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慈寧宮,康熙向“太后”請了安,稟明刺客來歷,說道是自己派小桂子故意放走刺客,終於查明瞭真相。之間被建寧截下,迫不得已纔將人從建寧的閨房裡捉去,希望不要被“太后”怪罪。
只覺得一旁紗帳微動,忽然聽見一女聲笑着說道:“小桂子,你可能幹得很哪!居然要皇上給你來請罪。”
韋小寶聞言暗暗叫苦,雖然莊襉藏在這帳子裡,神態瞧不大清楚,但聽着這語氣,絕對是不能善了了。康熙什麼都好,就這個孝心的確用不到正道上,連忙跪下磕頭道:“那是皇上料事如神,一切早都算定了,奴才不過奉皇上差遣辦事而已。奴才所幹的事,從頭至尾全是皇上吩咐的,奴才自己可沒拿半點主意。”康熙不是我不幫你,是你偏生要往槍口上撞,十頭牛都拉不回來,我可沒有辦法。
“太后”哼了一聲,說道:“公主的閨房可是你擅自能闖的?”
小寶有些嘀咕,這明擺着是遷怒。“奴才知罪。”
“太后”忽然豎眉大怒,隨即微微冷笑,說道:“你很能幹。皇上,我想要他在我身邊辦事,你瞧怎麼樣?”
康熙這些日來差遣小寶辦事,甚是得力,倚同左右手一般。而且小寶和他日日在一起感情自然日漸深厚,更不捨得他走。這次能親來慈寧宮,便是要向“太后”解釋,請“太后”不要怪責於他,突然聽得“太后”要人,不由得一怔。
康熙平日裡事母甚孝,這個孝惠章“皇太后”雖不是他親生母親,但他自幼由這位何東宮的太皇太后帶大,身上的衣物香囊更是不少由這位賢惠的皇太后一針一線繡出來的。實和親母無異,親近非常。自是不敢違拗,但是乍然之下心裡並不舒坦,反射性的微笑道:“小桂子剛進宮不久,行事魯莽,若要伴駕怕是會衝撞了母后。”
韋小寶聽得“太后”向皇帝要人,已然嚇得魂不附體,又聽得康熙婉言拒絕,冷汗不由得溼了一倍,只覺得額上汗出如漿,幾乎立刻就溼了滿頭滿臉。只怕莊襉一個不高興,康熙立刻人頭落地血長流。康熙不能死,死了,小寶都不知道這個國家會亂成什麼樣,他可不敢冒這個險。
思及此小寶幾乎想要跳起腳來將莊襉一併裹起,拔腳飛奔,就此逃出皇宮,再也不回來了。忽然,只覺得明黃的帳子微動,小寶本來就離的極近,剛想上去查看究竟。就聽見裡面一聲低低的咳嗽聲傳入耳裡,小寶心裡一動,又有些不忍心了,莊襉辛辛苦苦隱藏在宮中就爲的是四十二章經的下落,應該不會如此貿然將皇帝殺了。想着也不過是自己安慰自己,戰戰兢兢的站在一旁。
“哦?皇上求賢若渴是不錯,不過……這麼一個小太監……皇上也不肯讓給哀家麼?也未免太小氣了些不是麼?”
小寶一個哆嗦,聽莊襉自稱哀家,他要多難受有多難受,尤其是他聽出裡面陰冷的心情,更是苦不堪言。只想立刻上去施展異能將康熙搞暈了直接拖走算了,也比在這裡煎熬着強多了。
康熙微微一愣,只覺得今日皇太后對他似乎有些……嚴厲了?但是,想了想,知道最近這些日子捉拿欽犯,設計將欽犯放出宮去的時候那建寧又闖禍了,也就想通了。以爲大約是太后正在生自己的氣,要了小寶好整治一番,心下更是不捨,於是有些欲言又止的瞥了一眼小寶。心裡又道這慈仁宮裡還住着自己的妹妹,小寶又不是真正的太監,怎好讓他在這裡伺候。一時間爲難不已。
“這……”
“哼,哀家也說不過皇上,皇上要是捨不得,就罷了。大家都歇了吧。”
康熙一聽,心裡立刻擰了一個疙瘩。凡事以孝爲先的他還不曾忤逆這位助他量多的女人,於是立刻改口道:“母后莫要生氣,兒臣給您就是了。小桂子,太后看得上你是你的福分,好好伺候,莫要衝撞了太后,丟了朕的臉。”
小寶本來急得上火,忽而聽得康熙這麼說,不由得遲疑了一下道:“這……嗻……謝太后恩典,皇上恩典。”他突然又覺得康熙孝順並不是一件不好的事了。伏在地上,擦了擦額頭的汗,小寶只想快些結束這場會面將康熙送走,誰知道莊襉會不會中途抽風,一下就將康熙滅了口呢。
“太后”冷笑道:“怎麼啦?你只願服侍皇上,不願服侍我,是不是?”
韋小寶道:“服侍太后和皇上都是一樣,奴才一樣的忠心耿耿,盡力辦事。”
“太后”這才滿意道:“那就好了。那御膳房的差使,你也不用當了,專門在慈仁宮便是。”