上轉了一圈。
“孤一共下了三局棋,皆被荊長寧化解,但說真的,我並未下狠手。”他微涼的話音輕緩。“第一局,孤只不過用易修,耗損了丹國四萬兵馬,易國七萬兵馬,易國在兩年內已經算是毀了。第二局,孤借荊長寧之手除了高泰,拔去父王舊部在林**中的勢力。第三局,丹雲之戰,雲國四十萬兵馬的糧草盡毀,丹國死傷又是五萬。”
墨涼平靜地聽着林蔚然的話語。
“可是若不是荊長寧!”林蔚然的話音忽的有些急促,“若不是他,第一局孤就可以毀了易國,第二局,孤就可以殺了文逸!第三局,丹國就會亡!文國也會因着文鴻徹底落入孤的掌心!都是他!”
墨涼平靜地繼續問了句:“所以,王上想要怎麼除去他?”
林蔚然微微笑了笑,顯得有些怪異。
“不過,孤也沒有輸,自始至終,孤都是贏的,他若能做的,只是被動地化解孤的局罷了。”林蔚然低身,重新拾起了落在地面上的那份詔令。
詔令被血浸泡,看起來有些可怖,林蔚然微微笑着,邪魅和冰冷混雜在一處,融合得無比和諧:“他想要的,是名利地位,如果,孤把這些都毀了呢?”
墨涼怔了怔。
“王上的意思是?”
林蔚然微笑地望着墨涼,眸色有些戲謔的涼意。
……
羽國,風楠城。
莊文山望着羽溪生。
“王上,您看着這份詔令,已經有半個時辰了,可是有什麼不對勁?”
羽溪生右手拇指指腹在荊長寧的名字上摩挲了下。
“長寧?姓荊?聖谷弟子?這是巧合?還是這纔是真正的她?”隨着翕動的脣齒,羽溪生呢喃的話音淡淡。
“王上?”莊文山疑惑又喚了聲。“王上要去嗎?”
羽溪生輕擡眼瞼。
“道不同,不相爲謀。我,爲何要去?”
莊文山驚了驚:“可是文王的詔令拒絕了總歸是不好的,我羽國向來以仁義治國,尊禮義,識廉恥……不去的話,可能不太好。”
羽溪生想了想,目光落在莊文山身上,很是隨意地揮了揮手。
“所以,這次便由你去吧。”羽溪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